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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7、第 47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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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想什么?”刑玉期的手在周汝越眼前晃了晃。
“在想林小姐的画。”周汝越伸了个懒腰。
刑玉期闻言抿了抿唇,周汝越接着说:“她的画竟然能拍出三十万,这算不算是一种行为艺术啊?”
“下午五点船就要靠岸了。”刑玉期忽然道。
“怎么了?”周汝越看向他,“刑医生有事?”
刑玉期摇头,又不说话了。
周汝越又切回刚才的话题,把自己的计划跟刑玉期说了一遍:“你觉得能不能把林小姐的名声打出去?”
知名青年天才画家的唯一经理人,得挣多少钱啊……
周汝越开始了美妙的畅想。
刑玉期握着拳头抵在嘴边咳了一声,不置可否。
“你咋了?”周汝越很关心,“你也感冒了?这船上是风有点大。”
“我们赶紧走吧。”周汝越说着,准备赶快把杯中的冰饮料喝完。
他还没递到嘴边,半道从旁边伸过来一只手把杯子劫走了。
“感冒不要喝冰的。”
刑玉期不赞同地晃了晃手中的玻璃杯,冰块在杯中碰撞,发出叮当的响声。
“那多浪费啊。”周汝越虽然已经对刑玉期把饮料还给他不抱期望了,但还是试图反抗。
不料刑玉期点了点头:“确实。”
“那把饮料给……哎!”
刑玉期在周汝越震惊的目光中把玻璃杯递到唇边,喉结滚动了两下,把半杯冰饮咽了下去。
“可你……”不是也嗓子不舒服吗?
“刑!”洛克菲勒先生忽然走过来,“这位是?”
“您好。”
周汝越想说自己是厉廷爵的秘书,刑玉期抢先一步:“周汝越,朋友。”
“朋友?”洛克菲勒先生的表情和语气都是一种非常经典的外国式夸张,“你在欺骗我,刑!”
“你和厉也是朋友,关系可没有这么好。”他眨眨眼,揶揄道。
周汝越不说话,在旁边静静地当一个只会微笑的工具人。
他很想知道洛克菲勒觉得他和刑玉期关系特别好的点在哪里。
“朋友也是不一样的。”刑玉期说。
洛克菲勒忽然切换法语:“Un petit copain?”
刑玉期愣了一下,看向周汝越。
周汝越回了对方一个生无可恋的眼神,看!在外不称呼职务果然出问题了吧?!
如果洛克菲勒先生知道自己是长期合作的厉氏集团的总裁秘书,大概就不会用法语说出“男朋友”这个词了吧……
周汝越对着洛克菲勒歪了歪头,装出一副自己啥也没听懂的样子。
“不是。”刑玉期摸了摸鼻梁,掩饰自己脸上的表情。
“好吧,”洛克菲勒先生耸耸肩,神秘兮兮地凑近刑玉期,“是还没追到?”
周汝越看天看地,当自己是个聋子。
怪不得林颦一天天那么不正经,都是在法国把脑子学坏了啊。
眼看洛克菲勒越说越离谱,甚至试图传授刑玉期追人高招,周汝越终于忍不了了。
反正他也不知道我是厉廷爵的秘书,周汝越破罐子破摔地想。
“那我先过去了,你们聊。”周汝越一脸云淡风轻地走了。
他听见身后的洛克菲勒震惊地道:“刑,他会法语!”
刑玉期回应的声音很小,周汝越没听清。
他走出大概两三步的距离,就被人拽了一下。
刑玉期扣住他的手腕:“喝了你的饮料,请你吃饭。”
“那……”周汝越回过头看洛克菲勒,对方正朝他和刑玉期挥手,神情让周汝越幻视林颦。
“Adieu!”洛克菲勒看他回头,喊道。
周汝越客气地点头致意。
“这就是法国人吗?”周汝越问,“也太浪漫了。”
刑玉期:“你喜欢浪漫的?”
周汝越作势拍了一下刑玉期:“你也跟我开玩笑!”
“不是想装听不懂?为什么又说法语?”
“他越说越过分,我想让他尴尬呗。”周汝越气鼓鼓地说。
“那你有没有想过……”
“什么?”
“你明明会法语,却一直没有出声反驳,他会怎么想?”
周汝越骤然停住步子:“靠!”
他猛地回头看,洛克菲勒已经不见了。
“你刚才怎么没提醒我?”周汝越“怒视”刑玉期。
“没来得及。”刑玉期噙着一抹笑意。
周汝越佯怒道:“不许笑了!我很生气。”
“好吧,”刑玉期好不容易压平唇角,又带的眼尾弯下来,“怎么样你才不生气?”
周汝越皱着鼻子装出凶狠的样子:“我要好好宰你一顿。”
“好。”
……
周汝越坐在老孙开的车上,面露菜色。
中午有点吃多了,回程路况不好,老孙时不时一脚刹车,搞得他的胃里翻山倒海的。
厉廷爵和凌蘋坐在后座相对无言,整个车里都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气息。
刹车片突然传出刺耳的响声,周汝越顺着惯性往前倒了一下,赶忙伸手扶了一下中控台。
他缓了一下,回头问:“厉总,凌小姐,你们没事吧?”
厉廷爵冷着脸问:“怎么回事?”
“前面好像出车祸,大少爷。”老孙伸着脖子,只看到迅速聚集的人群。
“我去看看。”
周汝越的手摸到车的开关,接着就听到车门开启的声音。
但不是他开的。
“凌蘋!”
也不知道凌蘋的动作太快还是厉廷爵的反应太慢,人都跑出二里地去了,才听见厉廷爵撕心裂肺的吼声:“凌蘋!你给我回来!”
厉廷爵喊着,立刻下车追了出去。
他还没来得及从主干道上绕到人行道上,周汝越跟老孙使了个眼色。
老孙轻轻地抬了一下脚底的刹车,汽车轻轻地往前走了一段,轻轻地碰了一下厉廷爵的腿,厉廷爵轻轻地倒在地上。
一切都是那么刚刚好,轻轻地,轻轻地,凌蘋她走了,正如她轻轻地来。
她挥一挥衣袖……不是,是他。
厉廷爵攥紧了拳头,狠狠砸向地面。
他目光凶狠地看着凌蘋的背影:“凌蘋!”
“大少爷!你这是怎么了?我们快去医院!”老孙着急忙慌地下车。
只能说不愧是话剧演员,声台行表全部在线,声音之凄厉,表情之悲痛,一看就像是在家里伺候了十几年的老忠仆。
凌蘋的动作顿了一下。
回头,你回头啊……
厉廷爵死死地盯着凌蘋的背影,只要你回头,我就原谅你。
“厉总你没事吧?”周汝越说着,偷偷抬眼再看已经没有了凌蘋的身影。
她纯白色的裙角在拐角处一晃,转眼消失不见。
周汝越松了一口气,手上使力把厉廷爵扶起来。
老孙的车速超常发挥地控制得刚刚好,,厉廷爵身上只有一些摔倒在地的擦伤。
他推了一把周汝越,手上的沙砾摩擦伤痕令他皱着眉:“追啊!”
“是。”
林颦已经在附近布好了人,只要凌蘋离开厉廷爵的视线,就能保证把凌蘋顺利带离。
这操作并不多高明,他们只是想在剧情里分出一个岔路来。
周汝越做样子似的奔跑,到目前为止,计划一切顺利……
周汝越的眼睛里冒出点点笑意,至少是做一件善事不是。
然后他跑过拐角,对上林颦仓皇的眼神。
林颦淡粉色的旗袍上绽开一朵一朵血色的花,凌蘋痛得缩在她怀里,看不见表情。
“不知道哪里跑出来的车,怎么办?怎么办啊周汝越……”林颦捂着凌蘋的伤口,眼泪大颗大颗地落下来。
“痛……”凌蘋呻吟出声。
“别慌。”周汝越接连重复了两三声。
他拿出手机:“喂?蓝湾南路有人出了车祸……”
“周汝越!”
周汝越条件反射地回过头,看到刑玉期大步朝他跑过来。
他的身影出现的一瞬间,周汝越怦怦直跳的心突然放慢速度。
刑玉期把手机甩给周汝越:“这里离远志近,给林秘书打电话让他派车。”
“好。”
不到三分钟,远志的车就到了。
林颦跟着凌蘋上了急救车,刑玉期站起身来,衬衫带着灰尘和血迹。
周汝越正在给厉夫人打电话。
“怎么样?顺利吗?”厉夫人的声音从电话里传出来,听起来很远很远。
“凌蘋出车祸了。”周汝越道。
电话里静默了一瞬。
厉夫人:“她在哪个医院?伤的严重吗?厉廷爵呢?”
“远志,有点吓人但没有生命危险,厉总没事。”周汝越觉得自己的嗓子有点疼,每一次说话都好像在吞咽玻璃碴。
“夫人,如果我们没有试图改变,凌蘋会怎么样?”
“她跑了可能有两三百米吧,”厉夫人猜测道,“就在下一个路口,她下车之后,车道会奇迹般变得通畅,厉廷爵坐在他的百万豪车里,像看蝼蚁一样停在她身边,打开车门,凌蘋上车,继续她跟厉廷爵的恨海情天。”
他们差点害死一个人。
周汝越脚下一软,一只手忽然出现在他腰间扶了一把。
“站稳。”刑玉期的眼神晦暗不明。
“周汝越,这本来就是一个全世界都为主角爱情让步的世界,”厉夫人在电话中娓娓道来,她还是那个作者,冷静、冷漠地讲一个故事。
这不是为主角的爱情让步,周汝越想,这是全世界都为了厉廷爵让步。
“王妈,去远志医院。”
周汝越听见厉夫人在电话里吩咐,接着,手机响了一声——厉夫人挂掉了电话。
“刑医生,你的手机,”周汝越把手机塞回刑玉期手里,“多谢了。”
他抬头四处望了一下,转身向右走去。
“去哪儿?凌蘋在左边。”刑玉期说。
他的声音低沉,听起来情绪不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