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74、第七十四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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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林蓦阑接到老板的电话,回去换了衣服,便匆匆赶到一栋私人的宅院。她脚上踩着一双细高跟鞋,这庭院深深,走在碎石子路上也是一道酷刑。
她的老板在一间木屋前冲她招招手,她加快点脚步,走过去发现是一间颇为考究的茶室。
在茶台前坐好,面前的烟灰缸旁摆着一个打火机,她包里有个一模一样的。
推拉门被拉开又关上,三个男人进来,林蓦阑看到走在最后的那一位惊得发出一声低呼,惹得老板回头瞪了她一眼。
事情谈得差不多了,一行人从茶室起身去另一边的会客室用餐。林蓦阑上了个厕所,最后一个离开茶室,没曾想还有人在等着她。
她伸手把包里的打火机摸出来,递到那人眼前,“冷总,您的火机,物归原主。”
“不过是个打火机。”
“其实我不怎么抽烟。”
“吃饭去。”冷阳扯开步子,回忆那天的情形,心想这小姑娘可能是真的不快乐。
林蓦阑见这架势估计这打火机是退不回去了,也只能收起来放好。
从席间到下午,男人们聊完工作开始聊各种话题,窗外下起大雨。林蓦阑端着口杯站在窗前,右手松松地反掐在自己腰上。冷阳看着,天在下雨,这小姑娘心也在下雨。
他没忍住走过去立在一旁,林蓦阑余光发现他。
“冷总也看雨。”
“我想起那天你说起生死。”
林蓦阑将眼睛微微眯起,用力地回忆着。
“你说活得难受却又舍不得死。”冷阳帮她把回忆勾出来。
“哦,这句。醉鬼最喜欢扮哲学家,冷总不必当真。”
冷阳看着林蓦阑的眼睛,眼底有一摊水气,不是泪,像是外面的雨下进了眼睛。他突然很希望这个姑娘是快乐的,以兄长或者父亲的立场。他有点震惊,震惊于自己的想法。
“错错对对,别妄谈生死,生死太决绝。但终究别负了自己,这世上有人真心希望你好。”
林蓦阑扁扁嘴,使劲咬着嘴唇,“我这是遇着算命先生了。”
这聚会一直到晚上十点才结束,司机问林蓦阑去哪里,她报了滨江公寓的地址。
瞿郴这时候也才从夏树森家出来,他远远看见林蓦阑坐在绿化边的长椅上,打电话让夏树森赶紧下来抓人。
“嗯?夏总还有夜间散步的习惯?”林蓦阑问一屁股坐在自己身旁的夏树森。
“怎么不上去?”
“没有想好该不该上去。”
“加一天班不累吗?”
“累,脚都要断了,话也不想说了。”
“起风了。”
林蓦阑透过头顶的树叶看向夜空,没有星星也没有月亮。但身旁有夏树森,她可以睡一个好觉。她的手被牵起,风吹起她的头发,跟夏树森的肩膀纠缠。
林蓦阑在滨江公寓连住了三天,到第四天却让夏树森独坐在客厅等到十点还没有出现。
这冷不丁给颗糖还好,要是天天给有一天却突然断了,怎么也算得上百爪挠心。
他也想酷一点,但老婆夜不归宿,不是什么小问题。
“在哪儿?”电话这头语气有点凶。
“在家里呀。”
“你不过来了?”
“嗯。”
“你把我当什么了?”语气也是够哀怨的。
“安……”
“安什么?”越说越凶。
“安眠药。”
夏树森挂了电话穿衣服出门,今晚绝对是一颗强效安眠药。
舒乐下班时常常看到夏树森的车停在路口,以为他俩已经和好。但林蓦阑每次看到手机屏幕跳动着夏树森三个字都会不自觉地瑟缩一下身子,那样子像是怕,又像是饮鸩止渴。
她把手里的请柬放到林蓦阑的键盘上,“下周末来吃饭。”
林蓦阑把请柬捧在手心,两个名字紧挨着,这以后就是我们二字。
“本来想去国外登记,但心想也没多大意义。我们要法律上的承认干什么,我们不需要。”舒乐特别坦然的样子。
“真好。”林蓦阑由衷地说出这两个字。
“夏总要是有空就叫他一块儿来。”
“好,我问问他。”话是这么说,林蓦阑却不打算问。
舒乐本来已经回到自己的座位,又起身过来,她趴在林蓦阑桌子的挡板上,难得地语重心长,“蓦阑,我从来没跟你说过,我是部队大院长大的吧。那个偶尔会在新闻联播里出现的舒姓领导,是我爸。我今天能把请柬印出来,这过程你所能想象的所有阻碍我都遇到过,你所能想到的所有利益我都放弃过。但如果让我重新选,我想最终还是会走到今天这一步。我不怕自己会有他们口中悲惨的下场和晚年,我只知道爱情是很难得的,遇到了我得抓牢。”
江原总是在出差,但凡回来了,总会约林蓦阑吃顿饭。
江原从机场直接到国融楼下,行李还放在后备箱里。
林蓦阑见他下巴上有刚冒出的胡茬,第一次觉得江原是个大人。她盯着他笑,笑得江原毛骨悚然。
“陈教授说你最近倒是乖。”
林蓦阑佯装生气,“医患之间不是有保密要求吗!”
江原看一眼她脚上,“还说给我份试穿报告,穿都没见你穿!”
林蓦阑反应过来江原说的是那双鞋,那双鞋被夏树森往墙上砸过一次,往垃圾桶扔过一次,强行给她脱过一次……
“我们这一季的衣服马上要上了,改天我让助理给你送来试试。”
林蓦阑赶紧摆手拒绝。
他们又去吃了烤鸭,只是心境跟几年前完全不同了。
舒乐婚礼的前一天晚上举办了单身派对,林蓦阑喝多了,舒乐打电话给夏树森让他来把人领走。
林蓦阑被抱着走出酒店,身子几乎对折着。夏树森鼻尖在她额头上蹭一下,“别人结婚,你喝这么多干什么。”
老徐把车门打开,心想这太太也真是有恃无恐。
林蓦阑半夜醒来看到旁边有人,吓得差点跌到床下去。她摸黑去洗漱洗澡敷面膜,要知道第二天她还得当伴娘。
夏树森见林蓦阑在洗手间呆了太久还没出来,去打开门,看见一个黑脸怪物衣着整齐地坐在马桶上。
林蓦阑转过头,因为敷着面膜,话说得不大清楚,“我怎么回来的?”她问。
夏树森只是笑。
“你笑什么?”林蓦阑扯掉面膜,从面盆里掬一捧水清洗着脸。她抽出洁面巾,擦干了脸又开始在脸上啪啪拍着精华。
夏树森倚着门框,“我在想我们结婚前一天晚上你是不是也这样。”
“那没有。”手上的动作不停,拍好精华又打开了一个面霜罐子。
夏树森打了个哈欠,转身走开又回来,把一枚戒指套到林蓦阑手上。林蓦阑低头看,呵,鸽子蛋。
她上下动动手指,“我是去当伴娘的,不是去抢风头的。”
话是这么说,但她也没有摘下来。
舒乐也是眼尖,一大早就一眼看到,她破口大骂,“好你个林蓦阑,你明明知道我戒指什么样还来抢风头,你嫁个豪门是不是特别了不起啊!”
夏树森停好了车才上来,正好赶上自己老婆挨骂,他搂过林蓦阑,语气淡之又淡,“嗯,是挺了不起的。”
婚礼仪式简单温馨,夏树森在回家的路上问林蓦阑想不想要一个婚礼。
“不了吧。”她摇着头,跟个拨浪鼓似的。
“为什么?”
“仪式上司仪会问我你愿意吗,每每想到这个场景我都头大。我不愿意?我不愿意干嘛早上五点起来化妆,我疯了吗?很可能到时候他一问这话,我一生气就说不愿意,我们还得收拾婚礼这个烂摊子。加上你一成功人士,你想想,是吧?”
夏树森被逗乐,林蓦阑只有在心情好的时候才会胡言乱语。
林蓦阑的自责并没有消退,只是她开始学会跟他们共处。那些痛到想死掉的时刻依然在,那些睡不着坐地上抽烟的夜晚也依然在。伤口不能完全愈合,她学会了在流血时找纱布捂住伤口,而不是把手指伸进去搅动。
她接受了自己带着伤口往前走。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