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你》正宗西湖醋鱼

10、第十章（高中篇）

　　“到了新班级，可别像之前一样混日子了。”中年妇女衣着精致得体，一边开车，一边忍不住唠叨。“争点气，考个好学校，将来再安排你出国到妈妈身边来生活。”
　　坐在副驾驶的张小天一声不吭地看向车窗外，身上的蓝色校服过分肥大，穿在他身上空荡荡的。
　　张小天妈妈耐心等了一会，还是没听见儿子的回应，刚松开的眉头又紧锁，忍不住又开口:“长这么大连心疼人都不会，大人跟你说话也不知道回，臭这个脸全都是让你那个爹带的。你爹那个丧良心不是人的东西，自己亲儿子不管去养别人家的孩子，让你这些年光长个儿，一点成绩也没做出来。以后你不要去见他，听见没有？”
　　张小天把车窗又打开了一些。这条路总是很堵，虽然今天坐车上学，但他并不觉得比之前走路快。他默念红灯倒计时变动的数字，强迫自己什么都不去想。
　　“你听见没有？”妈妈提高声音又问了一遍。
　　“听见了。”张小天说。
　　“听见了就好。妈妈为你做的事情你要记住了，我可比你爸有责任心。”绿灯亮了，车流又开始缓缓流动。
　　张小天从前的班级也是实验班，但跟一班相比，还是稍微有些不同。一班的师资力量是最好的，这也导致一班的成绩在其他的实验班中显得比较突出。
　　鉴于一班所作出的斐然成绩，张小天原以为一班的氛围应该是那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读圣贤书”，可他想错了。没等他走到门口，就听见屋里闹哄哄的一片。张小天手里捧着一堆书本东西站在后门口，打算趁着屋里没人注意，偷摸进去找个角落坐下。
　　他还没迈出第一步，前门就进来个人，是刚升职的迟主任。
　　“你们班怎么回事啊？开学第一天的早晨就叽叽喳喳的，学习氛围哪里去了？”教导处迟主任声若洪钟，硬是把班级里的所有声音都盖过去了，“都高二了，还天天净想着玩啊，有这唠嗑的功夫还不如多看看书做做题，真当你们班能一直第一吗？班任没来就先自习！”迟主任环视一周，注意到了还站在后门的张小天，又说道:“后门那个怎么回事？在那儿站着干啥？快进来！”
　　张小天站在后门尴尬得很，只能在探照灯一样的目光下走进班级，直接坐在离后门最近的的座位上。
　　迟主任又待了一会，确定班里没人再窃窃私语后才离开班级。张小天没把东西从书包里拿出来，他其实也不知道这个位置有没有人，但都已经坐下了，就先这么坐着，一会要是有人来，再让给他也不迟。他把书包放在脚边，随便掏出一本书摊开放自己面前，但其实一个字他也看不进去。
　　他其实好多年没见过他妈妈了。记忆里关于妈妈的部分少的可怜，他也并不能把今天在车上冲他发火的女人和记忆里的妈妈对应上。
　　张小天很清楚眼下自己没办法决定自己的生活。人人可能都有选择的权利，但他不知道自己何时才能也拥有这个权力。
　　母亲说她活了这么多年终于找到自己的爱情，离婚后毅然远赴他国，从此便杳无音讯，父亲似乎也在等待离婚的那天，很快也有了新的家庭，而他只不过是两人因为责任而无法随意舍弃的存在。他很清楚自己的定位。
　　不过是换个班级，再换一个监护人朝夕相处，都无所谓。这些从来不属于他的东西，张小天早就知道自己没有权利去抗争和选择，他知道自己能做的只有适应。
　　他把面前这本书合上，抬起头时正和一人对视，那人见他抬头，匆匆低头与他错开视线。张小□□着那个方向定定看了一会，换了本书又低下头去。
　　班级里安静，楼道里的忽远忽近脚步声显得更明显了，张小天手上翻着书，注意力却放在耳朵上，猜外面走过的人是去往哪个方向。这中间有一个声音又快又重，带着有些突兀的朝气，就在早自习铃声打响的瞬间，那个脚步声出现在了张小天身后。
　　是同班的吗？来的真迟。张小天听着这脚步声，低着头猜他座位在哪里。他听着脚步声在门口停了一会，然后离他越来越近，终于停在自己左边，一只拎着书包的手出现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呀，这是哪儿来的小同桌？”
　　张小天顺着手臂抬头望过去，望进一双黑亮的眼睛。

　　陆白一屁股坐在张小天旁边的座位上，“你是新来的同学吗？”
　　张小天没回答，反过来问他:“你是坐这里的？我坐的位置是你同桌的吗？”
　　“现在你不就是我同桌？”陆白说。
　　这……倒是也没说错。张小天忍不住皱眉，又接着问他。
　　“那之前坐这里的人呢？”
　　“在那。”陆白指了指坐在讲台旁边的那个人。“他挪过去之前问我要不要一起，我嫌坐那儿太靠前了，就自己留这儿了。”
　　张小天点点头，低头接着看书。
　　陆白见张小天没有再跟他说话的意思，便也掏出一本书摆在桌面上，两只眼睛盯着书，却一个字也不想看。他一动不动的坐了一会，然后装作伸懒腰的样子，身体往后靠，顺势偷偷往张小天的书本上看去。
　　新同桌的书上虽然有字迹，但依旧平整的像新的一样，甚至一个折角，一个卷边都没有。他的字却跟他本人有些出入。
　　陆白仔细看了看他的字，又盯着张小天的后脑勺出神。看着瘦瘦的挺板正挺安静的，就连发旋儿都是规规矩矩的一个，怎么把字写的这么狂放？
　　一整个早自习张小天都没学进去。虽然到了新环境，也料到自己应该没那么快就能进入状态，但被一个称不上熟悉的新同学紧紧盯了一整个早自习，换谁应该都学不进去。他想着去前面抄一份课程表，刚一站起来，就有不认识的同学向他走过来。
　　“那什么，同学，班任叫你去办公室找他。”
　　张小天点头，抬腿往教室外走去。

　　“张老师好。”张小天敲了敲门，班主任示意他进来，用下巴指了指他面前的凳子。待张小天落座后，他开口说道:“我刚和你妈妈打过电话。”
　　张小天点点头。
　　“咱们班是个怎样的班级，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别的不谈，但在我眼里成绩永远是最重要的，我希望你也能重视这一点。无论是谁，怎么进这个班我没法管，但能不能留住要看各自的本事。”
　　班主任说完停了一瞬，打量着眼前瘦削的男生，又把语气放轻了些：
　　“成绩好的学生自然哪个班都愿意要。我看了你之前的成绩，不算太稳定，但我很看好你。关键是这个月的月考。”说到这里，他曲起手指敲了敲桌面上的一张表格，张小天倾身去看，是上次月考的年级大榜，那次考试他发挥失常，年级一百二十多名。
　　“学校制定这个升降层制度的本意也不是想让学生一个月一换班的，但是你成绩太不稳定，如果哪次考的太差，就算我想留你，学校和家长那边我也不好交代，咱们班的位置可天天都有家长盯着呢。”
　　张小天说不出话。他有点懵，感觉上一秒还在浑浑噩噩的混日子，下一秒就被人往怀里塞了武器推上了战场，连铠甲还没穿好，兜头就是满脸的黄沙。
　　“下次的月考，你的名次至少要进前八十。”

　　从办公室出来之后，张小天回到班里。一进门，看到他的同桌正坐在座位上和前桌两个女生唠嗑，那两个女生见他回来，便转了过去。
　　张小天刚坐到座位上，陆白就凑了过来，把一块小饼干放在张小天面前:“韩澄...韩澄澄给你的，可好吃了。”
　　韩澄澄是谁？张小天刚想问他，余光瞥见坐在陆白前面的女生也偷偷偏头看他，被他发现后又匆忙把身体坐正。
　　看来就是她了。
　　“替我谢谢她。”张小天说道，然后把饼干放在桌角。
　　“这我可不替，你自己跟她说。”陆白靠在椅背上，接着问他:“你原来是哪个班的？”
　　“四班的。”张小天把下节课要用的东西一样一样拿出来在桌子上摆好。
　　“四班啊。”陆白语气拖长了些，“没有太熟悉的。”
　　张小天没搭理他。
　　“诶你拿错书了。”陆白又试图搭话。“下节不上语文。”
　　“我看前面课表上是语文。”张小天并不信他。
　　“前面那是旧课表，我知道新的。”陆白伸胳膊想去搭张小天的肩，被张小天躲开后退而求其次，搭在了他的椅背上。“你就信我的吧。”
　　张小天将信将疑，刚要把语文书收起来，就看见语文老师从前门走了进来。
　　张小天又回头看他，见陆白一脸坏笑，心里有些无语，没忍住斜了他一眼。
　　“哎呀，我要是没记错，四班也是她教语文吧。”陆白捉弄不成也不觉得尴尬，反而得寸进尺，凑过去往张小天的书上看。
　　陆白的突然靠近让张小天措手不及，一时间没能抽出手推开他，只来得及自己往后躲。陆白毛茸茸的脑袋就在他面前，他垂眸看着这人的黑硬的头发，身上还有一股洗衣液的味道，闻起来热乎乎的薰衣草香。
　　张小天语文书封面的右下角写着自己的名字，陆白凑过去仔细瞅了瞅，意识到张小天整努力身体后仰跟他保持距离，就又退回自己的位置，笑着重复张小天的名字:
　　“你叫张小天啊，这名字还怪可爱的。”他前后晃动着凳子，“我叫陆白，以后咱俩好好相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