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枫叶无言十年待》空临水

2、醉酒

　　本来应该早早的从公司离开，却突然来了个客户要谈婚礼策划，林言是那场婚礼插花的主负责人，不得不被留了下来。

　　看着时间一点一点的过去，他坐都坐不住，对方说的话也只能断断续续的传到他耳朵里，他没心思听，一直在麻木的点头赞同。

　　直到对方发现他反常主动问是不是有事，他毫不犹豫的说是，人家好说话，立马便走了，说下次谈。

　　就算这样，他还是错过了约定时间。

　　到了地方已经超了半个多小时了。

　　他站在门口半天没敢进去。

　　华丽的水晶灯投下淡淡的光晕。

　　柔和的小提琴声充溢着整个餐厅，如一股无形的烟雾在蔓延着，彬彬有礼的侍应生，路过的客人，不时地小声说笑。

　　落在林言耳朵里，每一秒都加剧着心跳的频率。

　　不敢说话，不敢贴近，只到侍应生来问用不用热茶，他才如梦初醒一般，说了句不用才进去。

　　梦里面也睡不安稳，眉心皱着，林言手在半空中悬浮了半天，到底是没敢去抚平那一点褶皱。

　　就这样静静的看着面前的人，听着他浅浅的呼吸，在听到常潇低低的呼唤时他一度以为自己听错了，便稍稍倾过身去听，没听错。

　　就一遍一遍的回应着。

　　“我也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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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潇失神了片刻，眼睛不敢聚焦，放在酒杯上的手指不受控制的蜷缩，慢慢的抬了起来，朝那人脸上去。

　　那触感不是假的。

　　在常潇的手触到脸颊的瞬间林言就握住了那只手贴在了自己脸颊上，用自己脸颊的温度回应面前的人。

　　常潇嘴唇控制不住的颤抖。

　　“林言……”

　　眼泪一滴接一滴的落下来，林言只觉得自己心要碎了，常潇的眼泪像一把刀子一样扎在他心上，让他心疼如焚，肝肠寸断。

　　他抬起另一只手想拂去眼泪，但总是拂不完，最后倾身过去一点一点的吻去常潇脸上的泪，从眼睫吻在眼角，又吻到鼻尖。

　　气息落在唇上的时候，面前的人转开了头，抽出了手，没有说一句话，起身就要走，他条件反射便去抓常潇的手。

　　常潇背对着他，没有转身，只是抬起另一只手，生生掰开了林言攥的生紧的手。

　　“林言，你是回来了，但是我们已经结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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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潇没有多走，径直叫了车回了家，心里的烦躁不散，他直接拨了洛安的号。

　　“洛安，你帮我拉的那个投资是……”

　　“哎呀！”洛安急忙喊了声，开始哪壶不开提哪壶，“我突然想起来我那天好像丢了瓶红酒在你家。”

　　常潇无奈的叹了口气，嘴唇抿成一条线：“嗯?”

　　那边败下阵来。

　　常潇今天本来要见的叶游传媒，就是洛安今天给他拉来的，那会儿消息传到他那边，他都想着要直接打包行李出外面浪荡一段日子，没成想还没想好去哪，常潇的电话就打过来了。

　　“不是啊，我也不知道啊，都怪莫尹岚，他非要说什么娱乐公司好，明星多，高定多，我怎么会知道那娱乐公司是那个孙子的……诶呀，你反正都拒绝了，别生气了啊，我丢你家的那瓶的红酒就当给你赔罪啊。”

　　常潇转头看向酒柜，过去拿出一瓶：“行啊，可以啊，你要是舍得的话。”

　　他赌洛安忘记了到底放了什么酒，看着手里值上百个w的酒挑了挑眉，挂断了电话。

　　下一秒他们几个人小群的语音就来了。

　　“我靠，不是？你说林言给你投资了？两千万？！”电话那头姜艾的声音快把喇叭叫炸了。

　　常潇默默的把手机离远了些，起身去找头疼药：“嗯。”

　　“你没看合同上名字，不知道是他？”

　　“看了，合同上不是他的名字，而且是家娱乐公司，姓叶。”常潇随手翻着放在桌上的合同，瞄了一样签字的地方，确实是姓“叶”。

　　楚清“嘶”了一声：“姓叶？”

　　“怎么，你认识？”莫尹岚问道。

　　“我怎么记得，安说他那离婚对象就姓叶啊。”

　　常潇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没说话，几个人都愣神了几秒。

　　半晌过去，洛安认命的干咳了几声：“潇儿，那人叫什么啊？”

　　常潇向后靠在沙发椅背上，长长的出了口气，道：“叶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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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来！兄弟们，今天，是我叶霖的三十大寿，姐高兴，今晚全场消费，我买单！干杯！”

　　所有人举起酒杯，冰块和不同颜色的酒液撞出声响。

　　流光盛宴，纸醉金迷。

　　叶霖把手中的酒一饮而尽，余光瞟到一角，挑了挑眉，走了过去。

　　林言坐在卡座角落里，眼神迷离，不说话，也不喝酒，起码叶霖看见的时候是没喝，但脚底下的空瓶却不少。

　　“来了这一个人缩在这买醉，你这是不给我面子啊。”

　　林言没说话。

　　叶霖也没再调侃他，肩膀撞了撞对方：“怎么，没见着人。”

　　“见到了。”说着，林言倾身去拿桌上没开的新酒，叶霖直接推了一把他肩膀，“还喝，喝出了人命我可担不起……问你呢，到底见没见着。”

　　“见到了。”不让喝酒，林言就掏出烟抽，“他说他不要我了。”

　　空气凝滞半晌，两人都没再开口。

　　林言想到今天见到的常潇，可能在看见他的那一刻浸泡了十年的感情瞬间迸发了出来，可以说是本能而已，人是情感动物。

　　但也只是须臾片刻。

　　片刻过后，只有怨恨、茫然，到最后，落在他眼里的，只剩下了嫌弃。

　　常潇已经不愿意爱他了。

　　瘦白的手指上那枚银白色的戒指已经不见，甚至指节内侧没有留下痕迹。

　　不戴戒指已经很久了。

　　叶霖张了张口，想说什么，但林言的眼泪却比她先开了口，她就看着林言的眼泪一滴一滴砸在手上，指尖夹的烟上。

　　不知道怎么安慰，她不是第一次见林言哭，但她知道每次哭都是因为那么一个人。

　　原本震耳欲聋的DJ声都感觉暗沉下来，叶霖也掏出根烟，吐出一口烟：“行了，我再想想办法，起码现在人回来了，找个时间我去见见他。”

　　林言没说话。

　　叶霖看了他几秒，准备起身走，却听见身后人说：“不用，我自己去，他恨我是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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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常潇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明明今天睡的挺早，但怎么也睡不着，他拿起手机看了看，一点五十。

　　明天是周末，投资人的事也都解决完了，虽然没什么事儿，但这样熬着，属实也难受。

　　知道自己为什么睡不着，但也只能耗着，控制着自己不去想。

　　十年，他没想过再和林言能遇见，更不会想遇见了，会说什么，做什么，他也不会想到今天见面，自己是那种反应。

　　只不过是出于人本能的罢了。

　　常潇就这样说服着自己。

　　窗帘没拉紧，窗外的月光透过缝照进来一点，照到了眼睛上，常潇抬起手，手背覆在眼睛上。

　　耗着吧，哪怕再耗十年，总不会耗到灯枯油尽。

　　房间里的吊钟滴答滴答的走着，声音不停，像是在提醒着他还清醒着。

　　手机振动了一下，紧接着震动了好几声，他索性开了台灯坐了起来，张开手把挡着眼睛的头发向后抹了一把，拿过手机看，是洛安，没有文字，就甩过几张照片。

　　是林言，穿着一身皱巴巴的西装窝在卡座角落，脚下空瓶乱堆，手里夹着根烟。

　　常潇手不自觉的去触碰屏幕。

　　他什么时候开始抽烟的……

　　后来几张旁边坐了人，是个穿着黑皮外套和短裤，踩着十厘米高跟鞋的女人。

　　洛安甩完图片就发语音过来。

　　“我操特么的，那会儿还跟你吃饭，一转头就去泡女人，我真想现在过去就给他几拳，我跟你说，几拳也解不了老子的气。”

　　“这女的，就是叶霖，叶氏集团新上任的总裁，本来今天和你见面的是她……离婚了还断不尽，婚后财产共同体，我呸，什么狗东西！”

　　常潇没听下面那几条语音，转文字大致看了看，都差不多，最后回了句：“不想搭理他，他爱怎样怎样。”

　　说完就把手机扔在一旁缩回被子里准备睡觉，刚刚瞥见的那一抹照进来的光这会儿也让他觉得心烦，便下床去拉窗帘，手抓着窗帘边，不经意的看了一眼外边，就看见了院外树下的一个影子。

　　是林言。

　　他盯着看了几秒，树下的人似乎是感觉到了他的视线，抬头望过来的时候常潇一把拉上了窗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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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林言喝多了，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多少，人喝多了总是控制不住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想干什么，他模模糊糊的就出了酒吧，一出酒吧就扶着树吐了半天。

　　叶霖看人不见了，但东西还在，问服务员是不是去卫生间了，服务员说没看见，过去拿起衣服和手机就出去了。

　　果不其然，人就在外面扶着树在吐，大有把胃都吐出来的趋势。

　　她过去直接把外套甩人头上，去了路对面的便利店买了瓶水。

　　“呐，喝口水。”

　　林言拿了过来，也不知道头上盖着件外套，袖子角进嘴里了，差点就着水喝了，叶霖抬手又把外套拿了下来。

　　“欸？！脑子坏了，眼睛也瞎了。”

　　吐完整个人都清醒不少，但意识还是不清晰，叶霖挑了挑眉，走过去，轻声问：“难受吗？”

　　“难受。”

　　“哪难受？”

　　林言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心口处。

　　“这儿难受啊。”叶霖拖长了声音，语调充满了戏谑，“为什么？”

　　“想他了。”

　　“啧，诶呀，真可怜，是不是想见他啊。”

　　“嗯。”

　　叶霖把外套塞他怀里：“真的想见他吗？”

　　“想。”

　　“行，那把外套穿上，我带你去见他？”

　　林言点头：“嗯。”

　　叶霖直接打开林言手机，林言手机密码她想都不用想，就是常潇的生日，锁屏壁纸，桌面壁纸也都是常潇，她直接用他手机叫了个车。

　　等了不过一分钟，司机就来了，叶霖把人塞在后座，报了个地址，顺手又给递了几张现金：“大哥，他要是吐了这钱就算赔偿你的，大概率不会吐，谢谢啊。”

　　司机人也爽快，直接答应了，油门一踩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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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到了地方林言也不知道，司机拍了拍座椅叫醒了他，他也就开车门下车了，脑子里什么也没有，就记得要来找人。

　　刚下车走了没几步，司机就跑上来，把钱塞回了他手里：“没吐，拿着，明天还给你女朋友。”

　　林言接了过来凭着惯性动作塞进了兜里，说了句不是女朋友便走了。

　　人不清醒，但腿就像清醒着，飘飘悠悠的就走到了他站了无数次的那颗树下。

　　不去按门铃，也没有坐下，就呆呆地站在那儿。

　　夜里的风吹着有些冷，他不禁打了个哆嗦，一哆嗦，酒气散了不少，意识渐渐回笼反应过来自己在哪儿，莫名就想抬头看看，一抬头就看见了个模糊的人影，紧接着就是窗帘。

　　果然是醉了……

　　林言抬手按了按眉心，开始回想自己是怎么被叶霖送到这个地方的，想了半天没怎么想清楚，便掏出兜里的烟开始抽。

　　火机打了好几次才打着，就这样一根接着一根的抽，抽了满地烟头不自知，直到看到烟盒里就剩下了两根烟，定住看了看，又抽了一根出来。

　　这次的火机似乎是油尽灯枯了，再也打不着了。

　　他试了几次没听见火苗燃起的声音，却听见院门“咯吱”一声打开。

　　瞬间就不会呼吸了。

　　屋子里没出来人，但是院门打开了，里面的门也打开了，林言心猛的一跳，反应过来刚刚看到的人影好像不是假的。

　　他收回没点着的烟，踩灭了地上还冒着火星的烟，屏着气走到院门前，看着客厅的灯打开了，轻轻的推开门进去了。

　　常潇脸上没有什么表情，站在茶水间静静的倒着水，旁边放着一杯泡好的蜂蜜水，见林言过来了，不动声色的把那杯蜂蜜水推到了对面。

　　“喝了。”

　　林言的酒已经全醒了，心跳的一下比一下重，腿脚都不受自己控制，跟个提线木偶一样走到了茶水间，过去了就一动也不敢动了。

　　常潇抬眼看了看他，伸手敲了敲桌子：“我说，喝了。”

　　“……好。”林言拿起那杯蜂蜜水慢慢的喝了进去，暖烘烘的流进胃里，整个人更清醒了，这回儿才完全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身处哪里。

　　“对不起，我……”

　　“我不想知道，你不用说，喝完就走吧。”

　　“林言，我说的很清楚，我们已经结束了。”

　　林言握着杯子的手慢慢收紧，冷风伴着烟抽了不少，一股岔出的气上来，他猛地咳嗽起来，怎么止都止不住。

　　咳到最后指尖发白，脸也通红，耳边朦胧一片，听不见任何声音，最后落入耳中的只有不停回放的几句——

　　“我不想知道……”

　　“我也不要你了。”

　　“林言，我们已经结束了！”

　　常潇低着头没敢看林言，在楼上看到人的时候，他眉心跳了一跳，硬着心拉住了窗帘，再躺会床上却怎么也睡不着了。

　　看了眼手机已经三点多了，翻身下床去掀开了一道缝，那个挺拔熟悉的身影还站在原地。

　　这会儿也没意识到自己把人放进来了，却不想抬头看，也不想听，再要张口赶人的时候，林言却先咳嗽了起来，咳的快要把肺咳出来了。

　　感觉到不对劲，常潇叫了几声，但没起作用，林言还是一直咳，人向着一旁倒下，手中的杯子瞬间脱手，落在桌台上四分五裂。

　　“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