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世纪魔法史》cssdr

4、第 4 章

　　越过大地之上覆盖着的雾霭，一座飞艇缓慢而优雅的在高空移动。条状皮革缝制而成的巨大的气球尾部发出“嗡嗡”的轰鸣，为下面的金属船舱提供前进的动力，放出一串串洁白的云。

　　“城市和农田都变得好小啊。”艾薇希从船舱玻璃外看去，凸出土地的建筑沉在云间，像水晶球装饰里的模型。

　　此次委托，是在蒸汽飞艇上担任守卫，两人作为保卫队的一部分接受委托。

　　这是一场在王城上空环绕两天两夜的名门聚会，贵族和有钱人家的少爷小姐在舞厅中央侃侃交谈。主办方万万不敢让晚会有半分差池，花费重金聘请佣兵，着实是一件美差，被穷鬼一眼相中。

　　魔王从路过的侍者手中拿过一杯饮品，一饮而尽，“还可以，主办方品味不错。”

　　“喂，这不是给我们喝的！”艾薇希小声提醒。

　　“这有什么，又没人发现。”次库斯满不在乎，把杯子放回托盘。

　　艾薇希耸耸肩，倒是也有道理。两人是最基础的普通侍卫，所以在最边缘的阴暗角落，确实没人会发现。

　　“这场宴会也算群英荟萃了，看见那个穿着红裙子的夫人了吗？”她悄悄和次库斯介绍，“她就是伯爵夫人。”

　　次库斯挑了挑眉。

　　“在餐桌前和一群人聊天那个，就是王城最大铁矿的所有人；啊，还有那个穿着蓝色礼服的……”

　　“那这场晚会相当重量级啊。”魔王评价道。

　　“是这样，听说是目前最大飞艇的首飞，所以还挺新鲜。”

　　“这么重要的宴会随便请些佣兵，未免也太心大了，”次库斯摸摸下巴，“如果有人要使坏，混进来太容易了。”

　　“不愧是魔王…不过谁会这么不要命啊。”艾薇希直起身子，“我只要拿到丰厚佣金就满意了。”

　　“但愿如此吧。”次库斯耸耸肩。

　　悠扬的音符响起，宴会开始了——下方的宫廷乐队准备就位，开始演奏起乐曲。侍者开始端上餐点甜品，挤满长桌，银制餐具反射出蒸汽灯发出明亮的光芒。舞池中央的人开始旋转起来，餐桌边贵族们则开始享用餐品，一切都朝着更热闹的方向发展。宴会气氛正浓，一个穿的金碧辉煌的男人适时站上讲台，清了清嗓子，吸引众人的注意力。

　　“晚安，在场的客人们。”他高举酒杯朝众人致意。

　　“这个不太认识，大概是主办方吧。”艾薇希小声道。

　　“鄙人是这次晚会的主办人，也是这座飞艇的持有者：查理·托马斯，”他动作夸张的理了理发型，接着道，“很荣幸能邀请到有品味的诸位来到我的宴会，这次活动的目的只有一个，希望大家能享受这个美妙的夜晚，当然，也欢迎诸位来和我聊天，我很乐意和大家交朋友……”

　　看来这是一场和贵族拉近关系的宴会，目的单纯，艾薇希跟着点头。

　　“……那么话不多说，让我们一起度过难忘的歇这天吧！”

　　台下顿时响起雷鸣般的掌声。

　　“客人都是来玩的，那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了吧？”艾薇希道。

　　“大概吧。”次库斯不置可否。

　　蒸汽灯突然闪了闪，人群中传来一阵骚动。

　　“大家不要担心，”自称查理的男人大声安抚众人，“尽情享受吧！”

　　人群又恢复了热闹，乐队换了一更加首舒缓的乐曲。艾薇希竖起耳朵，在音乐和觥筹交错的人声中间捕捉到一丝不和谐，蒸汽灯闪烁过后，原本汽艇内部规律的声音出现了一丝变调。她扫了一圈神色如常的贵族，又悄悄看了一眼次库斯。

　　次库斯对这次宴会兴致不大，正抱臂倚在墙上闭目养神，似乎是感受到身边的目光，抬眼看了一眼艾薇希，“想找？”

　　“原来你也发现了，”艾薇希悄悄掏出法杖，“不会真的有人混入吧……”

　　“说不好，也可能是故障，去看看好了，”次库斯又端走一杯酒，离开岗位。

　　“慢点，你太显眼了！”艾薇希轻呼。

　　“我不是说过会慢点，让再等两天吗？！”

　　穆特把信纸扣回桌面，眉头紧皱。明明说好了发动机还是半成品，只是寄回去让对方检查进度，结果对方居然已经直接应用了！

　　“要是上天的话…”穆特拉开仓库，月光穿透窗户照亮杂乱的工作台，相似的传动机构闪烁着不同的色泽，那是还没有经过最后验证的核心部件。

　　“只能祈祷他不要那么愚蠢了。”

　　远在千里高空，两个未经允许的客人造访了飞艇的机械结构处。

　　“好像是从这里传来的？”一路循着声音来到控制舱，周围是和刚才截然不同的场景。入目之处都是冰冷的无机质机械结构，裸露的钢铁齿轮相互咬合，发出规矩的“咔哒”声，在这之中，有一丝难以察觉的异响。

　　“在那里。”两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指向同一处。

　　次库斯跳上蒸汽炉顶端，“不过真不可思议，这个结构，省去了很多冗杂的机件，同体量能承载更大负重…天才啊。”

　　艾薇希气喘吁吁爬上来，“是，是吗…你懂的真多。”

　　“前代积累的记忆罢了…不说这个，你看这里。”次库斯指着气缸某处，“看这里。”

　　艾薇希凑过去，顿了顿才道，“……看上去不太妙啊。”

　　曲轴过热，已经开始发红变形，一系列传动下来，产生越来越多的误差，最后机件承受不住，结果已经是显而易见的。

　　第一次上天就遇上故障，该说运气感人还是魔王大人言出法随呢……

　　艾薇希正想挤兑魔王两句，一道白色的影子突然从缝隙中略过。

　　“抓住它！”

　　次库斯朝影子跑去，艾薇希紧随其后。

　　鞋子飞快在钢板上略过的声音隐约传到下方的宴会厅，手持酒杯的某个贵族疑惑的抬头看了一眼，很快被同伴新的话题吸引了注意力。

　　影子动作飞快，风一样穿梭在巨型齿轮和曲轴之间。两人投鼠忌器，不敢随便扔攻击，只好狼狈跟在影子后面追逐。

　　转眼间，影子已经来到舱门。房门外宴会喧嚣的声音隐约传来。

　　眼看着猎物就要消失在人海，一道白光飞向门口，刹那冻起厚厚的冰层，白色的霜向周围蔓延开来。

　　“吱吱吱！”影子被冰层固定住，终于不再乱窜，原地扑腾乱叫。

　　居然是一只酷似老鼠的魔物！

　　“天上怎么会有老鼠，是在地上的时候不小心爬进来的吗？”

　　“原来如此，本来飞艇还能坚持到下降，可能这老鼠在屋里乱窜乱咬，结构更脆弱了。”次库斯手指伸进老鼠嘴里，森然的钢牙暴露在空气中。

　　控制舱中央的异响在精灵敏锐的听觉中更重了一份，两人不敢耽搁，返回宴会厅寻找主办人。

　　参加晚会的贵族们还在大厅里谈笑风生，慵懒的音乐飘荡到天花板上。两人切开舞池散漫的人群，寻找那个金碧辉煌的招摇身影。被推开的贵族刚想呵斥，一看到次库斯的高大身影顿时噤声。

　　然而穿越整个舞池，也不见那个男人。

　　“劳驾，请问查理先生去了哪里？”艾薇希抓住身边的侍者急切询问。

　　“你们不是守卫吗？快去站岗…”那服务生本来还在提醒两人，但是两人的神色明显是有正事而来，伸手指向一扇门，“托马斯先生说有些累了，就决定去单间休息一下。”

　　两人立刻跑向贵宾单间。

　　“有人吗！查理先生！！”艾薇希用力拍门，“每扇门都没回应，他不会睡了吧？！”

　　“冷静点，我们直接去驾驶舱。”次库斯按住艾薇希肩膀，指着她手里拎着的魔物，“拿着这个他们马上就行动了。”

　　“好吧…啊——难得参加一次这么盛大的宴会！”两道急匆匆的脚步又消失在走廊尽头。

　　操纵室里，磨损过度的轴承终于不堪重负，“彭”一下断成两块，高空中缓慢移动的飞艇速度骤降，静滞在高空中。

　　“什么？！气缸故障了？”万幸操纵室里还有人在值守，机长扫了一眼艾薇希手里还在吱吱乱叫的老鼠，不可置信，“谁把这种动物放进操纵室的？！副驾驶，紧急迫降！”

　　“长官…动力系统，已经失灵了！”

　　“怎么回事？你再检查一下…”机长还没吩咐完，操纵室的门突然被推开，四人齐齐回头，亮晶晶的查理先生一脸怒意立在门口。

　　“谁说的要迫降？我还没同意呢！”

　　“查理先生…汽艇动力已经失灵了，船舱里还有那么多乘客呢！”机长压着怒意，迫于压力还是耐心朝查理解释。

　　“不行，不行不行，我还没和那些贵族老爷们交好呢！我所有身家都押在这艘飞艇上了，你一迫降，那就全完了！！我的损失谁来赔偿？！”

　　查理似乎醉了，言语间全是酒精的味道，他视线一转，锁定了穿着守卫装束的二人。

　　“是不是你，你让船长迫降的吗？！”他冲过去抓住艾薇希的肩膀。

　　“喂，你放手！”艾薇希伸手想去推精神已经不太好的查理。

　　“好好说话。”另一只手已经抓住查理的胳膊，是魔王，他还是上船那副从容淡定的模样。

　　巨大的手劲迫使查理松开精灵，他嘴里还是不住重复：“不准降落…不准降落…”

　　艾薇希揉着肩膀，“实际上你不想降落也没办法了，飞艇动力已经消失了，迟早都会回到地面的。”

　　次库斯淡淡道，“与其心疼钱，还是想想怎么和你的贵族老爷们解释吧。”

　　显然两人的话没起到什么正向的作用，查理眼睛通红，扯着嗓门大叫，“我不管，你们给我想办法，我雇你们来不是当摆设的……啊！！！”

　　轰隆——！！！

　　飞艇突然剧烈一震，随后轻微的失重感传来，船舱里的人顿时东倒西歪。

　　艾薇希抓住扶手的时候，捕捉到次库斯的低笑，“怎么样，不是说没有不要命的吗，精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