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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京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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磨砂玻璃材质的门,看不清外面的情况,只有门缝里传来微弱的嘈杂声,偶尔参夹着一两句暴怒的吼叫,从几个依稀可辨的“小燕”中发觉最激动的竟然是那位沉默寡言的梁老师?!
怎么回事?
——这会儿莫辞安心里的小人儿早已经进入抓耳挠腮的状态了。
而且那金属质感的银色门把手就横在他眼前,身后洗手间两面壁灯的光晕都汇聚其中,反射过来晃得他眼睛疼。该说不说这个高度刚好对着他的脑袋,实在是凑巧得很,也方便得很!可是……可是……
从他遇见江明开始就没有产生过令人不快的感受,相反,仅仅算是萍水相逢,江明对他却是好极了,还是那种没有目的的好,起码到目前为止他还没有在这浅淡的交情里发现任何不屑启齿的瑕疵。虽然,江明偶尔会捉弄他,也只是当时会让他有些许羞恼和无语,但是……
他是愿意拥有能开玩笑能损人的朋友的。
江明的做法,是有道理的。要知道,瓜吃得太多不利于长高。
嗯!就这样,算了……
他转身靠在门边略高的成人洗手台上,冰凉的大理石抵住了肩膀,需要伸长胳膊才能打开对面镜前的水龙头,水流被设置得很慢,晶莹沁凉的水温柔地抚过指尖,顺着指节缓缓注入掌心,在积满小小的水洼后又溢出了腕部,紧接着就把袖口打湿了个彻底,淅淅沥沥的水滴从手肘处一颗一颗地钻出衣袖,直挺挺地砸到地板上。
“……不要玩水喔,弄湿了衣服老祖宗会不高兴的……”
薄雾弥漫的镜中,皮肤苍白的女人小心地弯下腰把小小的孩童抱在怀里,絮絮叨叨的叮嘱着——不可以调皮,不可以惹老祖宗生气,如果实在是特别想玩,可以回家再说,那样爸爸也可以一起玩,在外面需要小小的克制一下,学会了克制就是最棒的男子汉喽……
“……我们家小安安是最棒的,对不对?”
模糊的声音越来越小,朦胧的视线中一脸温柔的短发女人正吃力地朝他伸出手,似乎想要触碰他,尽管他们近在咫尺,那只苍白无力的手却怎么也够不出来,四周的迷雾越来越浓,他眼睁睁地看着已经碰到镜壁的白皙手掌最终还是坚持不住一点一点滑落下来,一寸一顿,光滑的镜面沁出蜿蜒而下的水珠一颗接着一颗滚落,那纤弱的指尖却不肯就此离开,像是迟暮的老人不愿认命,带着浓浓的不甘和无尽的挣扎。
这一刻他心慌极了,脑子里有个声音不停的说着:快点拉住她!快点拉住她!!
他遵从本心抬起手,谁想着在即将要碰到光滑的镜面时,女人的纤纤素手瞬间就变成了枯老黑红的鹰爪,指节蜷曲着蠕动,又尖又长的指甲闪烁着锐利骇人的锋芒,似乎下一秒就能划破壁垒钻出来,轻轻松松就要刺破他的小心脏。
“嘿嘿~嘿嘿~~”
满口锯齿状的獠牙咧开诡异的弧度,顶上一双硕大的红彤彤的眼睛定定地看着他,边上细长的耳朵还一跳一跳的抖动着,四周乌黑靓丽的头发像只刚出水的章鱼般挣扎摆动,越来越多越来越长,黑色很快就占据了大半的镜面空间,甚至有一些还蠕行扭动着跟电影里的异形魔怪一样从边框中钻了出来!
“啊啊啊!!!”
大厅里,环手抱胸的江明看着这边年老体弱的老教师像是占据了道德制高点,对着身强体健的阿肯叔一通说教,后者还谦虚的低头回应着;而那边的两个年轻教师看似处于下风,明知上前一步马上会被气势汹汹的大个子阿来压制着,也阻挡不了他们轮流对躲在后面的白面青年阿开疯狂输出的疾言厉色。
至于后方两个不明所以的小孩则躲墙角那里瑟瑟发抖,不敢上前阻拦,也不敢擅自走开。
看几人你来我往的样子一时半会儿还吵不出个所以然,江明看了下时间,距离预约好的班次还有不到半个小时,他准备去看看洗手间里的小家伙,却突然听到那边传来稚嫩而尖锐的叫喊——
不好!!!
众人也都听到了叫声,纷纷暂停纠缠尾随急促的江明一路过来,见他用一种奇快的步伐冲到洗手间门前,别看他人瘦瘦高高的却异常的冷静,没有冲动地直接踹门,而是有规划的先叫人后敲门,再侧耳倾听里面有无动静才慢慢转动门把手轻轻打开,果然,磨砂玻璃门开到一半就撞到了一个……屁股?
众人凑上前去,只见里面半大的小孩儿悬空的双腿晃晃悠悠,整个身体呈九十度趴在门边的洗手台上,上半身都湿透了,水池里却干干爽爽的,他搭拢着脑袋,面色青白,双目紧闭,呼吸微弱,两只软塌塌的胳膊搁在头顶,小爪子却紧紧撰着,使劲掰开发现右手里面捏着两根不属于他们任何人的长头发!
气氛瞬间就凝固了。
江明的脸色一下子阴沉下来。他小心地把小孩儿抱出来,粗略的检查一遍后冷声指挥阿来把洗手间仔仔细细检查一遍,任何角落都不要放过;又让阿开找来干净的衣服给他换上;交代阿肯叔出去把刚刚带他们过来的客运服务员找出来;自己则给本来不欲见面的人拨了一通电话。
“我们呢?需要我们做什么?”待他挂了机,梁老师便拦在前面询问,后方老教师和嚅喏的黄老师也在安静的等着,就连那两个存在感极低的小人儿也一脸希翼地望着自己,看得出来都想出点力。
江明抿了抿嘴,知道这几个和小孩儿其实也不算太熟,只不过是名义上的教师和同校生,并没有特别了解他,不然他之前也不会愿意让自己带着走了这么一节路了。
回顾了刚刚几人发起的争端,江明淡淡地吩咐他们把所有人的行李都收拾好就行,其他东西不要动。
……
客运服务员回来得还算不慢,言辞凿凿信誓旦旦,再三保证了这间候车室已经很久没有客人使用,而接到通知一路随行的巡警也表示后续有任何发现将会通知他们,而现在最主要的是把小孩儿送去救治,他们站台将提供最近的最好的医疗团队。
“不用了,我来就行。”一声青涩而坚定的少年声音自远方传来,如同初升的太阳,具有一种独特的力量和魅力,穿越黑暗和距离,直直冲击着在场的所有人。
“呵……好久不见,小乌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