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我渣了死对头》煤灰灰灰

2、第 2 章

　　趁着天使迷茫发怔，林肖将被他扣住手腕的双掌一翻，反抓住他的小臂。

　　天使下意识要反制，但林肖抓上之后就没了下一步动作。

　　天使：？？？

　　林肖没有解释，仔细感受和天使肌肤相接处传来的暖流。

　　由扣变抓，随着接触面积变大，原本细弱几不可感的魔力流动变成涓滴细流，仍旧细弱但存在感变强了许多。

　　果然！林肖眼睛一亮。

　　和天使贴贴可以恢复魔力！

　　他视线扫过天使脸颊戳生的细密黑羽，这些魔力涌动也得到了解释。

　　原来不是莫里戈托施加的魔力那么简单——

　　无故消失的魔力本源恐怕就在天使体内！

　　一切都说得通了。

　　莫里戈托在自己的寝殿藏了一个天使，还妄图使用魔王池把他改造成恶魔，好一出跨越种族立场强取豪夺的狗血虐恋！

　　林肖满眼真诚，震声：“你受苦了！”

　　天使像是被烫了一下，痛苦又疑惑地看向林肖，良久祈求般哑声“你……”了一句。

　　沙哑的嗓子最终没能滚出后面半截，天使自暴自弃地放开林肖转过身去，表情晦暗不明地看向池水。

　　林肖疑惑挠头，天使刚刚不是还想跟他走吗？

　　他绕过天使垂在地上的翅膀，兜了个圈重又走到天使面前。

　　“这么漂亮的翅膀，要转变成恶魔的蝠翼，一定很痛吧！”

　　林肖痛心疾首。

　　经过魔王池的洗礼还能保留下两对翅膀，之前至少得是十六翼的大天使啊！

　　他仔细打量天使的脸，试图找出一丝熟人的迹象，在这么炽热的视线下，天使脸色又白又红，没有抬头看他。

　　背后的羽翼簌簌颤抖，掉落的白色绒羽飘得到处都是。

　　“阿嚏——”林肖打了个喷嚏。

　　天使眼神慌乱，下意识张开完好的那侧翅膀，似乎想把林肖圈入怀中。湿漉漉的翅膀在半空中迅速蒸干，未落到林肖身上已变得毛茸茸暖烘烘。

　　却在最后一刻僵在空中没有落下，他烦躁地把翅膀别到身后，痛楚垂眸再度躲开林肖视线。

　　林肖挠挠头：“你不高兴？”

　　莫里戈托余光打量着池水里的倒影，怎么会不高兴……

　　当初他用尽全力，没能阻止林肖的生命力渐渐流失，在他怀里逐渐冰冷，如今青年重又鲜活地站在面前，还是这么善良贴心。

　　没认出他，也能为了不伤害他的感情，硬着头皮夸赞自己觉得最恶心的羽毛。

　　而他，竟然想用这么丑陋恶心的翅膀去触碰！

　　林肖疑惑地看着天使，感觉有些黑黑的空气从天使肩头压下来，让他身形有些自怨自艾蔫蔫巴巴。

　　额，是错觉吧！

　　一定是太久没有人对他这么好，太感动了！

　　这种情况他熟，需要脱敏治疗。

　　林肖“欻——”地一下拉起天使的翅膀，矮身把自己裹了进去。

　　这一下，竟是把毫无防备的天使拉了个趔趄，两人一同栽到了地上。摔倒瞬间，天使伸展翅膀把林肖裹得严严实实。

　　两人坐定，大为震惊的天使猛然抬头，扩张的金色瞳仁顾不上掩藏，直直看向林肖，似乎想要在他脸上寻找什么。

　　没有。

　　青年脸上没有一丝强掩的厌恶，甚至十分泰然。

　　林肖得寸进尺，试探着半躺进翅膀里，调整了一下位置。

　　好舒服，就像躺在软和的云朵上！

　　他伸手碰了碰天使的肩膀，眼神示意他把自己也弄干。

　　天使就听话地把自己烘干了，眼神仍有几分困惑，湿漉漉的透露着澎湃的欣喜，像是不受宠的孩子突然得到过量的爱，看起来乖巧又惹人怜爱。

　　还真像是雏鸟情结。

　　林肖想到一个绝妙的好点子，贼兮兮地清清嗓子，问道：“你还记得自己是谁吗？为什么会在这里？”

　　天使定定看着他的眼睛，过了一会，缓慢地摇摇头。

　　“你什么——咳，”差点过于激动的林肖赶紧让语气平稳下来，尽量显得和蔼可亲，“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天使点点头。

　　林肖差点抑制不住笑容。请问，有什么比召唤一头龙把死对头家踩烂更刺激的事吗？

　　当然有，那就是偷偷拐走他苦心囚禁的天使！

　　林肖自信地捞起天使身后的锁链，微笑着安慰他：“忘记了也没有关系，不要害怕，你很快就自由了。”

　　天使剔透的眼眸里突然掀起惊涛骇浪，但他只来得及挤出一个喑哑的“不——”，就看见那些锁链在林肖手中节节碎裂，化为齑粉。

　　失去目标的锁链像找不到同伴的蛇，在空中盲目扭动。

　　“额，”林肖一边给了打算飘回来的锁链一个脑瓜蹦儿，一边不好意思地对着天使讪笑，“解完了。”

　　天使没有反应。

　　他喊完那声后，伸手试图阻止，却从恰好应声断开的锁链之间空空捞过。之后就维持这个姿势，天塌了似木楞楞地看着林肖。

　　手伸到林肖脸颊旁，迟迟没有碰上来，好像他是什么一碰就碎的假象一样。

　　林肖主动把脸蹭进去：“解都解了，你只能跟我走啦！”

　　天使如梦初醒：“你还在这里。”宽大的羽翼重新裹住林肖，紧张地用目光上上下下打量。

　　“勒死了！”林肖拍拍他的胳膊，他以为会发生什么，解个破禁咒就原地死掉吗？

　　不过阵咒被破坏造成了很大动静，林肖已经听见恶魔守卫抵达寝宫门口，试图破门的声音。他挣脱天使，翻身起来。

　　天使的金色瞳仁血丝未褪，略带茫然地抬头看去。

　　穹顶的灯光在青年背后镀上一圈光晕，耀眼的笑容和深渊格格不入，他笑着伸出手来，邀请道：

　　“跟我走吧，离开莫里戈托那个混球！”

　　容貌大变的天使·莫里戈托本人一怔，他的手已经下意识搭上去，温热的触感无比真实，帮助他从眼前人消散的后怕中挣脱出来，听见的话却让他疑惑又迟疑。

　　“混……”混球？

　　他的喉咙尚未从圣水侵蚀中恢复，只能发出破碎的声音。

　　林肖安抚地拉过天使的手，义愤填膺地点头：“没错，你不记得了，就是他把你关起来的。”

　　还不遗余力地继续抹黑：“还使用禁术，肯定是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莫里戈托看着眼前这个鲜活的青年——不再是一具苍白了无生气的尸体，自己“阴谋”的成果——小嘴叭叭，狂喜之余，眉头渐渐皱了起来。

　　林肖忙着在手上倒腾，一边疯狂输出关于莫里戈托冷酷又爱装的坏话，最后意犹未尽地以一句话作结。

　　“——总之不是个好人。”

　　话音刚落，一枚戒指在他左手小指上勾勒出来，戒面的小型魔法阵连通内部空间，成为一个稳定的魔力供给源。

　　见天使的目光看过来，林肖嘿嘿一笑，举起小指：“好看吗？我从莫里戈托的宝库里面偷，额不是，拿的。”

　　林肖擦了擦不存在的汗水，差点忘了，天使是个一张白纸的“雏鸟”，可不能教坏了。

　　莫里戈托的眼神轻轻波动了一下，欣喜掺杂上许多对当前情况的惊疑和迷惑。

　　“为……为什……”为什么要偷？我的宝库就是你的。

　　他说话非常费劲，只能一个两个字的往外蹦。林肖头都没抬，自动理解成为什么自己能拿莫里戈托的东西。

　　这可不行，林肖一惊，不能让天使觉得他和莫里戈托关系很好。

　　他从戒指里倒出一堆“拿”来的魔晶，嵌入地上的法阵，一边矢口否认：“你别误会，我和莫里戈托根本就不熟！”

　　“不熟？”

　　嘶哑的声音充满了不敢置信，林肖抬头看去，天使眼底闪过许多复杂的情绪，看着林肖，仿佛从来没有认识过他。

　　嗯？林肖下意识有点心虚，摸摸鼻尖又不知道心虚从何而来。

　　就在这时，主殿外面的魔力流动一变。

　　他连忙把天使拽进法阵的范围：“不好，崔利安那个老狗要来了，我们快走！”

　　“走……哪？”

　　“嘿，”林肖得意地龇牙，“那当然是我的快乐老家了！”

　　莫里戈托低头看着被抓住的手腕，抿抿嘴没有说话。青年的手骨节分明，青色筋络洋溢着勃勃生气，和青灰的死色全然不同。

　　传送阵亮起的时候，他不着声色地朝主殿方向看了一眼，翅膀充满占有欲地圈住身前的青年。

　　.

　　在空间缝隙穿行很容易失去时间感，但这次传送感觉比以往都久。

　　林肖皱着眉头等待感官回归，左手腕处率先传来的巨痛让他忍不住“嘶”了一声，紧接着就感觉自己躺在一个坚硬平台上，生命力好像在缓缓流失，虚弱极了。

　　林肖：？？？

　　随着他苏醒出声，平台下方传来轻微骚动。

　　一双手穿过他的背部和腿弯，把他横抱了起来。

　　莫名凌空的林肖从懵逼中恢复了一点，他刚是不是带着个宠物一块来着？

　　林肖睁开眼，果然看见天使那张精致圣洁的脸。

　　只是金色的眼睛蒙上了一层血翳，细密锋锐的黑羽在他脸上不断戳出，像某种涌动的液体。

　　林肖连忙伸手，打断了天使的失控：“你怎么了？”

　　声音不大，但好像打破了某种梦魇，天使失神的眼睛重新聚焦，定定看着他。

　　林肖“啪唧”一下拍在他胸膛上：“没事了就放我下来。”

　　说着他就自己蹦下来了，因为莫名其妙有点体虚，还得扶着天使站稳，朝周围看去。

　　他们所在的平台……或者说祭台更恰当，古老青铜质地满刻着繁复纹样，周围昏暗阴沉，气氛神秘。

　　最重要的是，下面跪着黑压压一排穿黑袍兜帽的人。

　　林肖不敢置信地连看了好几眼，他就觉得传送阵有问题，给他们送错地方了！不然总不能是有人在他家搞邪教吧。

　　领头的黑袍人颤颤巍巍抬起头，不敢往上看，低着眉眼恭敬出声：“魔神大人。”

　　啥？

　　林肖懵逼中突生洋洋得意，这，这魔神大人莫不是叫的他？

　　他不好意思地摸摸下巴，挺起自己伟岸的胸膛，觉得下面这个人颇有见识，然后……就气没上来喘了一下，一时没站稳。

　　在他身后，半天使半恶魔的存在原本一直低着头，轻轻摩挲他受伤那侧小臂，见状连忙一把上前将青年拥进怀里，紧张地再次将翅膀合拢。

　　跪在下方的黑袍人偷偷抬眼，就看见那俊美无俦的魔神大人将他们献上的祭品牢牢圈在身前，敏锐地向他瞥来一眼。

　　眼神里的冷意让他打了个哆嗦，黑袍人忙垂下眼眸，掩去一丝诧异，魔神大人对林肖这个废物居然真的很看重！

　　他正襟危坐，试探道：“魔神大人，对祭品……可是满意？”

　　祭品？莫里戈托看着林肖手腕刚刚愈合的伤口——那里经过他魔力的治疗，还留下一道失血过多的白痕——想起片刻前他从传送阵里出来，青年毫无生息面无血色躺在身前祭台上，手腕处汨汨流出的血液灌满祭台的花纹。

　　祭品？！莫里戈托眼角发烫，他们怎么敢！

　　“祭品？”林肖感兴趣地问，“你们还给本尊准备了祭品？”

　　莫里戈托：……

　　他悄无声息地散去掌中凝聚的魔力团，跟随林肖期待的眼神，面无表情地看向那个黑袍人。

　　黑袍人·林家家主怔住，本能要生气斥骂不听话的祭品，顶着魔神大人的威压又不敢。他小心翼翼掀起眼皮偷看魔神大人的反应，不知道应该怎么回答，额头上汗都快出来了。

　　林肖见他不说话，却害怕得一直偷看自己身后的天使，一拍脑袋，突然想起来，凡人恐怕没见过这么花里胡哨的天使。

　　他言简意赅：“咳咳，这个是本尊的宠物。”

　　林家家主兜帽下一对眼珠都快吓掉下来了，偏偏林肖身后的魔神大人不发一辞，甚至嘴角流露出些许笑意，神情柔和地抚摸起林肖的头发，默认了这种说法。

　　再看林肖得寸进尺充满暗示的亮晶晶眼神，家主只好按下心头情绪，挤出笑意毕恭毕敬道：“请稍等，我们这就献上祭品。”

　　半小时后，林家会客厅的圆桌上杯盘狼藉。

　　林肖肚皮吃得滚圆，没骨头似地瘫在一旁的椅子里，头埋进天使蓬松的翅膀。

　　啊，吃完饭吸毛茸茸，人间天堂！

　　天使就站在他旁边，如同寸步不离的忠实守卫。

　　至于那些披着黑袍的林家人，他们一直站在一边，目睹他狼吞虎咽吃空一整桌佳肴，一抹嘴靠进魔神大人怀里的全过程。

　　站在家主右边的年轻男人年纪和林肖相仿，长得也有三分相似，只是气质横胖几分显得很凶。

　　从没受过这种罪的他早就累得站不住了，忍不住拉拉家主的袖子，眼神示意：“爷爷，咱们难道就让这个废物……”

　　话没说完，一道冰冷阴湿的视线扫过来，止住了他说到一半的话。他只觉得瞬间被这视线凌迟了百遍，后背刷地被汗湿透了。

　　“唔——”

　　这时，林肖坐起来毫无形象地伸了个懒腰，莫里戈托收回视线，向前两步伸直双臂，眼神单纯好像在问：“要抱吗？”

　　林肖摸摸肚子，感觉得靠自己消化一下。他摇摇头，准备站起来，一转头被站在一边的黑袍人们吓了一跳。

　　额，他们怎么还在？

　　林肖不着痕迹地坐直了些，清清嗓子，憋出低沉的声音吩咐：“咳，你们下去吧。”

　　下去？这里是林宅，他们下去哪？黑袍人们面面相觑，一致望向领头的家主。

　　家主不愧是家主，任凭心里咬牙切齿，面上仍然不动声色地应了声是，毕恭毕敬地领着一群小辈退到了外面。

　　刚出大门，方才说话那个年轻男人率先开口：“爷爷，我们不是应该让魔神降下恩赐，怎么现在哄起林肖那个废物了。大半夜的——”

　　一记响亮的耳光甩到他脸上，男人愣了，捂着脸抬起头。

　　林家家主眼神阴狠：“整天废物废物的，还敢揣测魔神大人的想法！你们名下那些房产干什么吃的，大半夜没处去就去东郊别墅。”

　　东郊别墅的池塘里养了一群食人鱼。一群人原本各有想法，被这么一训都不敢说话了。

　　等人七零八落地散了，林家家主坐上缓缓驶离的雷克萨斯后座，不自觉转动着左手拇指上的扳指，目光沉沉回望林宅大门。

　　他已经按照要求，献上了魔神大人最喜爱的祭品，很快……很快就能拿到属于他的报酬了。

　　林宅内。

　　林肖又打了个哈欠，眼角沁出几滴泪花。

　　这些人还行，态度恭敬，准备的祭品也合心意，还送了个大宅子。

　　就当度假了，林肖自言自语，站起身转了一圈，视线落回到沉默着跟在一边的天使身上。

　　“过来。”他勾勾手指。

　　莫里戈托视线掠过他湿润的眼角，不动声色，听话地迈了一大步，几乎贴到林肖身前。

　　他个头本来就比林肖高，加上头顶的犄角在穿梭空间的过程中长了一些，站在林肖面前颇有压迫感。

　　林肖莫名感觉自己有点跌份，自以为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

　　莫里戈托意味深长地看他一眼，没有揭破。一道温凉的触感突然落在咽喉上，莫里戈托怔住了。

　　林肖右手在天使喉咙处摸索，左手自然地牵引小指处的空间戒指。

　　里面的魔晶没有回应。

　　他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手指继续在天使脖颈上勾画摩挲，只等将魔力探入。

　　直到天使圆润的喉结在他指下滑动了一下。

　　林肖：……好像不太对劲？

　　“靠！我魔晶呢！？”

　　黑发青年不敢置信地把空间戒指翻转过来，像抖破布袋一样死命抖了几下，里面颤颤巍巍掉出来几缕齑灰。

　　“全没了？”

　　林肖绝望地傻眼了。是了，这次传送他们在空间裂隙里停留了很久，又错误地被召唤仪式吸引，能够联通到魔王城堡主殿，恐怕这个仪式本身也是比较高级的那种……

　　所以，高额的魔力花销都由他一个人支付了？

　　“亏了……亏了……亏大发了……”林肖充满怨念地低声喃喃，欲哭无泪抬头，却看见天使傻站在那里面色通红。

　　林肖：？

　　“你怎么脸红了？”他怀疑地伸手去试天使的脸，“生病了？”

　　天使烫着似的偏头躲开了他的触碰，林肖震惊，这还是他任凭搓揉听话可爱的纯白天使吗？

　　不等他反应，天使开口了：“我……没事，就是有点热。”

　　天使的嗓音带着刚刚恢复的微哑，又恰到好处地低沉缱绻，有种奇异的好听。林肖惊呆了，一下把魔晶和脸红的事抛在脑后：

　　“你嗓子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