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爱小狗》悔也

5、第 5 章

　　中午，才歇下来没吃几口饭，店长就匆匆从外面走进来，正准备往办公室跑，路过江宁的时候又停下，他倒退两步，偏着头说：“江宁，周一人少，你去帮我采购东西来。”扭头瞥见小美在偷懒玩手机，“冯美，你也去，你两一块。”

　　冯美放下手机，刚好跟江宁没什么波澜的眼神对上，瘪了下嘴说：“跑外勤啊，小叔我能不去吗，好累啊，你让她一个人不就行了呗。”

　　店长不悦，余光瞥向并不知声放快速度吃饭的江宁，“你整天在这里闲着，什么事都不干，老板是给了我一个面子才让你来，店里本来就有三个前台，根本不缺人，你再这样被辞退可别来我这里哭！”

　　冯美当着外人面被家里人下了面子，委屈地拔高音量：“小叔——！”

　　店长捏了捏眉间，“工作的时候别叫我小叔，叫我店长，你好好干，好不容易找个工作，稳定些好不好，整天花钱如流水，你不能指望着啃老吧。”

　　江宁吃的差不多了，拧开水杯慢悠悠喝水，对两人的对话似乎充耳不闻，但也不去别的地方，显然是接受了店长的派任。

　　不然怎么搞，店长亲戚都得干，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刚好江宁站累了，正巧出去走走。

　　冯美不满：“哪里花钱如流水，女生买买化妆品衣服包包什么不是很正常吗？”

　　“你给我打住。”店长抬腕看了下时间，拿出手机：“快点，很急，钱回来报销，要的东西发给你了冯美。”

　　出来后，两人坐上出租车，冯美说了个地址，然后看向低头玩手机的江宁：“你怎么不问我要买什么？”

　　江宁把手机屏幕往自己这边歪了下，不给冯美看，挑眉：“买什么？”

　　冯美被江宁无所谓的态度气到了：“你？！”

　　司机找好停车的地方，“到了哈美女们，一共21块。”

　　冯美靠在靠背上，指挥道：“付钱。”

　　江宁哼笑一声，开门下车，有些懒洋洋道：“你小叔很急啊，你磨磨唧唧回去晚了不怕被骂啊？”江宁的不买账让坐在车上一动不动的冯美像个傻子。

　　冯美黑着脸把钱付了，车门关的很大声。

　　两人分工后在商城前分开，江宁先买好了，没事干，就盯着一家打印店发呆，冯美拎着东西出来后，不满她这么闲散，“啪——”的一下把东西扔江宁脚边，“我拿不动，你帮我。”

　　这时候有人从打印店里出来，手上抱着一叠纸，江宁神色微动，视线从打印店撤离，落在地上的东西，然后不慢不紧抬头，看冯美趾高气昂的娇气样，也懒得跟她计较，起身弯腰拿起东西，什么话也不说原路返回。

　　“喂。”冯美还抱着胳膊呢，以为江宁会反唇相讥几下，没想到回头人都走远了，她跑着追过去，想说什么，可一路走来的一拳打在棉花上，让冯美憋屈又语塞：“……”

　　刚刚从打印店出来的人往江宁她们离开的方向走去，脸上沧桑疲惫，抽出一张印有小孩照片的寻人启物递给落后的冯美：“你好，寻人启事，你有看到这个孩子吗？”

　　冯美把气撒在那人身上，推搡他：“哎呀走开别挡道，我上班那么忙，上哪见过什么小孩不小孩的，小孩丢了还不是怪你不上心，一直带在身边会这样吗？”

　　江宁回头，见状皱了下眉，远远扫了下那张照片，低垂的视线有片刻恍惚，她拦下一辆路过的出租车，低头淡淡说：“去南新路洗浴中心。”

　　追上来的冯美抱怨：“走这么快你着急投胎啊。”

　　回到店里，才开门，江宁一眼就看到大厅内沙发上坐着的人。

　　又是她。叫……宋知唐来着。

　　冯美跑去找店长，江宁把东西放到前台，告诉他们：“这是店长要的。”她转身走向已经站起来盯着自己看的宋知唐，随口问了句，“下午没课啊？”

　　宋知唐点点头：“你很忙吗？”

　　“还行，你等很久了？”江宁也就随便问问而已，总不能一句话不说，然后把钱还给她吧，这样搞得好像在进行什么见不得光的非法交易。

　　“没有。”宋知唐说话的语气很温润，就是每次都说不了几个字，一般话少的人要么性格冷淡，要么就是认生，但江宁看宋知唐身上那股子书香门第家养出来的气质，认为只是因为彼此不熟，哪有话题，既然不熟，为什么要莫名其妙给她钱啊。

　　“你等会，我去给你拿钱。”江宁一直把宋知唐的五千块随身放在包里，以便宋知唐来了随时可以还给她。现在手机转账方便，但是江宁银行卡里没那么多钱，她也不想多跑一趟去把钱存了再转给宋知唐。

　　“不用。”宋知唐叫住江宁。

　　江宁回头：“嗯？”

　　宋知唐说：“我只是来看看你。”大厅灯光的缘故，她的眼眸里乌泱泱一片晶亮，十分灵动有神，似乎有耗不尽的活力。

　　“看我？”江宁感觉她每次遇到宋知唐，脑子里都会出现很多问号。

　　宋知唐一双乌黑的眼眸温润如水，她平静稳定的情绪很容易让人松懈，放下戒备，她说：“嗯。我可以等你下班吗？”

　　江宁不记得自己面对宋知唐说了多少句疑问句了，但还是不可避免地问：“等我下班干什么？”

　　“想请你吃饭。”宋知唐的眼神太认真了，一点不像开玩笑，甚至，江宁从她眼里看到了期待，虽然很淡，可江宁就是看得出来。

　　江宁被宋知唐有些跳脱的思维方式弄得迷惑：“……为什么？”

　　宋知唐的耳朵微微泛红，她一直和江宁对视的眼睛稍稍错开了些，清凌凌的嗓音轻了几分：“因为……”

　　冯美从店长办公室跑出来，四处找江宁，等看到她时，喊道：“江宁！店长找，说有东西你买错了！”能听出来她幸灾乐祸，“很急，赶紧啊。”

　　“知道了。”江宁回头，看到宋知唐还在看她，那眼神好专注。想到自己没来得及还的钱，还有宋知唐刚刚奇怪的邀请，江宁也不知该说“你在这等我会”，还是说“你别等我，我跟你不熟”。

　　冯美在那边催促，“快点啊！”

　　江宁抿了下嘴，丢下一句：“你自便。”打算让宋知唐自己决定留还是不留。

　　在像狗仗人势的泰迪犬的冯美的蹦跶中，江宁推开店长的办公室大门，“店长。”她没问什么东西买错了，而在等店长主动提。

　　店长正在处理文件，他这会子盯着电脑噼里啪啦敲打键盘，目不斜视，“江宁，出于现在只能给你实习的工资的缘故，所以你的上班时间变了。”

　　江宁垂在身侧的食指意外地勾了下，但没有接话。

　　“从今天起，你六点就能下班。”店长敲了下空格键，抬头，冲江宁微笑了下，“没别的事了，你可以走了。”他看了眼时间，也没管江宁什么反应，“哦，看样子你快下班了，恭喜。”和往日一般无二的言行神态，就是这声恭喜略显突兀，有一种说不出来的，话里有话的感觉。

　　上班的时间少了很多，下班也早了，这本是该开心的事，江宁也确实因此而开心，可是她心里也变得不安起来。

　　祸福相生，江宁体会得不能再体会了，这种微妙的幸运砸向她，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并且是不好的一面，江宁也不知道该开心还不该开心。但是吧，她也不想变成那种动不动就疑神疑鬼，什么事都往坏处想的消极人，这样心理健康会出问题吧，所以江宁顺水推舟，享受有夜晚时间的现在吧，如果真发生了不好的事，她也跑不掉不是么。

　　等江宁回员工休息室从包里拿出钱去大厅时，原先坐在那儿的人已经不见了，本来还满腹疑问，也在想该问宋知唐些什么，并且该回答她些什么，所有思绪都围绕着一个人，结果占据她注意力的人却已经走了，这惹得江宁一阵空落。

　　宋知唐的来去就像一阵温柔平淡的风，不知它从何而来，又要到哪去，可是拂过脸颊的惬意到底在江宁的心里留下微弱但不易消散的痕迹。

　　会有不喜欢徐徐微风的人吗？在困兽一般团团转的燥热之中，被吹拂了一次，就会期待下一次拂面的感觉吧，一阵一阵，穿过乌发贴着头皮，浸透灵魂的酥麻，会忍不住轻轻闭眼，仰面等待。

　　江宁捏着钱，喃喃自语：“真是个奇怪的人，不会是鬼吧。”神出鬼没的。看来只能等对方下次再来，她才能还上钱。

　　江宁转身要去继续工作，却被前台小哥叫住：“等会江宁。”

　　江宁扭头，看前台小哥手里拿着一把红得惹眼的票子跑过来，隐隐有不好的预感：“什么事？”

　　“这个。”前台小哥把钱递给江宁，“是刚刚那位顾客让我给你的，她说家里忽然有急事得赶去处理一下，下次再来找你，她说很抱歉。”他看上去很开心，应该是得到宋知唐的小费了。

　　抱歉？为什么要跟她抱歉，明明什么也没做错，只因为她没有等自己出来吗？

　　江宁讷讷接过烫手的纸票子：“……”不是，怎么又给她钱？不是说好了来找她要回钱吗？也不对，仔细想想，之前在大厅，宋知唐的确说了不用。

　　可是，不是，这个宋知唐到底想干什么啊？嗯……而且她也没答应宋知唐的邀请，宋知唐又不要江宁还钱，不但如此，这次来了还再次给了钱，甚至让人转告她下来还来找自己。

　　宋知唐不会是默认自己同意了吧？

　　江宁想不明白，索性不想了，她是个随需而变随遇而安的人，把钱塞进口袋，她便去继续工作。

　　下班比以前早不少，天都还没彻底黑，江宁难得坐的不是末班车，车上的人也比往常多许多，下车江宁不似平时那么急切，全当散步，她慢悠悠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没有抄拥挤难走的逼仄近道，两边的参天大树一字排开哗哗作响，宛若秋天在哼唱摇篮曲，她走在其中，感受着初秋夜晚微凉的风，任由它们把披散的头发吹起，擦过脸颊，唇角，耳廓，不知为何，她想到了风一样的宋知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