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不下的黎明》酿清酒

20、拾荒的电竞少女

　　“桑苒是吧？”
　　面前的老中医露出慈祥的微笑，手指轻轻搭在桑苒的手腕上给她把脉。
　　桑苒扶了扶眼镜，看了一眼老人斑白的发梢，老人抬起头道：“少熬夜，丫头气血有点不足啊。”
　　“有遗传的低血糖。”
　　“干什么工作的？”
　　“干环保的。”
　　老中医点点头，收回手，开始写药方：“那是挺辛苦的。”
　　老中医手里笔不停，道：“最近压力大吗，有没有失眠的状况？”
　　“有点，但基本上通宵，就没睡多久。”
　　老中医还是点头：“姑娘还有点焦虑症，不严重，我先给你开一个疗程，一天三次，一次一袋，饭后喝，按时休息，不能再熬夜了。”
　　“那我前几天晕倒是因为什么？”桑苒问
　　“气血不足。”老中医把药方撕下来递给桑苒：“再加上连夜加班缺乏休息，内分泌失调。”
　　桑苒闻言知道了是自己缺乏休息的原因，才松了口气，心里有点庆幸，没想到被老中医瞪了一眼：“不要心存侥幸，你这种症状发展到后面会有很严重的后果，要知道女人的很多妇科病都是累出来的，马上快奔三的人了，注意身体，钱是赚不完的。”
　　桑苒听的一脸黑线，她才25，25好不好，什么叫奔三了，她还是个柔弱的娇花好不好！ 大好的青春等着她去放飞，不行，她今晚就要怒写十份调查报告，谁都别想拦着她，她现在强的可怕！
　　不过，作为一个25岁血气方刚的花季少女，桑苒还是很惜命的，嘴上谢过医生，桑苒便下楼抓药了，不过路过妇科住院部的时候，桑苒看见了某个她再熟悉不过的身影。
　　靳淑桐坐在病房门外的长椅上，手肘撑在大腿上，十指交叉来回磨蹭着，身上的校服看起来是因为推搡起了皱还没抹平，显得有点凌乱，额前的刘海遮住了女孩的眉眼，桑苒看不见她的表情，但她从靳淑桐现在的状态里只看出了两个字，狼狈。
　　很狼狈，很不安，也很迷茫，桑苒没见过这样的靳淑桐，她一直觉得这个女孩一直像春日阳光般温暖热烈，在靳淑桐的粉丝眼里，她一直是一个可以为粉丝提供情绪价值的人，她像小太阳一样用心对待她身边的每一个人，她像风一样，柔和又带着自信的狂……
　　可是现在的“小太阳”好像不会发光了，她好像很累，由身到心的累，是桑苒没和她交流，只是远远看着就觉得她下一秒会失控，会崩溃，会哭的那种累
　　那一瞬间，桑苒不知道该不该上前安抚她，或许靳淑桐自己不想让别人看见自己疲惫的模样。
　　静静地看了一会儿，她看见靳淑桐的手机响了几下，她接起来不知道对面说了什么，桑苒听见她叹了口气，似乎说了声好，挂了电话之后，她用手背抹了把眼睛，站起来的时候，泛红的眼眶正正撞上了桑苒无框眼镜下深邃的眼眸。
　　“桑姐……”靳淑桐肉眼可见的慌乱起来，手掌胡乱抹着残留在脸上的泪痕，快步走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还没来得及转变过来，打招呼的语气有些僵硬。
　　“好巧……”
　　这一刻她好像被夺走了语言功能，以往耍嘴皮的技术都被封印了，靳淑桐觉得喉咙像被塞了块铁，除了一句“好巧”，她找不到任何话题把对话进行下去。
　　“那个，对不起，战队还有事，我要先走……”
　　“我送你？”
　　“不要！”
　　靳淑桐握着自己怎么都捂不热的指尖，低下头，语气又平和下来：“我是说不用麻烦了，我先走了，你忙你的吧。”
　　靳淑桐推开训练室大门，和众人面面相觑……除了眼睛上蒙着白色纱布的顾远乔，其他人都在对她行注目礼。
　　俞承天上下打量了一下靳淑桐上身袖子长半截的校服和下身穿得起球了都不舍得换的黑色长裤，伸出手指上下来回比划了两下这套辣眼造型，艰难开口：“这位朋友，你这是什么造型啊？”
　　俞承天一想到靳淑桐今天一整天顶这张逆天的脸，配着这套极品的衣服在外面招摇过市逛荡了一天，他就觉得他给靳淑桐打造的“天才电竞美少女”的人设瞬间塌成了一片废墟。
　　“你这演哪一出啊，拾荒的电竞少女？”俞承天咬牙切齿地问。
　　“滚，你才拾荒呢！”靳淑桐把校服脱下来扔在沙发上，刚在机位上坐稳，俞承天就开始在她耳边念经。
　　“鲸落姐姐，咱们TKT虽然不比GW拿冠军拿到奖杯放不下了，咱们最起码是国内一线战队吧，好歹也是接过时装品牌代言的豪门战队好吧，你穿成这样，万一让路人拍到了，他们会内涵我虐待队员的！”
　　连最不会开玩笑的楚淮都默默地来了一句：“落啊，你接手了战队呢，资金下滑不可避免，但咱们还没穷到一队队长的裤子都穿起球了还不能换的程度。”
　　“呵呵～”靳淑桐嘴角差点抽筋：“教练……好冷的笑话……”
　　文越正赶着时间享受假期最后的时光，抱个手机刷微博，一队群聊突然弹出一条消息，文越点开一看就是裴延川溢出屏幕的狂笑。
　　群聊名：一队共和国
　　【TKT——山川：「截图」】
　　【TKT——山川：卧槽你们看这个，他妈的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文越点开一看，是靳淑桐粉丝发的两条微博：
　　《论成为队长给Whale fall带来了什么》
　　配图是两张路人视角的靳淑桐，一张是她在黄浦江边吹风，晚霞勾勒出女孩姣好的身材和利落的短发，另一张是靳淑桐瘫在地铁上，身上是今天的“拾荒造型”。
　　有人甚至P成了开学前后的对比表情包，下面清一色靳淑桐的表情包回复。
　　大多都是靳淑桐在直播间表情管理失败的产物，像有一张她打哈欠没收住的表情包被P成了：「吃人.jpg 」
　　「像你这样的小朋友爷一口三个.jpg」
　　有人还做了给靳淑桐照片旁边点烟的表情包，那张照片应该是直播间随意截的，靳淑桐闭着眼睛一脸认命，于是配文就变成了：「来人啊，我要报警抓你们.jpg」
　　“噗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人才！”文越看着水友的天秀操作，笑得前仰后合，眼疾手快地保存了所有表情包。
　　不明所以的时景明也拿起手机，三秒后笑得肩膀都在颤抖。
　　除了两耳不闻窗外事开排位冲分的靳淑桐和不知道去哪里了的宋子尧，其他人看了群聊都没绷住笑了。
　　当然顾远乔是单纯因为笑声具有传染性。
　　笑得差不多了顾远乔才问起俞承天这几天的事：“对了俞哥，我既然休假了，我这边的事应该交给落落了吧，像什么队长赛前专访，八强前不是还有擂台赛直播吗，青训生训练也要她盯着……”
　　顾远乔掰着指头数了数，发现自己丢了不少烂摊子给靳淑桐。
　　“这几天不是放假吗，我还没来得及和她说呢，这几天光顾着官博那边控评我都快神经衰弱了。”
　　俞承天叹了口气，对着训练室“行尸走肉”道：“不是我说你们，人家隔壁DL赢了比赛，经理也就给了半天假，你们拥有了双休怎么还一副要死不活的吊样子啊，下次再这样，决赛前你们都别想有假期！”
　　“害，元气大伤，我也不想。”时景明道：“说实话，就咱们现在这个逼状态，过两天和GW打绝对3:0封顶你信不信。”
　　“原来你们也知道我们可能被GW摁死在八强啊。”
　　随着游戏胜利的音效响起，靳淑桐这才摘掉耳机，拿起一挞A4纸道：“我当你们不知道呢，一个二个的跟死了三天突然诈尸一样。”
　　习惯性开了个小玩笑刺了一下这帮人，靳淑桐正色道：“休息了两天，你们的情绪该发泄的不该发泄的都发泄完了，还有五天，我们就该打八强赛了，八强赛多重要我不多说你们比我清楚，接下来我要安排大家进行针对性特训，方案都在这。”
　　一旁的楚淮也道：“这些方案我都看过了，落落确实在这两天结合对你们每个人的了解和你们之前大赛的视频给你们做了个简单的针对分析，待会儿复完盘之后你们按照这个方案做重复针对训练，有需要陪练的，落落也和二队的说好了，不用担心。”
　　楚淮说完顿了顿：“至于队员的私人问题，我希望不要带到训练和比赛里。”
　　顾远乔此刻出声：“这个交给我吧，我去和子尧谈谈，他的事，我之后还要和落落详说。”
　　靳淑桐淡淡“嗯”了一声，表示知道了。
　　顾远乔听着气氛不对，咳了两声，道：“虽然大家和落落做了一年的队友了，但突然换队长我知道你们还需要时间适应，很多东西需要调整，但怎么说都是老选手了，还和小朋友一样不会自我调整就不现实了啊。”
　　“远哥你放心，我们没事。”裴延川道：“主要是子尧，这件事对他刺激挺大的，毕竟他之前的事……我们也理解，你去找他谈谈吧，但愿他能用这五天调整过来，我们都没事，落落当队长，我们打心眼里放心。”
　　“给，这是钥匙。”
　　何鸣把车停到研究所门口，将一串钥匙递给桑苒。
　　“谢谢，我检查一下仪器，明天应该能用了。”
　　之前和何鸣谈下的买下实验室的事已经签好合同了。
　　过了几天何鸣作为投资方亲自参观了实验室和桑苒等人的工作进度，询问他们是否需要购进新的实验仪器，桑苒当即给他列了张清单，何鸣看着满满四张A4纸的仪器，又环顾了一圈这个仪器堆满了的实验室，最终还是决定把自己闲置的一栋小楼整理出来，让桑苒和她的实验小组搬去那边。
　　其实桑苒等人一直没有固定的研究所，因为经费问题，在项目初审通过之前，桑苒都带着组员在导师学校附属的实验室里做研究，但还是给导师带来了诸多不便。
　　桑苒也是看上了何鸣可以提供一整层楼供他们做实验还投资实验仪器才答应和他合作，结果这位金主竟然大发善心给他们捐了一栋楼。
　　“对了，”下车前桑苒回头：“这个费用……”
　　“等项目正式实地启动再说。”何鸣道
　　“谢谢。”
　　去看了办公区和休息区，桑苒最后才去了顶层实验室，打开灯，短暂的白光后房间内安静地陈列着那些陪她奋斗到深夜的实验仪器，桑苒忽而觉得身心愉悦，浑身轻松。
　　随即拿出手机给正在看鲸落直播的苗思思拨过去一个电话。
　　“卧槽，你说什么？！一整栋楼？！都给我们了？！”
　　“明天上班新地址我发群里，别迟到。”
　　“我看看……我靠靠靠靠啊！步行十分钟就能到星巴克！我的枣我的宝我的妈妈我的袄！我终于可以喝上热的焦糖玛奇朵了！上天保佑，老天诚不欺我！我爱这个世界！”
　　桑苒笑着把手机远离自己的耳朵，听苗思思这个癫婆继续输出伤害：“桑姐姐我爱你！我想嫁给你！我要给你生猴子！啊啊啊啊啊，我就知道跟着你干饿不死！不枉我们从幼儿园就分同一个苹果吃的深厚情谊，我爱你！”
　　“别发疯了！”桑苒笑骂。
　　“过两天实地考察，我们可能半个月都要在小小的湿地里探索科学的奥秘了，你的焦糖玛奇朵还是回来再享受吧。”
　　“啊～那岂不是又要错过季后赛的好几场比赛啊……”苗思思失望。
　　“嗯……”桑苒沉吟片刻：“如果你好好工作，我可以考虑让鲸落送给我们几张古堡庄园总中国赛区决赛的VIP门票，前提是她能打进决赛。”
　　“她绝对能，TKT打不进决赛的可能性比你项目拿不到国家专利的可能性还低。”
　　“滚，谁教你这么捧杀的，明天八点我见不到你的人和早餐，你就回去继承你家的家产吧。”
　　苗思思嘻嘻一笑：“老奴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