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咨询日·三 ...
-
14
毕竟若追究下来，这帖子对陈翊川可谓无妄之灾。
黎与希绞尽脑汁一下午，还是遵照他的建议，在校园网预约界面填写了个人信息。
正好排期时间不算紧，今晚不用再呆呆地留守门口等待。
不算光明正大的目的，经由正式流程后恍如有了一席之地。
为表达小小歉疚，黎与希还专门帮受害者学长带了杯饮品示做弥补。
对男生口味并无思绪，她就只选了杯清新且不易出错的百搭柠檬茶。
男生通常不嗜甜，爽口的味道正适合需要解腻的晚餐后时间。
且柠檬这种水果，不像杨枝甘露里的芒果，极容易成为敏感患者体检单上的过敏源。
她觉得自己考虑还蛮周到的。
意图避免再现匪夷所思的流言蜚语，前期教训给了黎与希某些经验之谈。
首先掩藏身形必不可少。
她专门搞了顶鸭舌帽，还全副武装地压了个口罩在脸上。
活像特工出没校园。
偷偷摸摸溜进心理室，才大功告成地松了口气。
陈翊川约莫也是头一次见这种阵仗。
从他座位角度仰视推门而进的来者，只余一双瞳孔清亮闪光。
而剩下的面庞，连同标志性的梨涡，则全然被帽沿和口罩遮住了痕迹。
女生这副装扮有点潮。
棕色的鸭舌帽是复古的街头风，额头正中央是狂野风的手写字母，甚至连帽沿处还融入了破洞的元素。
透气的冰丝口罩服帖勾勒脸部轮廓，说是网店为销售配饰而请的代言也并不为过。
毕竟口罩遮盖下唯一能看到的就是眼睛，而她有一双很会说话的眼睛。
辅以女生手里拎着的，奶茶纸袋的外包装。
和此处完全搭不上边。
倒像是哪家潮女出街，补充能量跃跃欲试购物的血拼场景。
现身商业街才更为妥帖。
这副装备用处只是避开外界的障眼法。
黎与希一进门通通都去掉了。
约莫也明白阵仗搞得浮夸，女生讪讪一笑试图缓解尴尬，“是我。”
她提醒：“昨晚那个。”
陈翊川瞥预约表上的信息，喃喃的嗓音不紧不慢，悦耳程度满分，“黎与希。”
他说：“我记得你。”
黎与希正要附和：对对，就是昨天晚上我们见过的。
就听陈翊川先开口：“那个不敢和陌生人说话——”
“又有点容易紧张的女同学。”
一口气被堵在了嗓子眼里不上不下。
对方大概是看出她瞎找的借口，才会这么意味深长地重复一遍。
不过也不奇怪，那借口属实并不高明。
这趟本就秉持着道歉的目的，也不介意歉意的事由再添上那么一笔。
“抱歉啊学长”，她坦坦荡荡反省错误，“我今天是来道歉的。”
“耽误你的时间了。”
往日脾气有辣的一面的女生难得因有错在先而有点拘谨，“本来我还想蹲在外面等你的。”
她不自觉带了几分解释意味，“我等了好久，感觉没人预约了，才小小地占用了下这么个名额。”
“没关系，这本来就是我给的建议”，陈翊川没放在心上，“哪里用的着道歉。”
黎与希看陈翊川没生气的意思，也就放松不少。
她推出准备好的饮品，专门选择与季节适配的常温选项。
“这个给你”，女生略显讨好的笑明晃晃挂在脸上，“当做给你的赔礼。”
“不必”，陈翊川推辞的语意温柔，“同学留着喝就好。”
“我也没做什么，怎么好收你的东西。”
还好黎与希早有准备，她晃晃另外一杯示意，“饮品店买一送一。”
“反正我留着也喝不完”，她说，“就当学长帮我解决难题。”
陈翊川没再推，“那就多谢了。”
黎与希扯掉塑料吸管外面的纸包装，唰地一下用力扎开她的柠檬茶。
没喝，玩弄起吸管倒是有劲，满满摩挲的小动作。
“其实还有件事”，她欲言又止，“学长可能不知道。”
“什么？”
黎与希思忖着如何跟他提。
陈翊川：“又紧张了？”
黎与希：“啊？”
男人提醒她，“跟陌生人说话？”
黎与希了然，大概是吞吞吐吐的确能够用紧张来解释。
陈翊川露出个温润又安抚的笑，“学妹觉得，我们算是陌生人？”
黎与希没说话，但一双眼反问意味很足。
不应该算吗？
陈翊川掩下了或许更多的遇见，把重逢当作初识那天。
“上次见面的是陌生人。”
“而今天是崭新的一面。”
他说：“重新认识一下？”
“我是陈翊川，心理系研一，很高兴认识你。”
黎与希根本不是忸怩的性子，况且是对方先示好性地抛出橄榄枝。
女生社恐人设崩塌得理所当然。
“我是黎与希”，她顺势承了陈翊川的话，只是谈起专业声音才开始微低，“旅管系大一。”
陈翊川模样毫无恍然大悟，像是早已了然般笑意倾泄，“久仰大名。”
他抬眼，对上女生未反应的眸子笑，“旅管一支花。”
“……！”
黎与希蓦然震惊到片刻呆滞，她不可置信，“你知道？”
陈翊川勾唇，“黎学妹对你的名气有什么误解？”
“还是觉得我们研究生是老年人。”
“不会看校园论坛？”
黎与希顿时哑然。
她就是这么想的。
而且这么想的又不止她一个。
她说：“其实我今天来就是想跟你说这个。”
她不清楚陈翊川此时提及是否有算账的意思在，但解释工作要做到位。
“就是你有没有在校园论坛上，看到那么一些些，关于我俩的不实传言？”
陈翊川含笑，“梨涡小辣椒的那条？”
黎与希：“？”
这是重点吗喂！
女生不服的点评一句：“我脾气很好的。”
后又兀自阐明重点，“就是想跟你解释一下，那条帖子不是我发的。”
“为什么会解释这个”，陈翊川似是不解，“这不是显而易见的事实？”
被肯定地毫不费力，黎与希没想到她在学长心里竟是个值得信任的好人设。
而且她上来就说谎，都被陈翊川揭穿了。
这人都没有防备心的吗。
想到这点黎与希更内疚了。
难以启齿的话往外嘣，“就是事件出现的很巧。”
她说：“我怕你以为，是我故意过来找你，然后伺机给你名声造成不好的影响。”
“这算什么影响”，陈翊川提出逻辑漏洞，“再说这样，你不也是受害者？”
黎与希不解，“我怎么会是受害者？”
陈翊川：“难道这起事件，我们不是并列当事人？”
“不能这样说啊。”
黎与希没忍住反驳，“如果是我策划的，那我肯定乐见其成。”
“原来不是你策划的啊——”
故意拖长的尾调，让女生重新认识到岌岌可危的信任危机。
像是摇摇欲坠的大厦即将轰然坍塌。
黎与希急，控诉的调调都出来了，“你刚才不都相信了嘛。”
意思是怎么又问起我了。
陈翊川满怀笑意的眸对上女生清澈的眼，“学妹能否说说——”
“昨天索要我的联系方式，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糟糕。
都怪甘玮佳。
这确实怎么看，都像是图谋不轨的充分证据。
怂恿肇事者想反悔易如反掌，冲锋陷阵者被问责在劫难逃。
她只能干巴巴地讲，“是我一个朋友，拜托我问的。”
苍白无力的言辞，好在陈翊川没打算追究。
“你还挺古道热肠。”
他轻描淡写地揭过，又不免揶揄，“这位——不敢和陌生人讲话的社恐小姐。”
黎与希：“……”
*
正事交代差不多，此行任务也就完成。
不管陈翊川有没有相信，总之黎与希能做的都做了。
女生不自觉地打量了下陈翊川的神色，声音挺轻微地问，“如果没什么其他的事，那我就先走啦？”
半晌沉吟过后，陈翊川蓦然开口，“你那个朋友——”
“问我的联系方式，是有什么不便登门，却需要疏导的问题吗？”
“啊”，黎与希轻顿，“不是。”
她没来由地想。
这学长明明长着一张一天得被搭讪八百遍的脸。
是不是感情迟钝，才会现在仍旧单身一人。
“不是啦”，她回过神来继续解释，“就是，我朋友觉得你——”
她摸索出个大概贴切的形容词，“很适合谈恋爱的样子。”
“所以就想和你认识一下嘛”，她小声嘟囔，“这种事情你不应该挺有经验的吗？”
得知不是心思敏感又细腻的同学没勇气登门拜访，或是她本身就是口中的“那个朋友”，陈翊川稍稍舒了一口气。
玩笑的心思重起，他装模做样地点点头，“是挺有经验的。”
黎与希表情立刻又是一副：你看我说，是吧是吧。
陈翊川没来由地想要逗她，“不过都是亲自登门索要。”
男生有些讶异的语气，“帮朋友问的你还是第一个。”
“更别说还笨笨的蹲在门口。”
黎与希：“……”
怎么感觉，好像被嘲笑了。
突如其来的恼意席卷大脑，黎与希有点嗔道：“我那是怕打扰你。”
她义正言辞，“代表着对你工作的理解和支持！”
“而且你才笨笨的。”
她逮着机会就对先发制人的嘲笑者加以攻击，“我目的这么明显，你还以为是要疏导问题。”
“是”，陈翊川没解释，兀自接了女生的嗤承认道，“我笨。”
“不过我倒是希望——”
他话语轻顿，似在自言自语，“所有踏进这扇门的，都能是和你一样的目的。”
黎与希没明了陈翊川此句深意。
天生明媚的人，大概只适宜用善意温暖他人。
而很难能窥见冰山下，心事重重者各式各样的，被击垮溃败的难题。
因而黎与希半眯着眼，语气自然又上扬地打趣，自动把陈翊川的话错解为另一重含义。
“没想到你这个人还挺贪心的嘛。”
“这么多来要你联系方式的还嫌不够。”
她惊愕地感叹一句，“贪得无厌是什么值得炫耀的好事情吗！”
作者有话说
第14章 咨询日·三
，还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