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者》山风来兮

22、收拾行装入闻道

　　距离考试已经过去了三个月，回归正常生活的都澈在牛棚里检查病牛的蹄子。
　　这时，有人急急忙忙地闯了进来：“都澈姐！你的名字……你的名字在……”
　　“嗯？”都澈不急不躁回应他。
　　“你的名字在榜上！”那人大声喊，都澈转头看向他，见他真心为她而感到高兴，好似也被沾染上几分喜悦。
　　只见都澈未被简陋口罩遮住的上半张脸对着他露出几分笑意，然后又回头给老黄牛割下已经生了脓包的蹄子，再消毒上药包扎：“等等，我马上就忙完了。”
　　“那可不成。”热心的村民兴高采烈道，“村长说了，一旦村里有人上榜，可是要好好庆祝一番的！我可就先去通知村长了。”
　　说着，他就奔向村长家了。
　　忙完的都澈缓缓摘下简陋的口罩与手套，拍了拍老黄牛，缓缓走出牛棚，抬头望着天空。
　　原来在淡蓝天际上炸开了一朵朵绚丽烟花后，闻道书院的榜单才随即浮现出入选人员——这是放榜了。
　　这样大张旗鼓的放榜，入选人员的名字被烟花照耀，的确是有光宗耀祖的感觉。

　　当天夜里，簧火再次点燃。
　　村长在发现这样的大型活动有利于凝聚团结力之后，就决定过春节以及有什么好事发生后，都要办一场轰轰烈烈的簧火晚会。
　　也许，所有的纪念都是在大难不死之后产生的。
　　不远的地方，晚会的主角之一都澈再次坐在树下，还拿着些吃食。但她却不动半分，似乎在等着某人来临。
　　果然，下一刻，都澈手中的吃食在一片嫩叶落在她发上时，悄然不见。
　　明明无风无浪，树叶却微颤。都澈眨眨眼，再昂头，并不意外的看见某人正半坐在树杈上，嚣张地看着自己。
　　“谢了！”南宫珩笑嘻嘻道。
　　都澈看着他，慢悠悠吐出两个字：“交换。”
　　南宫珩再次品尝一口桃花村绿色无污染的美味土特产，很独特的口味，但并不能糊弄真正的富贵公子。
　　明月的皎洁光芒照在姑娘身上，一如当日初见。

　　“交换？”都澈问。
　　“对。”南宫珩面上带着笑，他总以为天上所有人都会喜欢他这副皮囊，尤其是姑娘，“你是倪远的青梅竹马，想来很了解他。”
　　“这对我来说有何益处？”都澈坐在树下，目光注视着不远处快乐的人们。
　　“唔，我还以为你很在意他。”南宫珩不急不缓地改变策略，“如果你愿意帮助我赢得倪远，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都澈木着眼想：利诱的下一步是威逼。我讨厌被威胁。
　　但她估算了一下自己与他的实力差距，勉强向他屈服了：“我应该怎么做？”
　　“很简单，将倪远的一举一动都禀告给我即可。”
　　“哦。”
　　希望的簧火从当时燃烧到这时，大家的庆祝的食物种类数量也丰富起来，不过都澈不喜参与，并非不是不喜欢热闹，只是比起参与其中，更偏好享受别人的快乐。
　　而且，她嘴真的很挑。

　　“你们这里可真是热闹，真是令人心向往之。”南宫珩说，“不过，话说回来，你那位义兄怎么还没有来找你？”
　　“他忙。”都澈道。
　　此刻，南宫珩哼哼一笑：“我有点好奇，你与倪远兄妹一场，多少有些情分，为什么一口就答应我这种要求？”
　　都澈笑了笑：“想知道？”
　　南宫珩挑挑眉：“不想知道。”
　　萤火虫悠悠飞到南宫珩面前，忽的炸开。南宫珩一惊，忽的发现自己脚上无力，全身灵力使不出半分：“你！你做了什么？！”
　　“这样不好玩吗？”都澈歪头。
　　南宫珩恶狠狠道：“你给我等着。”
　　萤火虫慢慢悠悠飞到她的手掌上，都澈这时才真正愉悦起来，她忽然发现自己的潜意识里隐藏着一些不可言说的癖好：“落到我的手上，就不要想逃了。”
　　“你会后悔的！”南宫珩甚至没能说完这句话，就看见她一个响指禁了自己的言。他脑海里亮起这副模样的源头——那些吃食！
　　所以，陌生人的东西，不要乱吃，知道了吗？

　　心情愉悦的都澈换了颗树坐着，她欣赏的加上了某个丧失行动能力的气急败坏的黑衣人——这算是她初次尝试自制药品的成果，她很满意。
　　不过，话说回来，干坏事非得穿黑衣吗？
　　都澈对此抱有质疑态度。
　　就这样，被现代科学坑了一把的古代修士南宫珩被迫不能骂骂咧咧地被关在了都澈的小破茅草屋。
　　其实这不能不算一件两全其美的好事。毕竟南宫家的长辈们一直期望有一个人从来而降临给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一巴掌，好让他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事实。而都澈一直缺少一个实验体。
　　毕竟，她不得不承认，自从回忆前尘之后的她比起以前没有安全感多了。这也许就是窥见真相的副作用，变聪明了但没有增长智慧，就是会逐渐变得忧思重重。不过她已经找到了改变的方法——变得强大，就不会害怕。
　　因此，为了可以无时无刻能够安心地赏有如闻道竹林那般美景，为了可以毫无顾忌保护所挂心之人顺风顺水实现他的理想，为了重要的不重要的，她开始尝试拥有更多的力量。
　　在竹林考试那回被息境接管后所耍出的那套身法，她回家之后仔细琢磨后，将动作倒是练了个七七八八，其中深意一知半解。这当然也要归功于以前获得点数足够多，以至于她如今在智力方面的卓越进展，获得了个过目不忘的成就。
　　清晨傍晚，练缥缈身法。碎片时间，息境里作物与答题获点数。大部分时间，四处奔波当兽医。说来也奇，不过来此一月，桃花村不仅安稳定居，而且随着桃花村的向外交际，自己的名气也逐渐传开。
　　现在，也算是个小名人了。
　　不过有的时候，有的人病急乱投医，竟然想要自己这个兽医为人治病。
　　都澈心里明白这些都是可怜人，能治则治了。后来竟然也慢慢翻起了关于人的医术。
　　这倒是与她以前的一位对她的专业不了解的老师不谋而合了，当时那老师的大意是你们这个专业的当然是动物就都精通啦。
　　而动物包括什么呢？除了微生物与植物，什么不算动物呢？就连人，也只是拥有了比其他物种多些智慧的动物。
　　当其他物种拥有与人类并肩的智慧的时候，人类还剩下什么呢？

　　缥缈息境依然静静躺在那里，旁观着都澈的一系列心理活动。
　　什么狗屁掌门。看着它一气不打一处来的都澈想，我其实才是那个被哄一哄就得去赚钱养家糊口的笨蛋。谁家好人掌门学本门功法还得偷学的？
　　倒了血水后端着盆子的都澈往家里走，却忽然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阿澈！”
　　听见的人手上顿了顿，她缓缓回头，看着面带笑容的人，是一副玉树临风、风流倜傥的模样。
　　是倪远，他回来了。

　　一身血污的都澈看了看整洁的他，又看了看自己，在心里忍不住好笑。
　　不得不承认，她在脱离了重大挫折的低谷之后，又变成了那个会强烈看不爽别人家的孩子的都澈。
　　因此，她忽然很好奇倪远在听到自己做了什么的时候，会露出什么表情。
　　端着还沾着血的牡丹瓷盆子的都澈缓步走向他，低声道：“倪远，有人利用你威胁我。”
　　“我把他给……”
　　好似在难过自己手上沾染上血腥的小女孩低着头，甚至不敢与两小无猜的竹马对视。倪远没想到自己只是离开一会儿，就发生了这么多的事情，他的心情随着她的话而变得沉重：“怎么了？”
　　小女孩抬眼望向自己，反身走向屋里：“跟我来。”
　　为了今日见面特意换了一身新装的倪远一步一步走去，心上的石头随着步数的增多而增重。
　　吱呀一声，门打开了。
　　只见其中，一个黑衣男人被五花大绑地丢在沾着灰尘的地面上。
　　倪远：“……”
　　依稀看去，像是南宫道友。以及，这绳子，很像是当年一起绑河蟹的绳结。
　　心上石头尽数被挪开的倪远悄悄吐出一口气：“阿澈，你骗我。”
　　都澈：“嗯，我骗你。”
　　地面上的南宫珩“嗯嗯”地叫着，费力扭着上半身，希望得到倪远的援助。
　　事实上，他得到了。
　　在南宫珩仿佛在看疯狂科学家的眼神里，都澈自觉地向倪远坦白：“下毒，我做的。效果还可以。这人你认识。他欺负我。”
　　南宫珩自己拿出堵住自己的嘴：“呸！我欺负你？难道现在被绑住被下毒的难道是你吗？！”
　　“咳咳。”倪远道，“毕竟阿澈不过一介弱女子，有些保护自己的东西也很正常。不过南宫兄为何做这打扮来到这里？”
　　南宫珩笑：“因为我对倪道友颇为好奇，自然来找你这义妹聊聊。”
　　都澈冷哼一声，摔门离开。
　　南宫珩揉揉自己的鼻尖：“你这妹妹，脾气也是有些暴躁。”
　　“不知道。”倪远说，“她不对我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