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折竹》苏流年啊

17、裂痕

　　内裤是我自己穿的，当然，也是在林清雾的眼皮子底下换的。
　　我外裤都穿好了，他还在打量我的下半身。
　　忽然，他把手上提的购物袋递给我，笑的盈盈。
　　我打开袋子，里面是一顶MINISO的蓝色针织帽。
　　“这两天陇西冷，容易冻掉耳朵，出门记得戴帽子。”他温温柔柔地把帽子扣在我的脑袋上，双手扶着帽沿，左右上下拉拽后，摆正。

　　他蹭着我的脖子，含情地望着穿衣镜里的我。
　　“哥哥，你戴这款帽子真好看。”
　　我全身不自在，我下意识地想跟他保持距离。

　　我俩此刻都在揣着明白装糊涂，昨晚就是擦枪走火，不算确定关系。
　　可这么亲密的、像情侣一般的搂抱在一起，真的会产生某种甜蜜的错觉。
　　这种假象太容易蒙蔽双眼了，我告诉自己要认清现实。

　　于是，我一边贪婪地享受着林清雾的爱，一边在抗拒他。
　　“林清雾，我俩聊聊？”
　　搂住我双臂的林清雾僵了半秒。
　　我能清晰地感知到他鼻腔内喷出的热流，在某一刻停滞了。
　　他突然把脑袋重重地压在我的脖颈里：“我不想跟你聊。”

　　他像小孩一样在我身上撒娇。
　　从未有过的理性占据了上风，我推了他：“林清雾！”

　　他踉跄地站稳。
　　林清雾红着眼眶，泪汪汪地看着我。
　　我看着他那无辜单纯的眼神，无比内疚。
　　我搜肠刮肚半天，吞吞吐吐地说：“对不起……昨晚我没跟你解释清楚，让你产生了误解。”
　　“误解？”
　　“我的意思就是……”我的质问让我脑子一下子转不过弯来，“希望你能把昨晚的事忘了，就当昨晚什么事情也没发生，好不好？”
　　“哥哥……”他沮丧地望着我，“你想跟我说，你不想承认这段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他吼出来之后，才意识到自己差点情绪失控，重新冷静下来，“我不可能当做什么也没发生。”
　　“我们昨晚喝了酒，脑子都不太清醒，感情不是我们想象中那么简单，你该知道的……”
　　林清雾反驳：“酒后没有意识才不会发生性关系，你当时是喝了酒，可你有意识，你可以拒绝我。如果你觉得我在侵犯你，你不认同我，我绝对不会继续下去的。可事实是……你没有抗拒。”
　　“不抗拒……”
　　“不抗拒不代表你承认，是么？竹哲！你就是个骗子。”
　　林清雾把脑袋上那顶红彤彤的帽子扯下，甩在了床上，摔门主卧。

　　我呆在原地，长舒了口气。

　　我承认，昨晚没有抗拒。
　　我相信如果我不愿意，林清雾肯定不会强迫。
　　可事实是，昨晚我们都不清醒。
　　而现在我极度清醒。他昨晚对我的爱抚，是出自真心，还是被家庭打击想找我寻求安慰，我不得而知，我此时心乱如麻，也不想知道。

　　清晨我还在睡觉那会儿，林清雾就处理掉了健身房转让事宜。
　　其实今天可以直接回兰州的，但昨晚那顿烤肉，林清雾一家吃得不咸不淡的，我怕他爸爸和后妈有后续其他的安排，一直不好多问。
　　昨晚夜黑风高，什么也看不清，直到现在，我才大体了解了小区的布局和设施。
　　面积不算大，健身区有老人带着小孩在嬉戏玩闹，生活气息挺浓郁。

　　我照着昨晚模糊的印象找到了林清雾的停车位。
　　二手车的车窗紧闭，我贴近车窗往里打量，里头雾蒙蒙的，开了暖气。
　　林清雾果然在里面。
　　我拽了一下车把手，往外一拉，车门纹丝未动。
　　我又拽了一下，确定门被锁上了，才无奈地敲车窗：“林清——”

　　车门啪嗒一下解了锁。
　　拽开车门，一股暖流扑面而来。
　　后排坐着翘二郎腿、顶个头戴式耳机的岑观宁。
　　见来者是我，他双眼发亮，立马把耳机从脑袋上摘下来：“哥哥！怎么是你啊？！”
　　林清雾从昨晚到现在一直都趴我耳边叫哥哥，都快PTSD了，我挪到后排坐好：“少一个字，叫哥可以么？别叫哥哥。”
　　“我还以为是我哥呢。”岑观宁笑嘻嘻的，“竹哲哥，你昨晚跟我哥一起睡的？”
　　他意味深长地笑了好一会儿，让我觉得他没憋什么好屁。
　　“笑什么？”
　　“我就知道。”他哎呀一声，“我哥昨晚怒冲冲地拽着你离开，要说你俩没关系，谁也不信。”
　　“你哥人呢……”
　　“他大清早卖完健身馆，就拉着我去了趟MINISO，提了个购物袋，神神秘秘的。我问他买了什么，他死活不说。上楼一趟不出二十分钟吧，这不，刚不久前，急匆匆地跟我打了声招呼，说去买口香糖了。也不知道他今天抽什么风，想一出是一出的。”
　　说罢，他突然发现我脑袋上那顶藏蓝的帽子：“哥哥，你这帽子我昨天没看你戴，什么时候买的？”

　　林清雾裹着一身寒气进了驾驶座。
　　见我坐在后排，他盯着我头上的帽子看了一会儿，平静地系好安全带：“我们一会儿去哪儿？”
　　“啊？”
　　岑观宁懵了，不久前他哥还在车上说一会儿回兰州呢，突然改主意了？
　　不过这家伙脑子转得快，贱兮兮地凑到了我跟前：“哥哥，你是不是第一次来陇西？”
　　“是。”我轻声回答，全程不敢看林清雾的眼睛。
　　“那我明白了，我哥是想问你，你还想去其他地方玩不？既然来了，顺道可以旅个游，当放松了。”
　　“算了……”林清雾扔了几颗口香糖在口里嚼，“回兰州吧，别让老人等太久。”
　　“行吧——”岑观宁叹完气，重新把目光落到我的藏蓝色帽子上。
　　那双不听使唤的手不知不觉又挽到我的脖子上了：“哥哥，帽子借我戴戴，好不好？”
　　又开始了。
　　什么德行，天天发情，属泰迪的么？

　　我曲意逢迎，故作从容：“你……也跟我们回兰州么？”
　　“我昨天就跟你们说好的！”岑观宁斩钉截铁，“反正寒假还有二十来天，我在陇西呆着也是呆着，不如去兰州玩玩。而且，这次我去兰州是带着任务去的。”
　　“什么任务？”
　　“交男朋友！”
　　驾驶座的林清雾差点被口香糖呛住，忙吐掉，喝了口水。
　　“你男朋友是谁？”
　　“你啊！”岑观宁义正辞严地握住我的手，“哥哥，我仔细想过了，既然我们要交往，我就得了解你的过去，试图走近你的生活。你也正好借此机会可以好好了解我，发展一段长久的恋爱关系。”
　　说着，脑袋就靠在我的肩头。
　　林清雾猛地一个急刹，岑观宁脑袋撞到了椅背：“你开车就不能慢点！急什么。”
　　林清雾把车熄火，望着后视镜里蠢蠢欲动的岑观宁，心里憋了一把火：“岑观宁，你开车。”
　　“我？！”岑观宁指着鼻子。
　　“你不是考驾照了么？”林清雾呼了口气，“昨晚喝多了，今天脑子还有点晕。一会儿上高速，你开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