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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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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那日后,滕翼对李承宪终有所改观,退婚之念也暂且搁下,故此对李承宪也不同往常了。加之滕翼本是少年心性,本性好动张扬,之前只因对李承宪有成见,且所处之处人地两生,这才少言寡语。现在两人之间渐渐话多起来,再不似之前那样一个不愿开口,一个不知如何开口。李承宪自是心中欢喜,每日日间依旧去郭聃跟前做事,晚间回偏院与滕翼一起吃晚饭,聊些日常之事。
李承宪也常与滕翼聊些军中之事,滕翼正是对什么都好奇的年纪,再者男孩子骨子里总会有些对战争与鲜血的狂热,在对战争最初的恐慌之后,反倒开始感兴趣,天天缠着李承宪讲些刀枪剑戟、兵戈铁马的事情。李承宪想滕翼是西南夷族,总有些与中原女子不同之处,对这些舞刀弄剑的事感兴趣也无不可,便也依着他,讲些上阵杀敌的事,净是些刀剑无眼、见血见肉的勾当,每每听得滕翼心惊肉跳,却又按捺不住好奇,忍不住去听,又总被李承宪绘声绘色的描述给吓得一惊一乍,看得李承宪暗道有趣,就越发想去逗他,两人整日里倒也其乐融融。
李承宪看滕翼渐渐适应这里的生活,且对自己也开始放下防备,亲切起来,便思量着滕翼天天穿着侗彝族的装束太过惹眼,就想着让滕翼把衣服换下来。红着脸去街上买了几件女装,拿回府来跟滕翼商量让他换装。滕翼也无可无不可,而且对他来说反正汉服是异族服饰,无论男装女装都是累赘不便,故也不挑,拿来便换上了。
李承宪本也怀着小心思,想着滕翼脸盘本就长得好,平日穿侗彝族服饰就好看得不得了,现在穿上汉族的服饰,不知要有多好看。待看到滕翼换上女装从房里出来,却不禁叹气。只觉得好看是好看,更显身姿挺晳,腰身纤韧,只可惜毕竟是夷族,还是少了汉族女子那种娇弱贤淑的风致。
不过转念一想,以滕翼的性子,还真是想象不出他娇弱贤淑的样子。想到这又忍不住发笑。
滕翼听李承宪叹气,小脸一红,自己从未穿过汉族服饰,本就感觉别捏,这边再听李承宪唉声叹气也不说话,一会儿又怪笑起来,当时火就上来了,怒气冲冲的冲上前来揪住李承宪质问他。李承宪无言辩解,又没那脸皮去说些肉麻讨好的话语哄他高兴,只能任他抓住撒了会儿气,再拿些话岔开他。好在滕翼少年心性,也不记仇,一会儿便将不快丢开一边,转头又去拉扯李承宪身上的铠甲,说这个好看,闹着也要穿。李承宪无奈只好任其将自己身上铠甲剥下,罩在身上,倒也是英姿飒爽。李承宪看看也觉好看,反倒比滕翼身上的女装还要合适,看来这才符合他的性子吧。再想想,我李承宪的妻子,自也应是不让须眉的英雄人物才是。如此想来又不禁一股豪情涌上心头,与滕翼笑做一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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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傍晚,李承宪自军中回来,走到门口正准备推门,便闻听院子里有人说话的声音。心道不知是何人来此?推门进去,见滕翼正与一人坐在院子里,谈笑风生。院中两人见李承宪回来,起身招呼,李承宪这才看清那人一身白衣,面如冠玉,年约二十许,正是郭聃面前红人,谋士许臻。
李承宪心中蹊跷,这许臻年少得志,才智超绝,郭聃对他言听计从,这些日子来实际上正是此人总理湛城军务政务,做事面面俱到,算无遗策。不知这样的人物到自己这里做什么?想到此间顿觉心中一凛,莫不是他知晓了自己的身份?
再看看许臻对自己笑容满面,与滕翼也言谈甚欢,看来又不像。
边想着,走上前来与许臻见礼:“许先生客气,在下不在,内子招待不周,还望海涵。不知许先生来此间可有何事?”
许臻洒然一笑,道:“也无甚事,今日许某闲来无事在府中花园散步,偶遇令妻,令妻性情豪爽,与我相谈甚欢,便相邀来此一歇,正巧在下也有心拜访李将军,在下对李将军这样的英雄人物很是仰慕。”
“哪里哪里。许先生才智过人,才是令我等粗鲁蛮勇之辈心向往之。”李承宪笑着与许臻寒暄。
两人就这样站在院子里互相恭维,李承宪不请许臻进屋去坐,许臻也不主动告辞。滕翼见这两人这样一来二去的,反倒将自己晾到一边了,看自己反正也插不上话,就转身进屋去了。
不多时,滕翼从里屋出来,晚饭也张罗好了,见这两人还站在原地你来我往的磨嘴皮子,便邀许臻也进来一起吃。
许臻这才向主人家告辞,出了偏院。滕翼还跟在许臻身后送出去老远,最后还远远喊着让许臻以后有空再来玩。
送走许臻,喜孜孜的走进院子里,就看到李承宪黑着一张脸盯着他。
滕翼被他看得莫名其妙,索性不理他,直走进屋里吃饭去。
不一会儿,李承宪讪讪地跟了进来,坐在桌边,吃了一会儿,还是忍不住问:“你跟那个许臻怎么认识的?”
滕翼不明白他为什么这么在意,答道:“花园里啊,刚刚许大哥不是说了吗?”接着又道:“许大哥好厉害啊,什么都懂!我们聊了好久,要不是你回来,我都不知道已经到了晚饭时间了。”
“许大哥?叫得这么亲热,叫我就是李承宪……”李承宪不快的小声嘀咕。
滕翼没听清楚,问道:“李承宪,你在嘀咕什么?”
“没什么。”李承宪被这句“李承宪”叫得更是心理不平衡,“以后你跟那个许臻少来往。”口气愤愤,咬牙切齿。
滕翼听完就摔了筷子,指着李承宪道:“为什么?”
李承宪看滕翼火气又上来了,知道他脾气火爆,只得讪讪地摸摸鼻子,道:“你是我未过门的妻子,总跟别的男人走这么近,这合适么?”
滕翼听了冷笑,心道原来你这是指责我不守妇道呢?
李承宪被滕翼笑得没了底气,想到滕翼本是西南夷族人,对男女之防并不在意,况且滕翼赤子心性,未必有这些杂念,自己确实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思及此就有些汗颜。
李承宪想想又正色道:“总之你跟他不要走那么近,许臻是郭聃心腹,郭聃对他言听计从,他今日与你结识绝对不是他所说的偶遇那么简单。而且许臻为人心思缜密,恐怕你与他交往过甚会暴露我们的身份。”
滕翼听完心中一凛,想起自己上次不慎说出李承宪的身份之事,幸好当时周围没人听到,否则就酿成大错了。思及此,滕翼心中不安,便道:“那我以后便不与他来往了。”
“那倒不必,你若突然对他拒之门外恐怕他也会起疑心。许臻这人少有才名,自是江左名士,也不知郭聃使了什么手段将他招揽至此,此人才学甚高,等到瑞王此间大事一了只怕也会设法招降他,你我与他倒也值得一交。你与他还照平时相处就好,只是说话做事时要谨言慎行,尤其记得不要提及我的事。”
滕翼点头答应。
李承宪放下心来,将此事按下不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