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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真正地死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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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明笼着纱,却能明显感到来人在笑。之前在成村见到她,因为大家都戴着面纱,显得并没有多么突兀,但现在,在这里,却显得无比惊悚。
“醒了吗?我无意叫醒你的。”寂静的夜里声音的穿透力更上一层,颗粒的字自己跳进别人心里,然后在别人心里放个鞭炮吓人。
“大晚上的,你来别人房间,吵醒了人不是正常的吗?幸亏我没起床气。”张郁离坐起身来,点上了灯。
来人因为突然的光亮瞳孔收缩,笑说:“你认识我吗?”
“不认识啊。”张郁离答道。
“那你不怕我吗?”
“为什么要怕?外面有别人在。我怕什么?”张郁离说。
外面的人闻言,推开门走进来,说:“听见你房里声音大,来看看。”
“望舒,原来是你来了。”张郁离歪了歪头,用手撑着脸笑着说。
蒙面人并没有闪躲,反而坐下来,说道:“你也来了,正好啊。”三人坐在桌边。
“你贵姓?”张郁离问。
“免贵,无姓,可以叫我阿入。”
“是你杀的人吗?”云望舒说道。
“不是,水本来就有毒。”
“哦。”
“我说话你们信吗?”阿入笑问。
“怎么不信?你说说你知道的呢?”张郁离倒了杯茶说。
“我知道的?我就知道那大小姐搞来个颙。自己怕遭了报应,把它丢给别人村里。然后我去买水,水还被人下了毒。死了人。有人想嫁祸于我。”
看来此人应该不知道蛊的事,而且说着一脸委屈,不像她下的。
“那望舒呢,你陷害的?”
“不是,这个应该是误会。”阿入说。
“误会?你不打算摘了面纱再说吗?”张郁离说道。
阿入却很轻松地说:“不摘啊。摘了对大家都不好。”她喝了口茶,轻轻抿了一下嘴。继续说:“你们查出来什么没有?”
“下的是蛊。他体制特殊,一下喝了太多,死了。下毒只是会死,下这个蛊会病,病的是脑袋。”张郁离歪了歪头,抬起手指了指太阳穴说道。
阿入听了后很快站起来,道了一句多谢就箭一样冲出门。
云望舒将张郁离肩膀一揽,认真地说道:“你是不是认识她?”
张郁离反将手搭在她肩上,凑近说道:“不认识呀。怎么可能认识呢?”
“告诉她,不怕吗?”云望舒问。
张郁离笑说不用告诉她也可以查出来,长右的事她都知道,知道蛊的事只是迟早。
云望舒思考片刻,点点头,跟张郁离说了句有事务必找她,然后就走了。
张郁离对着窄窄的门缝痴痴地笑。门外人说道:“快睡吧。”
第二天,大家起得很晚,或许是因为救人累了。大家一起吃的早饭。
“张郁离,你们房里咋那么晚灯还是亮的?”左羽问道。
“怎么?你昨晚趴她窗户上看的?”江霄打趣道,“可不能这样啊,人家可是……”
“什么啊,听我妈说的。她昨晚忙账务的事没睡着,看到张郁离屋里也亮的,叫我问下,关心一下来着。”左羽摆摆手。
“没事的,只是我想起来有点事找她啦。”云望舒说道。
“阿云,昨晚你在她房间啊?”卢润问道。
江霄乐得眼睛骨碌骨碌直转,说道:“可以的嘛!”
张郁离拍了拍她的脑袋,说道:“没有,我怎么可能打扰人家睡觉。望舒后来就走了。”
云望舒点点头不吭声,两人很默契地隐瞒了阿入的事。
“对了,你们城的那个什么饼真的很不错。太好吃了,我昨晚吃了撑得也没太睡着。今天怕是没什么精神,要行动迟缓了。”李寻说。
“哈哈哈,我下回再给你带。哪天我要去找郁离妹妹了,就找你一起去,咱们都不用睡了。”云望舒笑道。
李寻还没回复,张郁离连忙说道:“不必不必……”
“是啊是啊,张郁离她自己的私事还是不要别人打扰了。”江霄笑说。
张郁离听完霎时红了脸,说道:“你不要说了,江霄。”
云望舒不知怎么也脸红起来应和着。
左羽听完哈哈地笑,说:“你看,怎么就你俩脸红了?真配。”
“这有什么可配的?我看你长得真配角。”卢润说道。
吃完饭,几人说笑着朝着幸存成村村名庇护处赶去。
待人赶到时,地下一片狼藉,淌满了血,草上沙上水里都滴满了红色。洪水中的幸存者手边零零散散地倒着几把刀。
他们都死了,在避难处。
左羽眼里噙满泪水,跪在地上,安抚这些远远飘走的灵魂。他们才从死亡里逃脱,又要归于这天地。
云望舒轻轻低下了头,说道:“节哀。”并不知道这句话是说给谁听的,但她的脑海里拼凑出的只有这两字而已。
张郁离走到左羽背后,蹲下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肩,叹了口气。
李寻走到这些即将消散的人跟前,仔细看了看,说道:“他们是自杀的。”
“自杀的?为什么刚刚救活过来就要自杀?”卢润说道。
“因为蛊。”张郁离站起身来说。
众人默然。
“从一开始,他们的命运就已经注定了。必死无疑。毕竟,他们不是人。”李寻说道。
风很大,在地上几乎压得人动弹不得。左羽俯下了身子,说道:“拜托,你能别说了吗?”
张郁离想给李寻使了一个眼色,却发现她已经低下了头。
“抱歉。”
天空灰蒙蒙的,风渐小了,下起了雨。雨滴顺着村民们平凡的脸滑过,滴落在地上。雨见证了这些人的狂喜,分别和消亡,在各种意义上。
这一刻,仿佛左羽才是主角。几人都没有离开,在此静默。在这片空旷的土地上,雨淋着一群湿漉漉的心。
尽管已经见过无数次生死诀别,但并不妨碍这一刻的悲伤。
人很容易被一些无关自己生命的其他人打动,他们仅仅经过,就已经讲述出自己的故事,或无聊至极,或精彩绝伦。这些被救了再救,最终走向真正死亡的人的生命并不比其他的人珍贵,但是他们恰巧落在这里,给别人带来了特别的感伤和缅怀。
这些人的一生是无辜的,至少在这里。
几人并没有给他们举办葬礼,一切来得太快,况且葬无可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