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虫族：本土雄虫拒绝摆烂》蓝莓可颂

4、搬家

　　海尔伯格西城的雄虫社区，

　　英曼此时正艰难地抱着一个装着他个虫物品的大箱子慢吞吞地爬楼梯。

　　与他之前住的别墅不同，这栋楼是雄保会分配给已成年也即是二次分化后的雄虫们的安置房。

　　按理说，以雄虫在帝国的尊贵地位，分给他们的安置房再怎么奢华也不为过。

　　但实际上，英曼现在住的这栋楼简直就是“老破旧”的代名词，甚至可以这么说，它还不如有些工薪阶层雌虫所居住的房屋。

　　究其原因，一方面是因为第三星都是些E、F等级的低等雄虫，他们不值得雄保会为其斥巨资打造高级住宅。

　　另一方面则是雄保会想通过这样一种方式，逼迫雄虫们尽快完成婚配任务，只有娶了雌虫他们才能拥有一个更舒适的生活环境。

　　因为在帝国，无论是抑制剂制作所需的雄虫信息素还是未婚雌虫怀蛋所要的雄虫经子，都只由高、中等雄虫提供。

　　这主要是因为信息素的加工和虫工受孕总会有所损耗，具体就表现在信息素所能安抚的雌虫等级、虫工受孕所生出的虫崽等级都要比自然安抚、受孕低几个档次。

　　也就是说倘若这里有一只A级雄虫，他直接散发信息素可以安抚SS级雌虫，但若将他的信息素提取出来制成抑制剂，则只能安抚A级雌虫。

　　虫工受孕也是一样的道理，A级雄子能生出初始等级为A的虫崽，但通过虫工受孕的方式，就只能生出初始等级为C的虫崽。

　　这也就解释了为什么在能找到雄主的情况下，关心虫崽未来的雌虫们都不会选择虫工受孕这种方式。

　　不过虫族等级遗传是一件非常神奇的事情，每几年也都会冒出高等级雌雄生出低等级虫崽，低等级雌雄生出高等级虫崽的奇闻异事，虽然这些都只是小概率事件。

　　而这种损耗也就决定了低等雄虫对虫族社会贡献有限，就只有自然孕育低等级虫崽和通过婚配安抚大批好斗雌虫、维护社会稳定这两个作用了。

　　所以，从帝国统治者的角度来看，这么安排低等雄虫的安置房再正常不过了。

　　不过雄虫的体质也确实孱弱，就抱着箱子从一楼爬到五楼来说，雌虫可能不到五分钟就能完成，但到了英曼这，整整十五分钟，他也就爬到了三楼。

　　虫神呐！还有整整两层楼，我怎么爬得上去呀！

　　英曼无比绝望地抬头看了看仿佛永无尽头的一级级楼梯。

　　他现在十分怀疑雄保会的动机。

　　因为现在除了贫民窟，就没有一栋楼是不安装电梯的。

　　他们就是故意的，明知道雄虫身体素质普遍低下，还要用这样一种方式让雄虫低头认命，乖乖地服从雄保会的安排迎娶雌虫。

　　英曼暗暗想着。

　　他将箱子重重地砸在铺满了一层厚厚灰尘的地面上，抬起手擦了擦额角冒出的细汗。

　　闻着空气中传来的霉味，撇了眼楼道墙角随处可见的蜘蛛网，英曼轻叹了一口气，突然感到前途一片灰暗。

　　在休息了几分钟之后，英曼准备重新搬起箱子继续上楼，然而，就在这时，“吱呀”一声，英曼身后的门打开了一条缝隙。

　　从缝隙后露出了一只怯生生的眼睛，眼睛的主人看了一眼英曼狼狈的样子，小声问道。

　　“请问你需要帮助吗？”

　　英曼愣了愣，刚想回答“需要”时，门就完全打开了。

　　这就使得英曼不仅看到了门后简陋单调的装潢，还看清了提问雄虫的全貌。

　　他竟是一只坐在轮椅上的残疾雄虫，不仅如此，这只雄虫的左眼下还有一大块明显是被火灼烧后留下的疤痕。

　　英曼惊讶地瞪大了双眼，眼中不由露出几分同情。

　　原本他以为，除了自己这个雄虫奇葩外，不会再有雄虫住进这么破旧的安置房中。

　　毕竟据英曼所了解，大部分雄虫都在娶雌君雌侍前与雌父、雌兄们住在一起，根本用不上这类安置房。

　　就算是那些帝国境内极少部分的孤雄，他们在未成年前也都会集中安排在环境优美、设施齐全的雄育院中。

　　而等到他们稍大一些，为了将来成年不被迫住进安置房，他们自己也都会早早地与雌虫交往，以保证在成年后有合适的雌虫能够结婚。

　　但眼前这只虫恐怕是雄虫里罕见的例外，他应该既是孤雄，又是一只没有雌虫愿意嫁的残疾雄虫。

　　英曼想到这，忙摆手拒绝。

　　“不用了，我还是自己来吧。”

　　说完，他直接抱起箱子，抬起脚准备上楼。

　　“等一下，你误会了，不是我来帮你，而是我叫我哥哥来帮你。”

　　这只看上去惨兮兮的雄虫刚解释完，也没等英曼回应，就对着屋子内的某处喊话。

　　“哥哥，我们这来了个新邻居，你能过来帮帮忙吗？”

　　“帮忙吗？没问题！”

　　一声活泼清亮的声音从门内传来，随后屋子里响起了“噔噔噔”的脚步声。

　　没一会儿，一只有着一头黑色及肩蛋蛋卷的雄虫就在英曼面前站定，在看到英曼的那一刻，雄虫水汪汪的湛蓝色眼睛当即亮了好几个度。

　　只见雄虫眼眸一弯，露出了一个甜甜的笑容与可爱的梨涡，他惊喜地对着英曼打招呼。

　　“英曼！怎么是你呀？”

　　“难道说？”雄虫惊讶地捂住了嘴，“你要住在这里？”

　　“你认识我？”英曼疑惑地上下打量了面前的雄虫一番，想了想，在确定自己脑海中并不存在这名雄虫的任何记忆后，奇怪地问道，“你是谁？”

　　“啊，你不记得我了！”雄虫失落地垂下眼睫，但依旧走到了英曼旁边，和英曼一起抱起了箱子。

　　“不过没关系，我们现在可以重新认识！”

　　“英曼，你好！我叫波比！”

　　“我也是洛斐亚雄虫学院的一员，我就分在英曼你隔壁那一个班。”

　　波比热情地向英曼做了个自我介绍，又主动询问英曼住在几楼几栋，在明确了目的地后，立刻兴致勃勃地引着英曼走上五楼。

　　也不知道是个虫体质还是别的什么缘故，波比的力气比英曼大多了，甚至到了后面，波比直接一把揽过大箱子，一只虫将其搬上了五楼。

　　这让走在后面的英曼怀疑起了虫生。

　　我真的有这么废物吗？他怎么能搬的那么轻松？

　　英曼看着波比一米七出头的身高，没什么肌肉的细胳膊细腿，不由陷入深思。

　　波比见英曼不动，只是直愣愣地看着自己，随即将手伸到英曼眼前晃了晃，提醒到。

　　“英曼，到你家门口了，你开个门。”

　　“哦，哦，好的。”英曼回过神，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翻出钥匙，对着门锁顺时针旋转了九十度。

　　一推开门，迎面而来的灰尘就惹得英曼咳嗽连连，等灰尘散去，英曼终于看清了房子的全貌。

　　这间房子很小，只有一卫一厅一室，连厨房都没有，房间里也没什么装饰，仅仅只是摆放着桌子、床这类简单的家具。

　　英曼抬头望了一眼摇摇欲坠的吊灯与有着明显裂隙的墙顶，冷笑一声后又走近沙发，食指轻轻抹了一下沙发表面，指尖立刻粘上了一层厚厚的灰。

　　很好，该死的雄虫保护协会，你们为了提高帝国结婚率可真是无所不用其极呀，再这么下去，你们干脆改名叫雌虫婚育互助会得了！

　　英曼用纸巾擦掉指尖上的灰尘，也不在乎沙发有多脏，就径直坐了下去。

　　“话说你们这个雄虫社区，是不是没住几只雄虫？”

　　英曼虽然用的是疑问句，但语气里透露着毫不动摇的笃定。

　　他的推测其实也完全符合虫族常理。

　　因为雄虫体质孱弱，住几个月还好，若是一直住在这里，难保不会染上什么疾病。

　　但出乎英曼意料的是，波比立刻否定了他的这个想法。

　　“不，住在这里的雄虫还挺多的，应该有一百多只吧。”

　　“一百多只！”

　　波比的回答对英曼过去十几年建立起来的价值观造成了巨大的冲击。

　　英曼不是不知道虫族社会的阴暗面，他比任何虫都清楚在远离帝国五大行星外的荒星上，弱小的雄虫是被争抢、伤害的对象，他们甚至不能被称作是虫，准确来说，他们实际上是一种没有虫格的资源。

　　但他从未想过在帝国管辖范围内，会有不在乎雄虫生命健康的情况出现。

　　在英曼固有的认知里，帝国雄尊雌卑，雌虫见到雄虫都是一幅谄媚卑微的模样。

　　当然，这要除去不久前英曼遇到的那只名叫奥拉维尔.德罗西的雌虫。

　　那只雌虫的的确确是一个奇葩，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反抗雄虫，不过考虑到双方悬殊的等级、家世差距以及奥拉维尔阴晴不定的脾性，英曼很快接受了这只雌虫的行为模式。

　　但纵使双方有如此大的差距，奥拉维尔又如此叛逆，他也不敢真的对英曼动手。

　　同时，他也在英曼向雄保会告状后没有任何反抗地乖乖去雄保会挨了几十下光鞭。

　　因此，英曼从未怀疑过被写入帝国宪法的“雄尊雌卑”这一原则的真实性。

　　“这，这不可能！”英曼反驳道。

　　“是真的，英曼。”波比收敛起原先轻松的笑容，眼中流露出一丝哀伤，“留在这里的都是一些没有雌虫要的雄虫。”

　　“他们要么身体残疾导致生理缺陷，要么出过意外毁了容。”

　　“总之，他们都有着这样那样的问题。”

　　“那，你们这么多虫住在这里？雄保会都不管的吗？”英曼难以置信，“他们难道就让你们住在这种破房子里？”

　　“他们不管。”波比摇摇头，苦笑了一下，这只从见面以来一直都像小太阳一样风风火火的雄虫此时露出了悲戚的神情。

　　“你知道吗？英曼，生活在这个社区的雄虫基本上都活不过五十岁，在这个平均寿命三百岁的世界里，他们只能拥有六分之一的虫生。”

　　“可能对于雄保会来说，这些残缺雄虫都是负担吧，毕竟，他们活着雄保会每月还要固定支出一笔供他们生活的星币。”

　　“……”

　　英曼被波比所说的话里蕴含的消息震惊地无以复加。

　　所以说，环境糟糕的低等雄虫安置房不仅是用来强迫没有房子居住的成年雄虫尽快步入婚姻的殿堂，更是用来清除一些在雄保会看来已经失去全部价值的废物雄虫。

　　难道失去价值的废物雄虫在雄保会眼中就不是雄虫了吗？

　　英曼越想越心惊。

　　现在雄虫之所以地位凌驾于雌虫之上，就是因为能安抚雌虫精神海的信息素是由雄虫自主控制是否散发的以及雄虫的心情与意愿严重影响着雄虫经子的质量。

　　那么倘若有一天，雌虫掌握了能强制雄虫散发信息素与即使违背雄虫意愿也不会影响经子质量的技术，他们是不是也相当于失去了全部价值？

　　英曼紧紧地握着拳头，抬头透过窗户看了一眼外面的景色。

　　六月的海尔伯格繁花似锦、绿树成荫，今天也同样阳光明媚、晴空万里。

　　但不知怎么的，英曼突然感到很冷，凉意透过四肢百骸，压得他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