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第一章 ...
-
“能不能麻烦您不要一直跟着我。”
夏油杰从书堆里直起身，一边操纵咒灵把书放回原位，一边提醒某个不好好干活的人。
“蛤？”五条悟掏了掏耳朵，“老子没听错吧，哪有人跟着你？”说完装模作样地朝左右看。
夏油杰白了他一眼:“明知故问。”
忽略那人油然而生的笑容，夏油杰抱着书向下一个书架走去。
半小时前，图书馆一片狼藉，所有的桌子和书架都有不同程度的位移，书本散乱在各处，好似夏季的台风提前登陆。
现在，“台风”的本体们正在勤勤恳恳地收拾残局——准确来说只有夏油杰在收拾。
夜蛾正道在安抚好两位学生躁动的情绪后，便向吉川先生保证，今天傍晚之前，图书馆会回复如新。
意思是损坏的书籍真的要让他们手抄。
夏油杰揉了揉眉心，头好痛，这次连带着手也在微微发抖。
他自认为算不上一个多优秀的学生，惩罚什么的以前也经历过，但刚开学没几天就喜提八遍校训和补全书籍的重任，真是前所未有。
如果说这些都是他的错也就算了，偏偏另一个核心人物现在就站在一旁什么也不干，歪着头看他，嘴角还挂着一抹笑。
笑笑笑笑什么笑！倒是过来帮忙啊！
夏油杰憋了一肚子火，放书的动作都愤愤起来，书与书架相碰发出沉闷的声音。
“呐夏油同学，”五条悟弯下腰，一只手拉下墨镜，“这么粗暴，磕坏书你可别又赖到老子身上哦～”
夏油杰:“……”有没有搞错，哪来的“又”？
深受其害的夏油杰决定赶紧打发这人走。
“五条同学如果实在闲的无聊，建议您回家找家教补上之前缺的礼仪课。”
“蛤？”五条悟有些惊愕地看着他。
“什么家教？”
“家教就是……家教，”夏油杰整理好手中一摞书“我想你在来高专之前应该上过课吧”
一排书放好，夏油杰开始排下一层，“就像礼仪课之类的。”
离他们打架的地点越远，书本散落的越少，收拾起来也就越容易。
现在只剩下几个没怎么受影响的书架，夏油杰估摸着二十分钟就能搞定。
想到这，他的目光撇向一边。古朴的书架旁，阳光肆意挥洒，照在那头白发上，灿烂又安静。五条悟摸着下巴正思索着什么。
但愿他是在想刚才的问题，而不是在想怎么再刮一次台风。
二十分钟能搞定的事，有五条悟在拖到两个小时都有可能。
很难想象他跟这个传说中的五条大少爷才认识几天，就有如此准确的印象。
真难得，也真悲催。
“你到底是怎么想到家教上面来的……”五条悟抓了抓头发“不过，老子之前确实上过你说的礼仪课。”
他耸耸肩道:“都是五条家那些老的不能再老的家伙们负责的。明明自己连站起来都吃力，还非要拿本破书对着老子说教半天。”
“老子耳朵里的茧子全是这么来的，烦死了！”
“看的出来，”夏油杰走向下一个书架“你确实很讨厌上这些课。”
“你怎么看出来的？”五条悟笑着问。
“用我这双‘眯眯眼’～”夏油杰故意学五条悟之前嘲讽他的语气回答，不为别的，就为膈应对方“别说什么‘大户人家的礼仪’了，你连普通人该有的社交礼仪都没有。”
“哦？”五条悟缓缓抬起头，“你什么时候这么有自知之明了？”
夏油杰:“……”他好像抓错重点了。
可恶！
于是夏油杰变换语气，用最礼貌的方式拉开距离“我说五条同学，麻烦你不要再拿我的外貌开玩笑了好吗？”
“蛤？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
那双眼眸里的笑意不减。
“再说，你也没少拿老子的头发开心吧优等生！”
“啧，收起你那个便宜的‘优等生’吧。”夏油杰不耐烦地说“我还从没听过这种淡的跟白开水一样的称呼。”
五条悟称夏油杰为“优等生”绝不是称赞之类的意思，这肯定、一定是嘲讽！听的夏油杰头大那种！
“要这么说的话，老子还帮你涨见识了。”
谁知五条悟一点内疚都没有，反朝夏油杰勾勾手指道：“还不快谢谢老子？”
夏油杰:“……”你是真有脸啊。
身旁的书架传来异响，夏油杰愣了一下，随即迅速后退。
刺啦——
书架向夏油杰撞来，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
“我的书！”
他刚摆好的书！
随着书架剧烈移动，架上的书本泥石流似的滚落，顷刻间布满地面。
没等夏油杰骂出口，一道劲风从正前方袭来。
“五条你——”
下一秒，那张欠揍的脸带着猖狂的笑冲进视线！
漆黑的鬼爪毫不留情地朝来者挥去，根根利爪像钢刀一般能瞬间划烂人的皮肤，留下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却只能停在距五条悟一公分的位置，无法再前进。
咒力在小小的空间里爆开，震得天花板都在抖，夏油杰仿佛听到了他刚才辛辛苦苦摆好的书通通掉地上的声音！这家伙又在发什么疯，从第一天见到他就是这样，阴晴不定比换季时的天气还难预测！
眼看五条悟有再战一场的势头，夏油杰一咬牙，干脆站着不动让他打。不就是喜欢打架吗？让你打，打个够，打完了他好赶紧收拾好回去吃饭，现在都下午一点了他还没吃午饭！他还有八遍校训，八遍！
鬼爪收回，怀里的书转移到原本负责捧书的咒灵手上，夏油杰接下五条悟的一击拳头后便放弃了进攻，改为防守。那股强劲的咒力再次袭来，夏油杰闭上眼，没有动。
咒力停在面前，泄了气似的，卷起一小团风，勾起夏油杰脸颊旁的碎发。那人似乎也顿住了，刚才图书馆里的巨大声响仿佛只是错觉，周遭静的连呼吸都听不到。
夏油杰等了一会儿，对面没动静，于是缓缓睁开眼……
“啊！”
睁眼的一瞬间脑门上就被弹了一下，还不轻。
“你刚才又发呆了，”五条悟收回手，“这要是在真的战斗中，你现在就是一具尸体了。可别指望老子会去给你收尸。”
夏油杰揉着脑袋，不怒反笑:“放心，怎么着都不会麻烦你的。”
谁知道这人会不会收尸收着收着就拉着尸体跳舞？
回归正题，夏油杰问他:“你打够了吗？”
“谁？”五条悟指向自己，“老子？”
夏油杰:“……”不是你还能是谁？突然发疯冲上来的家伙。
不理会这个装聋作哑的家伙，夏油杰转头就去收拾面前的一片狼藉。
“打够了就找个凉快点的地方待着，我要继续收拾书架，别碍事。”刚说完五条悟就凑上来，眨巴着一双看似单纯无害实则恶毒至极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
“要是老子偏要碍事呢？”
“……”不是你欠啊？！
夏油杰深吸一口气，强忍住举起手里比砖头还厚的《咒术师的自我修养》狂扇面前这只白海胆的念头。
不能激，越激他越放肆。
夏油杰也是服了，这种人出现在小学也就算了，怎么让他一个准高中生遇见了呢？
“麻烦，您！找一块心怡的地方老实待着！”夏油杰咬牙切齿道，操纵咒灵拾起地上的书。本来估算好了二十分钟能完事，现在好了，过去多久了？进度不仅没赶反而还倒退了，搁谁谁受得了？
夏油杰刚放下一本书，一团影子就笼了上来，罩住了整个他。
“呐夏油，”放书的动作顿在半空，难得五条悟没用“优等生”“怪刘海”之类的阴阳他，而是老老实实地用姓称呼。好正常，但这事发生在五条悟身上，于是出于谨慎，夏油杰往另一边挪了挪，直到彻底离开五条悟的影子范围才停下。
五条悟:“？”
他躲什么？
老子什么都没做他躲什么？！
似乎是看出了五条悟冷下去的脸色，夏油杰也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略显不妥，虽然这是这个坑他无数次的人应得的，但出于礼貌，他递了个台阶：“五条同学有什么事吗？”
一边说着夏油杰一边观察五条悟的表情变换——缓和了一点，但着实不多。
“夏油，”五条悟的影子向前移动，“你很讨厌老子吗？”
来了，独属于小朋友的“你讨厌我吗”顶级委屈发问！出现在各种被冷落被忽视的缺爱场景下。
所以他猜的没错，五条悟将近一米九的身体里住着一个撑死只有三岁的灵魂。
但你说他缺爱，反正夏油杰不信。
夏油杰的脑子很快就给出了答案：很讨厌哦跟你在一个房间里待超过三分钟就会爆炸呦！
但考虑到各方面因素，包括但不限于图书馆的抗摧毁能力、他本人的体力值剩余以及那八遍校训，真实想法经过加工后变成了“其实也没那么讨厌啦……”
“没那么讨厌？”五条悟的眉毛皱了皱，“那就是有点讨厌的喽？”
夏油杰：“……”是，有点讨厌，你自己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清楚？
看着扭头不语的五条悟，有那么一瞬间，夏油杰好像回到了两年前自己帮邻居带孩子的时候。
那孩子可比五条悟好哄多了诶……
“有点就是……就是……你看”夏油杰指向抱着一座书山的咒灵，“我本来收拾好的，你突然袭击，我又得重新收拾……”说着，他躲开五条悟的目光，尽量让自己显得无助一点，只求大少爷发发善心，别再祸祸他这个可怜的同期了。
五条悟沉默了一会儿，缓缓抬起手，咒力凝聚。夏油杰以为他又要动手，赶忙召唤出之前调服的肉球咒灵，不打算跟他硬碰硬，但得保住这些书。
一本书飘向空空的书架，轻轻地放好。
五条悟看向发愣的夏油杰：“这样？”
“啊？嗯……是这样没错，但是……”
“早说嘛！”说着咒灵怀里的书山海拔直线降低，书一本接一本地摆在架子上，不同颜色不同大小的书在空中飞舞，从旁观者的视角看还挺壮观。
旁观者夏油杰此时还在发懵。
他在做梦吗？五条悟主动开始收拾烂摊子了？他手里的书也摆到书架上去了，心里对这个同期的看法也发生了小小的变化。
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
“怎么样？”五条悟弹掉身上不存在的灰尘，“这样就行了吧。”
“行是行了，但是……”
“但是什么？”
“五条，你好像没有分类……”
“……”
书架上的书摆的参差不齐，细看就会发现，没有一本是跟设定好的标签匹配的。
五条悟看了几眼，抬脚往门口走，走的路上还不忘拉走尝试再整一次书架的夏油杰。
“走吧，那群借书的不能自己找吗？”
“……”你都没按类放好人家怎么找？？
“我们接下来要做什么？”
等出了门，五条悟才开口问。倒也不是非要跟这个怪刘海待在一起，只是想看看平民日常都做些什么，全当体验生活罢了。
“你接下来做什么难道要问我吗？”夏油杰一脸不可思议，看到五条悟认真的表情后，更觉得不可思议了。
“我的话先吃饭吧，”夏油杰掏出手机划了两下，“都两点了，也不知道食堂关没关门……”
“已经两点了？！”
“早过两点了五条同学。”夏油杰把手机拿到五条悟面前晃了晃。
“我们在图书馆待得够久了……”
没等夏油杰说完，五条悟仿佛被摁下了什么奇怪的开关，像一座雕塑楞楞地站着，忽然直挺挺地向后倒去。
“五条？！”夏油杰被他这么一吓，整个人下意识往前扑，手机都飞出去了，好歹是在五条悟彻底躺地上之前接住了。
“五条同学？五条你怎么了？？”
倒在夏油杰怀里的五条悟，两眼上翻，半截舌头吐在外面，一副半死不活的样子。夏油杰正准备把这人薅起来带到医务室，就听到一丝若有若无的声音传来。
“老子……老子没事……只不过是没吃饭，体力消耗过多了有点晕而已……”
夏油杰：“……”你这哪像没事的样子？？
五条悟睁着一双到处转的蓝眼睛，突然，他的目光停在夏油杰的刘海上。
“夏油……”
“你说。”
“你的刘海……好像海，海带，老子能吃吗？”
“……”
不瞎说，这是迄今为止五条悟眼神语气最真诚的一次。
头一次听到有人说他的刘海像海带的，夏油杰空出一只手，将刘海捋到眼前看了看。
一点都不像海带。
“你要是真想吃就吃吧。”夏油杰低下头，低到五条悟能够到他刘海的高度，“别真死了就行。”
“哇，”五条悟笑出声，那声音就像从胸膛深处发出来的一样“你这么希望老子活着？”
“……我好端端的总不可能希望你死吧。”
“你不是，讨厌老子来着？”
“……”
有没有搞错。
他在关心五条悟的生死，五条悟在关心他讨不讨厌他。
你到底是惜命还是不惜命？
夏油杰被噎的无话可说，召唤出魔鬼鱼咒灵准备直飞医务室。
“五条你撑住，我带你去医务室。你这种情况不仅是饿昏了，脑子也出问题了。”
也不知道高专的医务室能不能做脑科手术。
在夏油杰把“半死不活”的五条悟搬到魔鬼鱼背上时，他的手被抓住了。
夏油杰诧异地转头，映入眼帘的是一张放大的笑脸，五条悟笑的十分有二十分的灿烂。
“你真信老子的话啊。”
“……”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他，夏油杰，开学没几天被同期耍的团团转。
丢脸！
“你居然，真的，真的信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不会真以为老子要吃你的刘海噗——！！”
夏油杰卯足力气朝这个狂笑不止的家伙腹部捣去，这次没有那个咒力组成的屏障，是实打实的揍在肉上。
“好玩吗？” 夏油杰活动几下手腕，朝着仰倒的五条悟说：“别装了，我不会再上当了。”
他转身喃喃自语：“再信你我改姓五条，哼！”
身后迟迟没有动静，夏油杰迟疑了片刻，还是走到魔鬼鱼咒灵旁边。
“喂，装的够久了吧，这有什么好玩的？”夏油杰走近，看到半死不活的五条悟……好像真的失去意识了。
“五条？”
夏油杰戳了戳五条悟的脸颊，后者的脑袋软软地倒向一边。
“……”
真真真真真昏过去了？？？？
高专医务室。
一道白色拉帘将不大的房间分割成两块，里面的病床上躺着输葡萄糖的五条悟，外面坐着家入硝子和夏油杰。
夏油杰手里拿着家入给的面包，忐忑地往里面张望。
“放心好了，”家入硝子点起一根烟，“他没那么容易死，低血糖加上没开无下限接你那一拳，晕了而已。”
“他有，低血糖？”
“其实算不上，只是类似，那家伙的术式很强，对应的能量也就消耗的大。不同于咒力，那算是身体上的耗能，只能通过吃东西摄取。”
家入硝子转头看向帘子后，“看他这个样子，早饭午饭应该都没吃；你那一拳的伤害，本不至于此。但他开无下限从小开到大，身体的抗击打能力估计比不过你，再加上能量不足……”
家入硝子起身，走到夏油杰身前，拍了拍他的肩安慰道：“没关系，你就当他是一台电脑，宕机了而已。”
夏油杰这才放下心，撕开包装袋准备补今天的午饭。
“不过，”家入硝子又转回到原来的座位上，“你还是得小心，我觉得没关系可不代表当事人觉得没关系 。”
夏油杰差点被一口面包噎死。
“一拳让五条家未来的家主在鬼门关逛了一圈，”家入硝子猛吸一口烟，狠狠吐出来“呼——前途无量啊夏油！”
“……”
“这个新闻够咒术界吃多久你知道吗？”
“……”
“想好到时候埋在哪里了吗？”
“……就地火化行不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