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绿湖》陈醋成墨

13、浴室拉扯

　　说罢，闵以安把小井送到卧室回来，他的脸在暖色调的灯光之下，柔和微醺。一手支下颌，一手在桌上画圈圈。粗糙食指在桌面上点呀点，忽然问道：“章初月，现在几点了？我为什么很困啊？”

　　章初月抬眼，道：“那是因为你喝酒了。”

　　闵以安蹙眉，嘟声道：“嗯，可是我还没有醉啊？不过话说，章初月你是怎么知道我喝酒了，气味很明显吗？”

　　章初月收拾桌面，不想看他，道：“不明显。”

　　闵以安低着头笑嘻嘻道：“那就好，那就好……咦？那么你又是怎么知道的？你还没有回答我。”

　　章初月放下盘子，道；“好了，这不重要，你表现得就很明显……还撑得住吗？”

　　闵以安迷眼道：“可以！”

　　他说着便要起身去，然而下一刻却摔个狗吃屎。小井没有吃完还来不及收走的蛋糕便被闵以安一头栽入进去。

　　“啊，好痛！生美……”

　　闵以安跌坐地上，扶着眼睛喊痛。蛋糕叉子落在地上，发出金属碰撞的声音。

　　章初月立马站了起来，然而却没有半分表示要关心闵以安的样子，面色铁青，喃喃：“……你这个人为什么总把自己弄得一团糟。”说完，便留下闵以安一人在客厅，灯光也随之给关上了。周围顿时陷入一片黑暗，声音也消失了。醉酒之后观看世界总是昏昏沉沉，有一种不切实际之感。

　　突然，黑暗中，客厅钻出来一道人影，人影好像丢过来一块黑乎乎的东西，闵以安鬼使神差地接住。毛绒绒的，像是一叠毛巾。紧接着，灯闸开关被按下，日光灯骤然闪亮，闵以安反应迅速地用手遮挡。

　　“洗澡……需要我抱你进去吗？”

　　章初月不知何时已经来到闵以安跟前，厉声命令。他的身上居然也发出一股淡淡的酒香？

　　闵以安不敢置信，问道：“你喝酒了？”

　　章初月居高临下道：“没有。”

　　闵以安不确定地再仔细闻了闻，又抬头看了看章初月的脸色，他的脸色依旧铁青，冷若冰霜，不禁心中一寒，酒醒一半，谨慎问道：“章初月……你头痛不痛，重不重？啊！啊！章初月你干嘛不要……”

　　闵以安话没说完，章初月就直接揪着闵以安一头没有修理过的头发，把他摔到浴室。大嗓门儿道：“我没醉，我能听得懂你在说什么，满身臭汗，忍你很久了，赶紧洗掉！”

　　“啪！”浴室门被用力关上，章初月步子沉重退出。

　　闵以安头皮眼睛两边痛，顾不上来发火。章初月今晚吃火药筒了？野蛮暴力霸道。自己只不过是壮胆喝了点小酒，谁知坐久了腿麻才摔倒的，又不是喝到脑子不清醒，走路都走不稳。还有他自己也喝了，难道只准自己喝不准别人喝？未免也太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这不能当作生气的理由吧！

　　那么，是自己哪里做的不够好？还是说错了什么话？

　　许久，章初月在门外没有听到浴室出现水声，浴室门唰的一下被推开，门声震撼，闵以安穿着衣服坐在地上一下子弹跳起来，惊恐道：“章初月，你，你要干嘛？”

　　章初月手里拿了一根擀面棍，眼神瞥向闵以安的身上，质问道：“你为什么还不洗？”

　　“啊？”

　　闵以安急忙脱衣服：“我洗，我现在就洗……那个，不过，章初月你可以先出去吗？我要脱衣服啦！”

　　不知章初月是听到了还是没听到，只是自问道：“……生美是谁？”

　　闵以安讶异道：“生美？……你怎么知道这个名字的？”

　　章初月看着闵以安的眼睛，道：“你自己说过的。”

　　闵以安恍然大悟：“所以，你是因为这个才生气？”

　　见闵以安在这绕关子始终不回答，章初月的脾气似乎上来了，厉声道：“我在问你，生美是谁？”

　　闵以安被他的霸道吓了一跳，退避三舍道：“章初月，你冷静，你现在这个样子真的很古怪。”

　　古怪？

　　果然，章初月没再往前，却也没有离开，举着一根棍子堵在门前。这不禁让闵以安想到了自己那位不喜欢讲理的妈妈，也让他想到了暴打一顿这四个字。

　　闵以安不愿意和酒鬼再说些没有意义的话，也像是某种逃避，于是道：“我要洗澡了，你该不会就站在这里等着看我洗澡吧？”

　　好久，见章初月不理自己，闵以安心惊胆战地缓缓把上衣脱掉，章初月也不见要有离开的意思，然后是裤子……花洒水声磅礴而下，不会吧！章初月居然真的在看男人洗澡。

　　就在闵以安闭上眼睛准备接受现实的时候，章初月却离开了。

　　“还好，虚惊一场……啊哇哇哇哇！章初月，你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看到门口突然站着一人，闵以安抱着身子光溜溜地缩在花洒下，怒目圆睁且羞人答答手足无措。

　　章初月的脸色似乎也泛红了，堵在门前没有退步，道：“你还没有回答我，生美是谁？”

　　他一直揪着这个问题不放，闵以安知道他讨厌自己跟那些“不入流”的人在一起，所以才一再逃避，再加上章初月之前有说过，不允许闵以安再与女人纠缠……

　　闵以安答：“小井的妈妈。”

　　得到答案，章初月终于平静下来，不知是不是错觉，闵以安总觉得他瞬间也没了刚刚那股强劲的气势。

　　闵以安解释：“答应你之后，我没有再去看过她。”

　　章初月道：“好的，我知道。”

　　闵以安道：“你是不是不高兴了？”

　　章初月没有答他，望着闵以安的眼睛久了点，但是却看不到任何感情，浑浊。这个眼神好可怕，特别是在清澈的眼眶里出现的。有那么一瞬间，闵以安感觉章初月像是要咬杀了自己。

　　而章初月这边也不好受，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产生失落，为什么变得暴躁，为什么当听到闵以安叫女人的名字，会发出这么大的反应。有一个相同却完全不同意思的答案一直在脑海中萦绕。

　　“你喜欢我，是不是？”

　　闵以安不知何时关了花洒，眼睛中是深不见底的黑色。

　　闻言，章初月一下子慌了神，心中一颤，全身指头都微不可察地缩紧，耳边嗡嗡作响。

　　闵以安像是以防章初月听不懂，特意补充，道：“不只是朋友的喜欢，还有想更进一步亲密接触。”

　　“不行，我做不到……你不觉得这很恶心吗？”

　　闵以安的话像是刺在章初月的心尖上，钝痛不已。他确定了，他脑中的答案只有一个，他喜欢闵以安，是情人的喜欢。

　　章初月自从想通这一节后，已经无法开口去解释了。而闵以安这边却还在不依不饶：“为什么会喜欢上我？我有哪一点值得你喜欢？为什么？”

　　闵以安裸着身子渐渐靠近，清爽的肥皂味道混合内心苦涩，章初月无泪痛哭。忽然，气味越来越明烈，湿润冰凉的发丝贴住章初月的额头，还没等反应过来，视线一黑，温润的唇便被另一个更加温润的东西所覆盖。

　　他们接吻了！

　　闵以安歪头捧住章初月的下颌，接吻时气息有条不紊，技术老练。然章初月却大睁眼，全程毫无反应。直到牙关被温柔的舌尖所撬开，如游蛇般的软物在口腔牙缝舔舐，两条舌头缠绕。

　　章初月瞬间反应过来：“不要……”

　　被吓得半死不活，大力推开贴在胸前的人，惊恐万分道：“你你你你……你在干嘛？”

　　章初月的力道奇大，闵以安也还是来不及反应嘴唇还吸在他嘴上就被无情地推开，后背猛的撞到浴缸拐角。这一推，差点儿没把闵以安推残废，接下来在床上躺着修养了好几天。

　　闵以安受伤，所以工作的事暂推到一边，章初月就不得不同时照顾两个，而且还要给他们买东西吃。小井还好，很是听话，吃的也少，给个玩具给他，他就能一个人玩一整天。但是闵以安就不一样了，很是让人头疼，不仅吃得多还拉的多，每隔一段时间，章初月就要跑去给他送东西或者上厕所。

　　闵以安大叫：“快点啦！我腿都蹲麻了！”

　　章初月道： “……嗯。”

　　“表白”之后，这件事像是从未发生过一样，他们也从未就事深入谈谈。唯一有变化的地方大概就是眼神了吧，章初月的眼神单独看着闵以安的时候，总是会在不经意间流露出尴尬，而闵以安也顺势选择逃避。暧昧不清做贼心虚，这种感觉着实不好受。

　　闵以安道：“我要的是纸巾，不是食物。”

　　章初月道：“哦……给。”

　　闵以安从卫生间出来，手搭到章初月肩头，撑着走路，道：“章初月，你怎么啦？怎么心不在焉的？”

　　章初月无语，不知道他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道：“我们谈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