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兔宰治的丧系樱花》拾滩鸦

42、第 42 章

　　樱眯起眼睛，习惯性地想要反驳“我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却被太宰抵住嘴唇，阻拦了她的话。

　　“可是，青年会的成员们都是在森先生之前加入港口黑手党的，他们的野心勃勃真的是为了更好地向森先生效忠吗？要知道，他们代表的正是组织内部的新生代势力，是组织的未来。”太宰的双眼在昏暗中闪闪发亮，像是浑然不觉自己道出何等隐秘，“森先生为此辗转反侧，他先是表示器重，派他们去成为中也在组织中的新羁绊，实际上是监视中也的一切动向——即使他们之间真的产生了感情，森先生也可以用最初的命令来拿捏住他们，再利用你最近忙的那点小事情作为借口搞掉组织中不顺服的势力，促成你和青年会成员的交流和熟识，让中也因为在意你而更努力地为组织做贡献，用你来完成这段互相牵制的关系闭环...你在大部分人眼中，已经不再是‘港口黑手党成员的家属’，而是其中一员了呢，樱。”

　　樱垂下眼睛，嘴唇抿得紧紧的。

　　太宰并没露出丝毫生气的神情，只是温柔地将她鬓边的发丝拂到耳后，轻声说：“只不过是让我这一年来让你置身事外的努力都成了无用功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不过，你想要从森先生那里得到的情报，为什么不试着向我开口呢？毕竟我还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夫啊。”

　　他拿起茶几上的文件，扔到樱怀里，起身打开客厅的灯。

　　“咒术总监会和五条家的最新动向，浅野萩子女士和五条辉先生婚姻背后的利益交换，还有我们之间的婚约，你所猜到的没猜到的东西，都在这里。”太宰轻飘飘地扔下一个重雷，却还不肯罢休一般，一边注视着五条樱颤抖着手指翻开文件一边继续说，“你知道为什么这半年组织内部用于行贿的古董数量激增吗？正是因为我和森先生在同时通过政府机关探听这些真相，显然我比他快了一步，大概明天上午他就会调开我和你见面了。”

　　樱根本听不见他在说些什么，目之所及的白纸黑字透出来血淋淋的陈旧真相。什么一见钟情，什么恰到好处的偶遇，都是假的...都只是为了得到阴阳道千年难遇的天才那颗从未经历过情爱的懵懂芳心罢了。

　　只有浅野萩子能够为五条家孕育出绝对不是六眼的强大后代，而为了平衡，五条家必然会在短短几年内得到一名六眼。这项提案通过了咒术总监会和咒术特务科的批准，就叫做《咒术特殊体质计划生育实验甲字9019号》，而发起人那一栏写着一个熟悉的名字，五条辉。

　　...

　　那么，凭什么阴阳道和浅野家会同意把他们光辉的未来送出去呢？因为——浅野萩子是女人，一个过于强大、桀骜的女人，会让同辈、前辈的男性阴阳术士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他们在一个女人面前抬不起头，这简直是奇耻大辱。

　　况且眼下妖鬼隐世，人间多是由人心而生的咒灵，阴阳道式微，大家都在待业，此时咒术界只是要走一个女人，却肯分出实实在在的利益，他们怎么会生出半点阻拦的心思呢？

　　...

　　她感到疼痛，怒火从骨髓深处燃起，几乎要吞吃殆尽她一身血肉，恨不能顷刻让这一切污糟被焚尽。

　　她的泪在眼眶中就被烤干，没有一滴落下，她的牙齿在打颤，舌头在痉挛，极端的负面情绪几乎要撑爆身体，她体内的咒胎疯狂跳动。

　　饕餮盛宴喂得它提前进入了活跃状态，沿着寄生体的经脉横冲直撞，直到樱发出了第一声丧失理智的嘶吼。

　　太宰飞快地抓住了樱的手腕，雪亮的刀刃一抹，随着血液喷涌而出的漆黑咒力在人间失格的作用下瞬间消弭，他握着那道伤口，血肉黏在他的掌心，卜卜跳动着像是直接触碰少女濒临破碎的心脏。

　　“往好处想，”太宰注视着樱冷汗涔涔的苍白脸庞，漠然道，“也许五条辉还活着——你还有个父亲，虽然是人渣。”

　　樱微微抽搐着，闭上眼睛，过了半晌，紊乱的呼吸才逐渐平复。

　　她冷笑一声：“往好处想，你的父亲死了，毕竟他是个人渣——虽然继承家业的长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这么说，我们还是有共同点的，”太宰弯起嘴角，眼中没有丝毫笑意，“身上都有一半人渣的血，永远都摆脱不掉。”

　　樱避开他的手，艰难地坐起身：“我明明记得，政治家是不允许和一切超自然相关扯上关系的。”

　　太宰拿过茶几下面的医疗箱，为樱包扎手臂，不太热衷地回应：“嘛，因为和津岛家合作的议员不喜欢‘御三家’的存在，希望咒术师平民化，但最好强力的咒术师都属于他的手下。”

　　樱撇了撇嘴，冷嘲热讽：“这么看你我还得管他叫一声媒人。”

　　太宰摇了摇头，转而又说起那份文件上没有写明的情报：“五条辉应该没想到你会是人降咒胎，他本打算得到一个天赋出众的后代，这样即使没能为家族获得六眼，他也不亏。”

　　“真可惜，我成了他竞争族长之位的绊脚石。”

　　“如果他当年确实假死，恐怕他这些年都是你身边的某一位长老。”太宰淡淡地说，“至于浅野萩子女士的死亡，情报被封锁得格外严密，甚至这个名字都是特级隐秘，只要提起就会被灭口，大概也有可能是五条辉做的。”

　　五条樱的心脏抽痛一瞬。但她面上再无波澜，只是收回被绷带缠得严严实实，打上一个蝴蝶结的手臂。
　　第二天森鸥外果然让卡莲送来口信，“首领召见你，请立刻随我前往首领办公室。”

　　樱在经受了三层检查后独自推开了那扇雕花大门，深红色的地毯从脚下蔓延，房间中央的办公桌后并没有人。

　　“森先生，我到了。”樱站在门口，瞥见那名叫爱丽丝的少女哒哒哒地跑远。

　　并没让她等待多久，隐藏在装饰物后面的暗门里就冒出了一张有点憔悴的中年人面孔，森鸥外身上穿着半旧的白大褂，微笑着招呼她进来。

　　樱习惯地听他东拉西扯，面无表情地按照太宰教过的分析男人嘴里透露出的情报，只不过到最后森鸥外也没有提起昨晚太宰交给自己的那些文件——他有什么监视手段得知自己已经了解这些了吗？樱忍不住怀疑，却又很快打消了这个念头，至少太宰不可能容忍私生活被窥探到这个地步。只要在太宰身边就可以保证周围是“干净”的，这点樱一直确信着。

　　森鸥外主动提起的是另一件事：“五条小姐考虑过和太宰君置办一套独立住宅吗？”

　　——他想要让他们两个从本部大楼搬出去。

　　“嘛，太宰君的功绩早就足够组织为他分发住房了，只不过他一直没有接受，说是没有时间搬家，”森鸥外在办公桌上一沓楼盘广告中翻找着，“不过眼下他难得有了一段假期，也可以考虑一下这件事了。毕竟太宰君大多数时间是在出外勤，需要到港口上的时间比较多，住在市中心可能没有那么方便，像是这几套房子对于太宰君还有五条小姐你的通勤都会方便许多——怎么样？”

　　樱接过那几份传单，圈出来的别墅看上去全都无可挑剔，她不确定搬离本部大楼究竟意味着什么，但既然太宰一直没有同意，那她也没必要贸然一口应下，她收起传单，回答道：“那我回去和治商量一下好了，森先生是看腻了我们两个在本部乱晃了吗？”

　　“哪里哪里，”森鸥外笑起来，“只不过昨天夜里，有人闯进来偷了些东西，为了安全考虑，推荐五条小姐暂时换个住处罢了。”

　　五条樱瞬间抬起眼睛，对上森鸥外幽深的目光，一时间有些头晕目眩，无数种猜测划过心头，她勉强维持住神情，朝森鸥外微微低头：“...明白了。”

　　太宰对她带回来的消息不算意外，甚至笑着补充说中也的帽子同时丢失了——他昨天偷懒把换过的衣服留在了休息室，至于更换住处的事，太宰打了个电话吩咐广津柳浪把樱来横滨时住过的集装箱拖去了他指定的地点。

　　太宰挂掉电话后，樱询问：“又要住集装箱？”

　　“这叫什么——忆苦思甜！”太宰的笑脸被樱扔过来的抱枕盖住，“真的，集装箱要比山腰别墅好多了！里面的一切可都是纯手工定制的，百亿不换！”

　　樱略略一想就明白他在说什么，她翻了个白眼，起身去打包行李。

　　太宰跟过去靠在门口围观。

　　实际上也没什么东西。书架上捡几册书，几本笔记，几件衣服，还有和卡莲一起买的小工艺品，对于一个在这里住了大半年的女孩儿来说少得可怜。

　　“没有了吗？”太宰接过手提袋颠了颠，“比我想得要少。”

　　“比不得你，”樱轻飘飘地越过他和门口的黑衣壮汉，“兜里揣两卷绷带就算搬家的家伙。”

　　“有一卷是你的！”太宰试图找借口。

　　“真是令人感动的体贴。”樱露出虚伪的微笑和太宰走进电梯，迎来她在横滨的第六次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