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潮声声》甜甜的红豆饼

29、改变决定

　　办完姑姑的丧事后，沈逸彰决定和自己的母亲再好好谈一次。或许这次看在姑姑的份上，母亲愿意妥协，毕竟在这个世界上他们只剩彼此一个亲人了。在内心深处，沈逸彰挚爱着自己的母亲，这份爱好像是他的天职，也是他永远无法斩断的血缘牵绊。即便母亲一直控制他的人生，抹杀他的自由，但这些行为最终的来源还是因为爱。从小到大，他一直都在尝试去理解母亲的感受，尝试进入她的世界，甚至想从根本上颠覆自己而去完全迎合母亲，但是生命的本质让他做不到这一点。姑姑告诉他，他这样的想法很危险，一个懵懂无知的小孩子这样做是出于对妈妈无条件的爱和不谙世事的单纯，但是成年人必须要打破这种思维才能得到成长。生命注定要承受离别之痛，他如果走不出这个围城，就必定会输给他的母亲。所以，这些年来沈逸彰做的所有事都是在经历这种过程。他很失败，看看现在的结果就知道了。可是无论如何，他还是不想失去母亲。这次姑姑的离世或许会是一个机会，他和母亲说不定能握手言和！
　　“妈，姑姑给您的信看了吗？”
　　“嗯，看了。儿子，陪妈妈坐会儿。”沈逸彰挨着母亲坐下来，他感觉两人之间的关系似乎变得亲近了一些。
　　“你姑姑真的是个了不起的人，看问题通透，为人豁达、潇洒，临终前还在为别人考虑。”
　　今天的天气很舒朗，他们一起坐在阳台上，吹着迎面而来的徐徐海风，看起来很惬意、很平静。他们已经很久没有像这样一起看海了。沈逸彰还记得小的时候只要一到暑假，爸爸和妈妈就会带他到海边的别墅里小住，那是他全年最放松、最惬意的一段时间，就连严厉的妈妈在那段时间也会对他法外开恩，不会有过多的要求，他可以奢侈地享受父母的疼爱。这座别墅承载着他对于家庭最温馨的回忆。
　　“妈，您还记得小时候带我来海边的情形吗？那时候我才觉得你真的是我妈妈，我好怀念那个时候啊！如果生活一直都能像那个时候一样，那我现在会变成什么样子呢？妈，也许我就不会这么痛苦了。”
　　“儿子，你说的对。如果生活可以一直像那个时候那样，如果你爸爸没有离开我们，我想我们一定会很幸福的。”
　　“妈，你还有我。”沈逸彰蹲下身来，握住妈妈的手，把头靠在她的双膝上。“妈，您成全我吧，让我和小星在一起！我们一起守着您，好吗？”
　　沈母轻轻抚摸着儿子的头，看着海的最远处，她的眼神明暗交替，深不可测。这些年来没人知道她到底在想什么，家人也好对手也好，没有人能够走进她心里，更无法揣摩她莫测的心思。她永远是一个凌驾于所有人之上的女王。也许是出于对亲情的考量，也许只是因为她还残留的一点儿对生活的幻想，她答应考虑一下儿子的建议，不过要求儿子陪她在这里住一段时间。

　　沈逸彰和云小星之间的感情也在悄悄地发生着微妙的改变。经过姑姑的死以及这次和母亲的谈话，沈逸彰突然明白了亲情对他的重要性，他也感受到自己的命运可能会永远和母亲、和家族牵扯在一起，这是他的宿命。也许从小到大自己都是依赖母亲、依赖家庭的，这才是自己最真实的想法，只是不知道为什么它从来没有出现过。最近因为姑姑的离世，让他对亲情的迫切需求慢慢显现了出来，他对自己的母亲还抱有希望。小星也开始对自己的生活有了新的认识。她从来不曾想过自己亲身经历过的生活还有另外一副模样。汪曼、许毓林，这两个她最好的朋友原来还有她不知道的一面，还会让她如此震惊。发现这些事情对她的影响很大，她觉得自己被保护的太好了，是被自己保护的太好了，而看不到生活最真实的样子。她自以为的突破也不过是自己局限性的一部分而已。总之，这段时间他们都经历了更真实的生活、看到了更真实的自己以及当下最迫切的需求。人生不是只有自己，爱情也不应该成为任性逃避的存在，必须真实的面对它、面对自己，承担起责任，才能看到更宽广的世界。也因此他们注定不能成为彼此的唯一。
　　一天晚上沈逸彰毫无预警的回家了。再次见到他，小星觉得恍如隔世。沈逸彰瘦了好多，脸颊都开始凹陷下去，他的眼神不再像以前那样遥远，而是更坚定、真实。这让小星感到有些陌生。不过在沈逸彰拥抱她的那一刻，她确信他其实没有改变，至少对自己的感情没有改变，甚至更扎实、更有力量。她喜欢现在的他。
　　两个人躺在床上诉说自己最近的经历、想法，很久很久，然后才相拥而睡。沈逸彰也感到了小星的变化。她更柔软了，好像失去了以往那种无所畏惧的勇气，开始变得有顾虑，开始成为一个“正常人”。那天晚上沈逸彰做了一个梦，他梦见自己从井里飞出来，小星就在外面等他。他们并不相识可是也不陌生，很奇怪，但就是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手牵手在森林里游荡。有一天他们厌倦了这样的生活，就一起向天空飞去。可还没飞到目的地，他们就被海上的一道发着光的门吸引住了，然后他们放弃了原来了计划，一起飞进了那道门。
　　小星回想起从小到大和爷爷奶奶相处的点点滴滴。除了隐瞒父母的死因之外，他们应该没有其他的秘密了。两位老人都是朴实真诚的人，一辈子勤勤恳恳，对人和和气气，小星从来没见过他们对别人生出什么歹意。这一点挺让她敬佩！小星又去见了Maggie。工作室又有了新人，Maggie还是如往常般忙碌，风风火火的，没时间搭理她。好亲切！小星问Maggie有没有事情瞒着她，Maggie很惊讶，她很认真的想了想说没有。小星笑了，Maggie应该确实没有。她很安心。接着她又约了王一楚和周暖意见面。两个人一如既往的鬼鬼祟祟，一到公共场合就全副武装，但是其实没什么人认出他们。看来他们也只是他们。真好！确定了这些事情，小星觉得安心多了。
　　她不打算去汪曼和许毓林的婚礼，只是提前送去了礼物，还是默默祝福他们好了。也许有一天他们心里的结都可以解开，三个人还可以重新成为最好的朋友。
　　想起沈逸彰那天晚上说过的话，她知道他们两个其实都舍不得现在的生活，不管是受伤也好、迷茫也好，就是对它有着很深的眷恋之情，不想那么轻易割舍掉。重新开始不意味着逃离，对吧，逸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