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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情敌目分两样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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弯月如钩,零落几颗星星点缀左右,熠熠闪烁。
慕南枝一身紫绡淡纹劲装,玄色发冠简单扎一个高马尾。
脸上涂抹上厚厚的一层粉和胭脂,几乎看不出本来面目了。
她疾速前往城西永安药铺,于暗处观察许久也没见黄钰的身影,反而迎来了沐子宸。
他与药铺老板有说有笑的。
这药铺老板也是她阁里的老人了,所以此处也可算作天衣阁联络点之一。
慕南枝徐徐从暗处现身,径直坐在沐子宸对面。
然而此时他脸上带着愠怒。
“你今日怎么回事?”
她看似随意地把玩着空茶杯,心里有些慌张。
“别急着审我,那个黄钰你可仔细安排着,可以作为我们的眼线。”
慕南枝有意转移他的注意力,但沐子宸不上当。
“这个我岂能出错?倒是你,你,怎么可以扒了人家衣服,亲自带着人家游街?慕南枝,你是不是忘了自己还是个待嫁的姑娘啊!此事传出去该如何是好?”
面上是又急又慌,脸色略显苍白,右手攥着左边的袖口,袖边丝线与指尖纹路交织成一团乱麻。
“如何是好?我觉得这帮流民有猫腻,看来他们放肆有一段时间了,官府却不管?长此以往还了得?只是不知道他们背后究竟有什么样的推手,会不会就是当今圣上呢?”
她紧握手中茶杯,思绪逐渐飘离药铺,循着记忆回忆着皇帝的模样。
慕南枝面见皇帝的次数不多,依稀记得他算得一个仁慈的君王,不大可能会容忍这些事情的发生。
上京有太多的疑问引人去探索。
“管他什么猫腻,你别模糊概念,无论如何你是女儿身,男人也不能这样啊,人都说我离经叛道,你怎得步上我的后尘了,还青出于蓝了!你翻案之后总得嫁人吧,就算不考虑此事,也不能肆意妄为。”
他今日易容外出,恍然看到几个白花花的身影,一时好奇,凑近看了一眼,差点晕厥过去。
这混账拿着他的脸扒人衣服游街!!
“嗒!”
她将茶杯重重地放置在他面前,打断了他的思考。
“得了,扒了一群流氓的衣服也值得你专门过来教训我吗?”
“我只是觉得太危险了。”
他深深叹气,心里的担忧从未停歇过。
“不是说好了,我挡明枪,你来找暗箭?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怕过谁,我一定会揪出真凶!”
慕南枝攥紧拳头,眼神愈发锐利,渗着阵阵寒光。
“得得得,我也劝不了你,你顶着我的脸收敛着点。”
一想到这人顶着他的脸,“意气风发”地带着几十个不着寸缕的大男人在街上招摇撞市,他就心堵。
“得了你,平日里不见你收敛,放心好了,我一定不会给你惹麻烦的。罢了,我得回客栈了,我的宅子务必收拾好了。”
她抻抻衣衫、起身,还真有几分文人模样。
沐子宸静静地看着她装模作样,嘴角浮现一丝苦笑。
“是~阁主!”
接着两人从中出来。
“多谢大夫两次相救,今日要不是您,子宸怕是性命难保。”
沐子宸又鞠了几躬。
这二人并肩前行,活像一对璧人,此时上京的夜市正热闹。
“若不是我太了解你,怕是要发生误会了。”
沐子宸苦笑道。
“啊?我倒是没想这么多。整日穿着男装我不太舒服,入狱也没有见上爹和大哥,我有些泄气。我知道我即将面对怎样的腥风血雨。”
眼神忽然飘向天空,这几日上京的夜色正好。
夜夜都是团圆夜,繁星绕弯月,亦是难得的景致。
可是她的亲人都深受牢狱之灾,她没有半点法子救他们出来。
“不光是你,我也如此不是吗?这陈州判官时常面对着危险,进京还差点被投毒害死。”
沐子宸拢拢外袍,不住地咳嗽两声。
腹部又疼了起来。
嘴角溢出鲜血,面上的绒毛都在发颤,上下眼睫毛尖尖,眼底乌青中夹杂着一点红痕。
“这,什么毒药?竟还没去除毒性吗?”
昨晚的沐子宸还能与她开玩笑,怎么现在又加重了病情。
“哪有这么容易,只能说不止一种毒药,方才曾大夫才把出来,及时喝了药。看来南枝你得多代替我一段时日了,我也知道你用着我的身份行事就要容易一些。咳咳咳咳咳!”
脊背渐渐弯了下去,痛得浑身冒冷汗,双手撑着地面,豆大的汗珠一颗颗掉落,湿了睫毛。
唇角微微颤动,身体散发着腾腾热气。
“还说这些?我送你回去,你小心些。”
慕南枝不由分说地将人背起。
她清晰地听见粗重的喘息声,声音越来越紧,他的毒怕是不好解,她得想想办法才是。
“不,左右你也易容了,今夜出来不是想透透气?正好我也闷得慌,与其坐在小屋里看着苍白无力的文字,不如与我最好的朋友同游。说实在的,你们多年挚友,却各自忙着,从没有时间像现在这样。咳咳咳!”
喉口似乎被一条泥鳅占据,时不时来一下,他有些遭不住,可一想着能与她同游眼前繁华的街道,心中便满足了。
“你既然想,那我就做。”
紫衣女背着青衣男在街上走着,俨然成为一幅美妙的画卷。
她今晚可没有戴人皮面具,仅仅用脂粉画了一个丑妆。
“沐子宸,你说我们这样,像什么?”
“你说像什么?”
他疼得连一抹微笑也挤不出来,所幸她看不见。
“像,姐弟,我就说我们有缘。我姓慕,你姓沐。我们是永远的知己、搭档,明白吗?”
慕南枝轻拍他的手背,感情之事她看得一向很清楚,从来不逾矩。
她希望是自己想多了。
“你错了,我们还可以是——亲人。”
他悄悄在她耳边说道。
慕南枝一直神情自若,没有半点异常。
他不禁有些失落,搭在肩膀上的手垂直落下,她的心意他无比清楚,甚至比她自己都要清楚。
“说实话这些年要是没你我撑不下去的,我想你也是一样,子宸,养病这段时间你或许能够看清一些事情。”
慕南枝淡然一笑。
不知怎么的脑海中闪现施北淮多年前看她的眼神。
许是看过太多次,她一直难以忘怀。
“也许吧,你看——牡丹花花灯!我记得你最喜欢牡丹。”
“是啊,我喜欢牡丹,一直都没变过,从来只有这一个。”
慕南枝将他轻轻放下,上去买了一个牡丹花灯。
外形是牡丹花的模样,即使在亮堂的闹市里它也是极其显目的。
“世人甚爱牡丹不是没有道理的,它如你一样,在何处都熠熠生辉。”
他今夜的话似乎特别多,虽然喉咙也痛,但他总担心会说不完。
“你难得不损我几句,难道是知道自己命不久矣就想对我好些?千万别,我不会让你死,我也不喜欢现在的你,病殃殃的不成样子,那个敢于人先,满目精光的狐狸不该就这么消亡了。”
慕南枝说完便将花灯转交给他。
“哈哈哈哈,那我便好好休整一段时日。”
他紧紧拿住花灯,逐渐迈动步伐,此时身上的疼痛得到些许缓解。
行人时而快如激流,时而缓如溪水。
无需多余的言语,有个人陪着一起走,心中便一片宁静、祥和。
走了多时,忽然一晃眼她瞥到了某个熟悉的身影,呼吸一滞,心脏倏地鼓起又缓缓放松。
正是施北淮。
他眸子瞬间变得猩红,快速朝着这边走过来。
慕南枝心想:糟了,这家伙不会认出来了吧?不能这么倒霉吧!
她立即拽紧沐子宸的袖子,轻轻掐着他的手臂,发出细细的声音。
“你帮帮我,我还不想暴露身份!”
哼哼唧唧呼唤沐子宸有些听不清。
平时倒罢了,只是他身受重伤,身体大打折扣。
“你说什么?我没听清楚。”
这时他也注意到了前方的某人,只是看着有些眼熟。
“看见俊男走不动道了?”
他调侃道。
“你恢复倒是挺快,借你脑袋一用。”
语罢,右手扼住他的下巴就往自己侧脸边靠。
她的头微微颤动。
而在对面的角度看来,两人像是在激吻。
施北淮立马停住了脚步,胸中聚起一团气,是气还是怒,很难说。
双拳攥紧,下一刻却又松了。
施北淮慢慢转身,渐有风起,卷起无数风沙。
慕南枝见人走远了才缓缓放开。
“谢了。”
眼神却紧盯着远去的身影。
她也不知道自己意欲何为,难道是想试探他的心意吗?
施北淮有没有认出她还未可知,说不准只是不喜欢见别人当街亲热才离开呢?
她又做错了吧。
“啊~咝慕南枝你有毛病啊!我的头都要被你给拧掉了。”
方才毒性发作牵连着全身,这人现在倒好,竟然拧他头!
“啊啊?不好意思,我就是一时冲动,刚才施北淮过来了,可不能让他看见你,让人知道你受这么严重的伤,我还玩个屁啊?呸呸呸!我是说查案,查案。”
她又伸手去摸他的头,沐子宸连连后退,这颠婆娘想一出是一出,冷酷的时候恨不得茹毛饮血,暴躁的时候拿着把大刀乱砍,练功会跑漠北、南海与沙暴、海啸过招。
能够活到今时今日也是不容易。
“得了吧你,我还不了解你!你明日还要上朝,我的伤其实不算严重,但是你,你就不要多操心了,各回各家吧。”
他欲转身就走,却被慕南枝一把拉住,这女人脸上带着邪魅的笑容。
“不成哦,姐们儿准备给你一个惊喜。”
接着她把人强行拽入一个小巷内,慕南枝掏出自己的胭脂水粉在他脸上上妆,强行更换了两人的衣物。
沐子宸全程反抗不了一点点,眼皮都给翻抽搐了,最后因为劳累过度昏厥过去。
*
长街上独行的施北淮脑中一片混沌。
“是她吗?哈哈哈哈哈哈……还会是谁呢?”
心口一阵绞痛,过往回忆逐渐清晰起来,唇上咬出血来,拳头咔咔作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