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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9、第三十九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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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哭了!”陈乐荷不可置信。
“若不是我不会叫你受这么多苦,是我该死,老天有眼,惩戒我之前所作所为。”杜睿只当是梦中,只是今日的梦好像是真的,他抓住的手柔软温暖。
“杜睿,你看看我!”陈乐荷真怕他刺激太大失心疯了,她活生生的站在这里,他却像是看不到她一直说着胡话。
杜睿定了定神,昏暗烛火下的陈乐荷眉头紧皱,他伸手要去抚平她脸上愁容,触上那嫩滑肌肤,火烫似的缩回手,这不是他在做梦。
“你怎么能来这里?快出去!”
杜睿焦急连连后退,自己这样的模样怎能让她看到,她一个姑娘家怎么能来这种地方?
“这里只让父母妻儿进来。”陈乐荷只觉隐藏在内心深处有什么慢慢在涌动,鼻头一酸。
杜睿猛然抬头,他眼带欣喜:“若是叫我现在死去我也愿意!”
陈乐荷现在是以他妻子的名义来探望他。
“你不要胡说,爹已经送信给舅舅了,也找了相识的老伙计,你一定会没事的。”陈乐荷谨记父亲的嘱咐,进来是为了让杜睿放心。
“好,小小,叫姑丈不必为我奔波了,生死有命,杜睿今生能与你相识一场是杜睿修了几世的福气。”人一辈子总是有这么多想不到的意外,他曾经以为来日方长,哪里知道自己会有这样的牢狱之灾。
“你还是以前我认识的杜睿吗?你明知道这是故意陷害你的,你就这样甘愿自认罪名?”陈乐荷看出杜睿的颓废。
“以前我想我若好好念书考取功名,父亲就会对母亲好一些,母亲也不必日夜跪在菩萨面前落泪,后来父亲有了小儿子小女儿。
我便想,我若好好待他们,父亲是不是就会和以前一样。”杜睿闭上双眼,他这一辈子过得就像个笑话,母亲把怨气发泄在他身上,父亲也只有一句他是家中长子,应当识大局。
“你!”陈乐荷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他,她看见杜睿眼中有泪光一闪而过。
“后来母亲每日独自落泪,父亲眼里却只有余姨娘的一颦一笑,他要我娶亲,可我恨他,恨他怎能对母亲这样,恨他当我是件物品,连婚姻大事都是他精打细算的谋划,这是我不好,我没有勇气和父亲说不,却把怨气发在你身上,我错了错了。”
“过去不要说了,你在这里要好好照顾自己,我们会尽快救你出去。”看杜睿落泪,陈乐荷心里也是一片酸涩,情不自禁的跟着他落泪。
“不,这是我今生犯最大的错,小小,我心悦与你,我想和你一起,再续夫妻情份。”杜睿眼中发红,抓住牢栏的手用尽了全部力气。
“你又在这诓骗我,你心悦薛小姐人尽皆知!”
“不,我没有,恩师对我有大恩大德,只因薛霜晓她是恩师的女儿,只是她是恩师的女儿。”杜睿急得晃动手脚,手脚上的铁链哗哗作响。
“好好,我信你!”陈乐荷怕响动声引来狱卒,忙握住他双手。
双手触碰之时,杜睿不可置信的紧盯住,而后像个孩子一样的笑道:“嗯,你信我。”
“对了这是父亲差人做的饭菜,你趁热吃一点。”陈乐荷提起刚刚放在脚旁的食盒。
“好!”一点胃口也没有的杜睿不忍心拂了陈乐荷的一片心意。
忍住腹中不适,杜睿吃了半碗便吃不下了。
“你和姑丈姑姑说,我无事,,叫他们不要太担心。”
“你多保重身子,我们都在等你出来!”陈乐荷知道他没有胃口,不再劝他多吃一点。
“嗯!”杜睿深深地望着对面的女子,他曾奢求她能多看自己一眼,如今她亲口说会等他,哪怕是怜悯,也足以让他入狱以来第一次心花怒放。
“小姐,时候到了。”狱卒从黑暗处钻出来,催促着陈乐荷离开。
“你放心,我会没事的。”杜睿贪婪的将她从头看到脚。想把她的模样深深地印在脑海。
陈乐荷跟着狱卒身后慢慢消失在黑暗深处,杜睿看了许久,直到狱卒重新回来,呵斥他去里面待着。
杜睿慢慢靠坐在墙角,他现在总算想明白,陈乐荷为何不原谅他,行为她曾经付出过心意,他为何会觉得自己改变了陈乐荷就会回到他身边,还不是因为他没有对她付出过心意,所作所为皆是因为愧疚。
陈乐荷不原谅自己是对的,自己只因这份愧疚便要让她回来,若是哪一日这些愧疚消磨完了,自己可能还会像以前那样对她,就像父亲,只是因为母亲是正妻,陪他度过年少最艰难的那段时光,他会敬重她,却不会爱她了。
母亲却总以为是余姨娘抢走了父亲的心,他们都没有错,错的只是不爱。
杜睿慢慢垂下双手,对于陈乐荷,他有些执着过头了,水满则溢,月满则亏,从小就会背诵的句子,直到今日他才三分明白其中意思。
如杜睿所测,知府程鸿才过了几日让人放了他出来,在牢房门口等他一出来上前笑道:“杜大人这都是误会,都怪本府一时不察,让杜大人受苦了。”
“程大人言重,大人秉公执法,是杜睿思量不周。”杜睿挺身而立,认错微微低头抱拳行礼。
“本府在前厅设了宴席,为杜大人赔不是!”程鸿才皮笑肉不笑,知道杜睿是硬骨头,还想给他个下马威,只想着他父亲再能耐,山高皇帝远,远水也救不了近火,没想到还有一个陈远山倾尽家财也要救他出去。
“多谢大人,只是家中妻小还在忧心等待,待下官回去安抚后定来拜谢大人!”杜睿说到妻小,已经没有之前那样满心苦涩,像是有了一些求而不得便顺其自然的松懈。
“听说杜小夫人还来探望过杜大人,杜大人夫妻情深实属让人羡慕!”程鸿才早已经知道杜睿夫妻两人在闹合离,此话不过是反讽他,哪知杜睿却微微点头。
杜睿告辞了知府,没有人知道他今日能被放出来,他现在不必照镜子也知道自己蓬头垢面,和叫花子差不多,以前是自己绝对不能容忍的,他居然能忍了快一个月不用沐浴。
满身尘垢的杜睿却脚步轻快,深呼吸牢狱外面新鲜的空气,他得此牢狱之灾,却是想明白了许多。
从知府走回县衙,只怕得走上一天,杜睿正想一鼓作气走回去,身后有人呼唤他。
“大人!杜大人!”
叫他杜大人,应该是认识他的人,他好奇望过去,只见一衣衫褴褛的老人小跑着要追他。
“大爷您是在叫我?”杜睿搜遍脑海,实在想不出来在哪里见过这个老人。
“大人,多亏你给我们修了水渠,您的大恩大德我梁老头记一辈子。”梁老头擦着眼角泪水,是杜大人修了水渠引水过来,才养活了他一家老小,虽然种的庄稼遭了虫灾,但是有水,有水就能再种。
他可不像那些忘了本的人,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几个人一起哄,能把黑的说成白的。
杜大人是他们的恩人,这虫灾是天灾,不是人祸,也不知他们哪里有脸污蔑杜大人引水把虫灾也引来!
“梁伯,可惜这水渠帮不了大家!”
杜睿看到那光秃秃的枝干现在仍心痛,那可是他们的希望。
“谁说没有,这种地哪里有一帆风顺的,都是看老天爷的脸色吃饭,虫子吃了就吃了,这有水了,没了庄稼地里长的野菜凑合凑合也能活。这大旱才真是会出人命,杜大人您是我们的救命恩人啊!”梁老头说罢便要朝他跪下。
杜睿忙扶起他:“老人家万万舍不得?”
“可惜老头子我没本事,去知府门前给您喊冤还给人赶了出来。”梁老头说到这就想打自己几下,自己这把老骨头真是没用。
“老伯,杜睿受您这般实在愧不敢当。”
“大人是不是没事了,您这是要往哪去?”梁老头这才欣喜道,人能好好的在大街上走,应当是无罪了。
“嗯,我回县衙!”
“大人要这样走回去?来来来,大人若不嫌弃的话老头子赶驴车送您过去?”
“这,那这就多谢老人家。”杜睿也有些怀疑自己不能在天黑前走到,能坐上驴车半日功夫就能到。
“大人不用谢不用谢,那大人请等我一下,老头子去把驴车赶过来。”
“梁伯,不必麻烦,我随你一起去。”杜睿示意梁伯前面带路。
“就在前面不远,大人请跟我来。”
杜睿随着梁伯走不过十几步,拐个弯就能看到停在集市旁的驴车,前面还围着几人。
看到他们过来有一人嚷嚷着:“老头,这驴子还卖不卖,怎么一转眼人就跑不见!”
“不卖了不卖了,多谢各位,这是老头子的恩人,得用这驴车送他回去,改日再来。”
“你这老头怎么出尔反尔。”
“各位实在对不住,今日先不卖驴了。”
“慢着,你这老头说不卖就不卖,今日爷非要买这头驴!”一个络腮胡子大汉拦在梁老头面前。
“爷,今日老头子真的不卖,再说刚刚爷开价一头驴一两银子,这买卖实在是做不成。”
看他们要走,络腮胡子直接揪住了梁老头的衣领:“今日你不卖也得卖!”
“住手!”这么多日未曾吃饱睡好,他虚弱的身影高声呵斥出这一声,已是用了半身力气。
络腮胡子看了下杜睿,弱不禁风的穷酸书生,他哈哈笑着放开梁伯,伸手欲来揪住杜睿:“哪里来的穷酸书生?今日就让你看看你是在和谁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