《狭夜》一昨

3、第 3 章

　　下午陈泽满训练完看到宋遗的消息，宋遗让陈泽满去买三份饭回来，陈泽满教练下午请了队员们吃饭，就不跟着吃了，反倒疑惑是谁要来家里了。

　　系统真诚发问：“咱前夫哥真的是前夫哥吗？你搞得好隆重啊。请前夫哥吃饭，你真的我哭死。”

　　“谁来都一样，我都会请吃饭的。来者即是客。”宋遗说，“不请客吃饭是独立待遇，相当于Vip待遇。他算谁，想在我这里享受Vip？”

　　系统想来想去，觉得宋遗说的有道理，但是这个道理咋恁怪呢？

　　过了半小时，陈泽满拎着大包小包回来了。

　　陈泽满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很好奇即将来的人究竟是谁，时不时瞥几眼门口。

　　宋遗颇为无奈，把饭菜一一摆好。

　　门铃响了，陈泽满唰的一下跑过去开门。

　　陈泽满天天锻炼，身体素质好得不止一星半点，宋遗还没来得及出声制止，陈泽满已经把门打开了。

　　门口站着一个身姿挺拔的男人，个子比打篮球的陈泽满还要高，大概有一米八。

　　男人看到陈泽满，愣了愣，接着视线越过陈泽满，看到后面的宋遗。

　　夏侯雍对陈泽满扬起一个友好的笑容，“你是？”

　　这个笑容完全出自礼貌，所以看起来皮笑肉不笑，可怕得很。

　　陈泽满还在上学，没经过风吹雨打，没感受过身居高位者在虚伪面具下的威压。

　　陈泽满抓着门框张着嘴，磕磕巴巴回道：“我、我……”

　　“你叫什么名字？”夏侯雍平静道，“我姓夏侯，名雍。雍容大度的雍。”

　　陈泽满哽住。

　　他读书少，别骗他啊。夏侯雍的“雍”真的是雍容大度的雍吗！

　　眼前这人完全没有一点大度的感觉啊！

　　陈泽满像个被点名的学生，结结巴巴介绍自己：“我我我我……我叫陈泽满，呃，泽，泽是三点水，满……满也是三点水。”

　　宋遗从后面拉住陈泽满的手臂，，“你回去写你作业。”

　　陈泽满回过神，“哦、哦好！”

　　夏侯雍杵在门口，盯着陈泽满落荒而逃的背影，眼里闪过一丝阴毒。

　　尽管迅速掩盖下去，还是被宋遗捕捉到了。

　　夏侯雍很快恢复如常，张了张嘴，似乎在斟酌久别重逢的第一句是什么。

　　最后，夏侯雍带着无限眷恋开口道：“好久不见，我很想你。”

　　一切的感觉都太熟悉了。

　　熟悉到他们似乎上周才见过面，记忆还没有淡化。

　　夏侯雍张开双臂，趁宋遗没反应过来，拥抱了宋遗，“终于见到你了。”

　　总归离了婚，如此含情脉脉让宋遗不适，宋遗皱眉推开他，“没必要吧。”

　　“好。”

　　宋遗惊讶，夏侯雍居然不否定他，平常夏侯雍早都给他输出小作文了。

　　宋遗转念一想，离婚了是不能像以前，有改变也是正常的。

　　夏侯雍说：“刚才那个人是谁？这么小，谁的孩子？以前怎么没见过。”

　　“……”

　　夏侯雍道：“你不说我会一直问。”

　　“他是我系统任务的目标。”

　　“哦，你和这个世界的关联者……”夏侯雍追着问：“那为什么要住一起？”

　　“任务需要。”

　　“什么任务需要住在……”

　　宋遗忍无可忍，冷着脸抬手，作势要抽夏侯雍大嘴巴子。

　　夏侯雍闭嘴了。

　　宋遗对夏侯雍大打出手是在离婚前期，夏侯雍第一次尝到铁拳的威力，满眼的难以置信。

　　打不过，真的打不过。

　　夏侯雍换上拖鞋进屋，环顾一周，评价道：“你家没变呢。”

　　宋遗跟夏侯雍结婚后并没有搬到夏侯家，而是守着自己的老破小房子。

　　为此他跟夏侯雍闹过多次不愉快，每次都是夏侯雍挑起争端，但夏侯雍绝不道歉。

　　桌上打包的饭菜冒着热气，夏侯雍径直打开冰箱扫视一圈。

　　宋遗在身后问：“干什么？别乱翻我东西。”

　　好险，还好把啤酒都收起来了。

　　夏侯雍解释道：“没有没有，我想喝瓶冰镇饮料。”

　　宋遗说：“你吃不得冰的，碳酸也不喝，你以为我傻？”

　　夏侯雍喜道：“小宋哥你还记得呢？”

　　宋遗冷笑，“嗯，当初我请你喝可乐，你还把我骂了一顿。”

　　夏侯雍疑惑地反问道：“有这回事吗？”

　　宋遗深深地看他一眼。

　　他在很久以前就放弃跟夏侯雍解释任何东西，这次也一样。

　　夏侯雍打破沉默，道：“正好饿了，我们一起吃吧。坐。”俨然一副一家之主的模样。

　　夏侯雍总是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命令的口吻，宋遗早已免疫。

　　见宋遗没有与他进餐的想法，夏侯雍劝诱道：“你应该有很多想问我的吧？我不是系统世界生成的NPC，我是宿主。你不问我死因？不问我系统？”

　　宋遗心里确实有一大堆疑问，无奈，拉开椅子坐在夏侯对面。

　　夏侯雍瞥了眼手边酒店配送的一次性筷子，眉头微微皱起，颇为嫌弃。

　　宋遗不悦道：“能吃饭不？”

　　夏侯雍淡淡地笑了笑，“能。”

　　夏侯雍家里家教严，讲究“食不语，寝不言”，吃饭的时候就只能吃饭，电视手机都不能看。

　　或许正因为家教严，夏侯雍在外面才放飞自我。

　　宋遗跟夏侯雍结婚的那几年，早已戒掉吃饭看手机的习惯。

　　两个人一言不发吃完昂贵的晚餐，宋遗放下筷子，抓着机会问：“你怎么死的？”

　　夏侯雍说：“太晦气了，下一个问题。”

　　“……”

　　宋遗按捺住想抽他的冲动，换了一种说法，“为什么要来这里？”

　　“因为你在这里啊。”

　　“没必要这样说，我不会打你的。”

　　“我说的是实话。”

　　夏侯雍勾起一抹无可奈何的苦笑，认真把垃圾收好。

　　以前在家里，基本都是夏侯雍做饭外加收拾餐桌，宋遗不会做饭，夏侯雍为此专门学了烹饪，宋遗那时感动得不得了。

　　宋遗看了眼表，距离夏侯雍人设生成配置的零点还有四个半小时。

　　主系统会根据宿主在“首日”的表现，为宿主生成最贴合的“人设”，并生成对应的关系网和对应的NPC。

　　零点之后，宿主和宿主关系网有关的所有人会植入大众的认知里。

　　就像一条透明的寄生虫，悄无声息地寄生在每个人的脑子里，影响每一个人的意识。

　　“你等会自己走吧，我就不送了。”宋遗说。

　　夏侯雍答道：“我可以睡沙发。”

　　宋遗一口气没上来，他可没有收留夏侯雍的意愿：“你还想留下来？我家地方小，没你呆的地方。”

　　“那我睡床，陈泽满睡沙发。”

　　“……他才多大，你欺负他干什么啊。”

　　夏侯雍跟宋遗刚同居的时候就是一场灾难，夏侯雍忽然回忆起一些不该回忆的东西。

　　嗯，他们以前还挺恩爱的。

　　宋遗一阵恶寒，回到卧室，留夏侯雍一个人在客厅，“你随便吧！”

　　宋遗想到什么，问：“系统，你们这里的‘人设’生成究竟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等一天啊？”

　　系统明明有他们的数据，直接生成不就好了。

　　7701系统也不清楚，他的数据库里没有这条解释，含糊不清道：“我们也是需要读取宿主参数和处理的嘛，你们那么多的生平过往，我们得在这个世界生成最适合你们的设定啦。”

　　宋遗追问系统：“之后还会有什么规则么？”

　　“有的，不过要等试用期过后才能说明。”

　　宋遗对系统的诚实表示嘉奖，“好孩子，知道撒谎不好。”

　　系统说：“你怎么现在会夸人了？早上让你夸陈泽满看把你累的！”

　　“什么意思？”

　　“换做是其他系统遇到你这个消极怠工的宿主，说不定天天开电击电死你嗷。”

　　“你们还会逼着宿主做任务？我还以为我们是绩效强强绑定的合作伙伴呢……你是不是早八辈子就想电击我了？”

　　“嗯啊，那咋了？”

　　“……你牛逼。”

　　如果系统真要开电，宋遗还真反抗不了。

　　宋遗小睡了一会被口渴唤醒，半梦半醒间去厨房杂物堆缝隙里掏出一瓶水。

　　夏侯雍说：“那瓶水是不是开封过？”

　　宋遗听到夏侯雍声音一下子精神了，家里还有这么个人呢！

　　反应过来回道：“就你事多，我死不了。”

　　夏侯雍双眉紧锁，厉声道：“宋遗。”

　　就好像离婚前一年，宋遗频繁顶撞夏侯雍时，夏侯雍在发火前会叫宋遗大名，警告宋遗。

　　宋遗没有被夏侯吓到，用奇怪的眼神盯着夏侯雍，突然笑了两声，面色如常，“你怎么了？喊我名字干什么？”

　　离了婚，夏侯雍没有立场去管教宋遗。

　　夏侯雍本想移开视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等他想好要怎么说再回过头找宋遗。

　　夏侯雍总是想着下次好好说清楚，直到最后，夏侯雍也没有机会跟宋遗好好说话。

　　夏侯雍垂下眼睛，小声道：“抱歉。”

　　宋遗更听不懂了，晃着手里的半瓶矿泉水，去窗台那给几盆绿植浇了水，背对着夏侯雍，“你吃错药了？”

　　记忆里，夏侯雍从来不会低头认错，嘴比石头硬。

　　宋遗都要怀疑是不是自己记忆出现问题，朝夕相处数年的前夫怎么一朝改性了，总不可能是因为离婚吧。

　　宋遗想了想自己现在的状态，离婚好像真的能改变一个人。

　　电视左下角的时间还有几秒就到零点，电视新闻放着一起高空坠落案件，女主持人用流利播音腔介绍死者的情况。

　　宋遗觉得电视里说的死者很耳熟，像那个“幸运”的金手指拥有者。

　　宋遗很快打消疑虑，那人幸运爆棚，怎么可能遭遇不测。

　　说不定人正在刮价值几百万的刮刮乐呢……真恶心啊！

　　“据悉，死者万某数日前曾在街头‘刮刮乐’中奖百万，目前警方初步排除是自杀……警方正在进一步侦查中。”

　　宋遗顿住脚步，这则新闻很快播报完毕，他的思绪被一阵电话铃打断。

　　零点刚到，一部手机凭空出现在夏侯雍手边里。

　　屏幕亮起，一通电话打进来，让雍总处理一个紧急的公司事务。

　　夏侯雍应了几声就随手挂断了。

　　看来与夏侯雍有关联的NPC已经悄无声息地生成，宋遗迫不及待道：“你是不是该走了？”

　　夏侯雍摇摇头，坚定道：“我不走。”

　　夏侯雍忽然察觉到窗外有什么一闪而过的亮光，宋遗浇完绿植忘了拉窗帘。

　　夏侯雍检查了一下窗户是否关紧，随后一把拉上了窗帘。

　　宋遗正要拉住他，系统说：“宿主，接下来我要同步后续规则了哦。”

　　“行吧。”

　　很快，系统被主系统架空，用冷冰冰的电子音同步最新消息。

　　“通知：系统大厅及金手指“试用期”已到，将于一个自然日内移除并清零剩余积分。”

　　“宿主可选择：一，继续留在系统世界，通过一切手段获得返回现实世界的机会。积分将保留。”

　　“二，将信息库归零，融入系统世界，主系统将分配最符合宿主的人设，并清除宿主相关记忆，重新制定第二人生。积分将按照一定比例化作物质奖励。”

　　“请选择。”

　　宋遗眼前跳出来两个选择框，一个是“继续”，一个是“归零”。

　　“融入系统世界”的选项太过诡异。

　　在宋遗眼里，系统世界更像一个虚拟的游戏，他来这里只是玩个游戏，然后拿到复活的机会。

　　从游戏玩家变成游戏NPC？怎么可能。

　　那就只剩下第二个选项……

　　宋遗问系统：“如果我选‘继续’会怎样？”

　　公事公办的系统答道：“您会更好地参与到系统世界，获得复活的机会。”

　　“有条件吗？”

　　“其他规则没有改变。”

　　“那就继续呗。”

　　宋遗点下红色的“继续”，耳边响起一声清脆的“叮”。

　　“7701已确认继续，警告：未知错误。正在回退操作……已更新补丁，配置完毕……正在开启内网权限……权限已开启。”

　　“新手期保护已关闭，其他宿主可与7701宿主‘竞争’，夺取他人积分和金手指。当前积分：1，距离脱离所需积分还差：35。”

　　“正在同步信息……信息已同步。”

　　系统在接收信息一分钟后，同步了内网的信息：

　　“截至目前，宿主总人数：39，确认死亡人数：13。近期新增死亡人数：1。”

　　“金手指总数：39，金手指易主总数：15。近期新增金手指易主总数：1。”

　　看来这个世界的竞争机制，重点不是NPC和宿主的人生剧本，而是宿主和宿主之间的厮杀了。

　　在系统世界的积分够了当然可以离开，但前提是能离开。

　　系统世界不止宋遗一个人拥有系统，系统养蛊似的把众多系统宿主们聚集在同一沙盒里，赋予每个宿主金手指。

　　厮杀还是合作，善良还是邪恶，都交由宿主选择。

　　而作为关联者的NPC，像是宿主依附于系统世界的牵引绳，毫无疑问是宿主的软肋。

　　只要关联者死亡，宿主也会随之登出系统。

　　宋遗目前体验下来，系统世界与真实世界别无二致，甚至因为拥有金手指和系统而一帆风顺。

　　也许融入系统世界对一些人是种不错的选择。

　　但是宋遗还是想回去，系统世界不属于他，他也不属于系统世界。

　　就算是死，宋遗也想死在自己的世界。

　　系统世界倒是周到，给初来乍到的人一个“新手保护期”，其他人就算知道宋遗是宿主，也不能对宋遗做什么。

　　宋遗平时行事低调，再加上他刻意没有使用过金手指，被人看出来的几率很小。

　　宋遗可以抹除系统世界任何事物，只不过自己一直都拿来消除垃圾了。

　　但如果有个人知道了他的金手指，并且所持有的金手指恰好完克宋遗，那宋遗就凶多吉少了。

　　夏侯雍的金手指不知道是什么，宋遗不想去依靠那个男的，也有自信夏侯雍不会害他。

　　要问为什么，宋遗在跟夏侯离婚前互相立下过誓言，绝对不找对方麻烦。

　　如果让宋遗知名好友刘堂知道宋遗还相信跟前夫哥的誓言，刘堂一定会感慨：“恋爱脑的危害原来是不可逆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