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渡尘名册》不觉雀栖

3、促膝长谈

　　“这是一座帮助世人了结尘缘的道观。”薛小缘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并不十分热情，举手投足间尽显冷静端庄。
　　“按理来讲，神官听见了愿望且受了香火参拜，相当于跟参拜者之间签订了契约。”
　　“但这是一座阴缘观。”
　　“所以我求的是阴桃花？”陈说不可置信地盯着小神官。
　　薛小缘看似淡定，仍旧坐姿端方，眼神却看向一旁，饶有兴致地用目光研究着落灰功德箱。
　　“有些灵魂找到你，可能是为了霸占你的躯壳，相当于被夺舍吧。” 小神官说起这戏谑语言来却面不改色。
　　陈说在内心默默流泪。
　　她们根本不爱我，她们只是想骗我的户口本！
　　“不能违约吗？”陈说心想决不能便宜了骗婚犯。
　　“倘若参拜者中途反悔，会扣除尘缘当作违约金，于灵魂而言便是寿数，尘缘尽了，灵魂则需踏上轮回。”
　　“如果违约，你的寿命还剩一天。待十二点钟声响起，一黑一白两位公子会来接应你的。”薛小缘话语掷地有声。
　　陈说扶额纠结。
　　“倘若不想直接以自身尘缘支付，可以靠收集尘世间未了尘缘作为交换。”
　　薛小缘突然敛了微笑：“世人都道参拜缘观能助相爱之人牵缘，从此携手一生。实际司缘的职责在于渡迷途之人，助其化解执念，不再徘徊于尘世。”
　　人与人之间，人与尘世之间，生来就有一种看不见的联系，千丝万缕、错综复杂，牵一发而动全身，是谓尘缘。
　　灵魂溺于执念不愿离去，久而久之，同世间的联系越发浅淡，最终成为孤魂野鬼，不入轮回。
　　司缘的缘并不是姻缘的缘，而是尘缘的缘。
　　“也就是说，不想娶鬼新娘就要变成助手帮你干活?合同签多久？”陈说发出了打工人内心深处最关注的问题。
　　“一辈子吧。”小神官向他眨了眨眼。
　　陈说内心五雷轰顶。
　　天选打工人！
　　薛小缘似乎和民间老话本描述中神官高不可攀的形象不一样，想起小豆眼神像，陈说侧过脸，尝试忍住笑意：“那有没有什么员工福利？”
　　“包吃包住，保证人身安全。”
　　一阵凉意沿着陈说的脊髓爬上头顶。
　　不过吧，车到山前必有路，能走一步算一步，陈说答应下来。
　　“你有没有常年贴身的物件，像是手表或是眼镜？”
　　陈说摘下白玉平安扣：“这是陈伯……我监护人留给我的。”
　　薛小缘接过，割破手指在白玉扣上抹了两道血痕。
　　陈说不禁皱眉嘶了一声，鲜艳得异常扎眼的血痕渐渐淡化，直至被白玉完全吸收，泛起一圈温润的光泽。
　　“尽量别让玉扣离身。”薛小缘递还白玉扣。
　　临行前，薛小缘盯着陈说的背影，仿佛要望穿一片浓稠回忆，陈说正巧回望。
　　他忽然想在小院里种棵红梅，结满桃红绸缎，再添一枚银铃，风动铃响……便把观门虚掩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