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缕衣[清]》怡情书史

181、祉禄相争

　　到了寿皇殿，胤禛牵着胤祥下辇，并未打算松开，于是胤祥只好硬着头皮跟在胤禛身边。有卤簿开路，寿皇殿门口的众人已是跪得很安分，没一人敢抬走张望的，都在安分行礼中。胤祥更是放下心来，跟着胤禛进了寿皇殿。
　　行完奠礼，胤禛先出了寿皇殿，走到允祉面前停了停，又迈开步子走了。但那一停让诚亲王心中又是一沉，胆战心惊，十分不安。好在皇帝又走了，昨日天热胤禛没来，今日想着也放下前日事了，不然真要是当面重提，岂不是让自己更丢脸了。昨日早间来此，自己难得准时了，以为众人并不知道自己前日被罚的事，已是受尽明里暗里的嘲笑，是再不能被提醒一次了。
　　昨日，诚亲王刚到寿皇殿时，依旧大摇大摆地就位，然而，身后的允禵难得地没有苦个脸，确朝允祉诡诘一笑，诚亲王开始隐隐不安。接着，恒亲王和淳亲王来了，往诚亲王身边一站，温和而不失礼貌地投来一点同情的目光，诚亲王有些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了。正纠结着，背后传来来得更晚的允禄的声音：“诚亲王今日来得早。三千两换一个半日确实不划算啊，诚亲王向来最善算学，怎么这笔账算得如此不通。”诚亲王愤怒地一个回头，彻底明白了，狠狠地看着允禄得意地笑着，一旁的允礼，倒是安分地不看自己，看向允禄，也不知道在想什么。诚亲王心头滴血，面上倒是挺想剐了允禄，将他关进自家囚牢去。这个笨蛋，自小算学差，当年自己被迫要教会他，谁知道怎么说都没用，当时就想扎开他脑子看看，里面是不是稻草做的来着，今日还好意思在提算学。允祉自然面上也不会罢休：“你还没做几日亲王，倒要教起我做人。自己的算学比个包衣不如，正是榆木脑袋，还是小心哪日又算错内务府的账，被刑部、吏部、宗人府会同议处吧。”
　　允禄本来也就是打算随便笑话一句就放过诚亲王，然而现在听了这样的抹黑，更是心头来气。要不是当年先皇偏偏让允祉教自己算学，他那不耐心的德性，动不动就要骂人，让人更是思考不进去，自己能对算学过早失去信心么。旁边的胤祥就总有胤禛耐心教着，看他也学得不快吧，但是胤禛还是愿意每天都说一样的，重复那么多遍，想了那么多办法。无奈自己一凑过去，胤祥总是偷偷把自己推开，胤禛总是明着把稿纸移走，两人同仇敌忾一般地将自己劝回了允祉身边……这是允祉终身难忘的痛苦日子，每日被允祉批责，终究一无所成，还落了个在众兄弟中算学最差的名声，被人当作笨蛋，大家才不管自己遇到了多么混账的老师。所以从此允禄和允祉的关系就再没好过。而今天，允祉居然还敢提自己算学不好的事，甚至还抖出自己前些日子因为用错东珠被皇帝几部议处的事于众人面前。允禄真是没法忍了：“我最痛苦的事就是遇到你这么个教我算学的。我看你算学好定是唬人的，指不定是当初抄了允禩的稿，偷来的成绩。”
　　允祉被说得也更是气愤，这种没良心的崽子，竟敢如此污蔑自己，便又要继续吵，终于被旁边的恒亲王拉住了：“兄长，皇上就要来了，今日可不能再被罚。”恒亲王这话是真的，听得很不顺耳，然而允祉还是消停下来了。也刚好的，另一面，廉亲王到了，拽住了激动起来的庄亲王：“庄亲王莫再激动，诚亲王兄长确实没抄过我的稿子……”最终，不知道哪突然冒出来的允禩，尴尬地，麻木地，结束了这场奇怪的争吵。
　　允祉回忆起昨日的闹剧，心中还很是不爽，也在心下接着诅咒这个允禄倒霉。正想着，跟着皇帝后出来的胤祥，停在了殿门口，传谕道：“谕庄亲王允禄，畅春园卫兵、往来劳苦，派八旗兵三千名，分班守，盖造兵房一万间，给与居住。”允祉一听，心中大喜，没想到自己心里的怨言竟能立马实现，这个允禄要被发配去建房子了，这么热的天，有他受的了，幸灾乐祸地朝允禄一看。允禄自然知道自己倒霉，最快乐的还要数诚亲王，但也痛苦地想不通，怎么又轮到自己，无助地看向胤祥。胤祥自然有点看出来允禄与允祉之间的明争暗斗。
　　今日胤祥和胤禛来时路上看到一队八旗兵正赶往畅春园，酷暑大雨皆是不易。于是两人合计着，不如直接在那边盖兵房。胤禛随口就点了允禄的名，说允禄反正也管不好内务府事。其实是胤禛心里早对允禄三天两头要利用下胤祥顶事不满，准备治他一治，学着能干点。胤祥心里当然也知道胤禛做事都有他的公道标准，也无所谓，允禄自会想办法偷懒，即便允禄一定不想接此事，也无意帮允禄求点情。
　　然而，如今传旨，看着允禄可怜的样子，尤其是被允祉欺侮的样子，胤祥心里又生出了多余的同情，便走到允祉前，向允禄开口补充道：“庄亲王，皇上说了，是命你领诚亲王等一同去办，切记妥帖。”允祉一听，僵住了，难以置信地看向胤祥，脸上有莫名的愤恨与怀疑。但当他看着胤祥一脸正直温顺的样子，允祉也还是不自禁怀疑这确是胤禛的旨意。再说了，胤禛手底下，谁能谁敢假传圣旨呢，这旁边到处是胤禛的眼线。允祉心头火热，但还是控制了自己，他感慨自己真还是很有修养，在这个时候还能理解胤祥，换别人，一定是要误会他的。至于和允禄一起，大概胤禛就是看自己不顺眼，罚俸还是不够。但自己这下要落到允禄手底下，可真是该如何。正心中苦闷，允祉又听到胤祥的问话了：“诚亲王有异议吗？”允祉正思考着，一时也没多想，简单地回了句：“没有。谢主隆恩。”低着头，愣愣地，总觉得哪里不对。回过神，胤祥已是走远。
　　才走到寿皇殿门口，胤祥就被一个人抱了起来。也没有怎么挣扎的意思，习惯了光天化日下，只有胤禛会这样目无王法。胤祥愤愤看向胤禛，胤禛低头调笑：“王子倒是传了许久的旨。”胤祥只想翻篇，自己补充了个旨意，故意折磨允祉的事还是先别提得好：“随便寒暄了几句。”胤禛好像不打算放过，但也直接：“一个圣旨一次。”胤祥惊异抬头：“啊？”胤禛的脸对上了胤祥的，低声道：“王想怎么传就怎么传，权当传错要罚的。”胤祥心里后悔了，自己为何又要强行帮允禄出头，把自己搭进去了，只好对胤禛微微假笑，捧住胤禛脖子，转移话题：“胤禛，我们去看竹子长得如何好不好。”胤禛轻松一笑，低下头，用唇蹭了蹭胤祥的喉结：“草庐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