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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5、鲲火之祸(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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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想法之后,列周迫不及待去询问了白鸣。
白鸣听完以后十分错愕:“为什么会有这种想法?”
于是列周把自己从书中得到灵感的过程粗略说了一遍。
白鸣皱眉:“我不知道,没有神这样做过。”
没有做过,而不是不行,列周一下有了信心,他起身告辞,准备去研究研究祭祀的事情。
白鸣送他至门口,问了一句:“你想要改变什么?这里不会再有别的妖怪或者神了。”
“我知道,”列周并没有不切实际的幻想,他平静道,“我只是希望,这水底能变得明亮,能不再那么冰凉。”
明明外面的天气还是炎热的,可列周却已经在湖底发现了许多被冻僵的尸体。
这湖里没有热源,长此以往,什么生物都不会剩下。
白鸣微愣,不自觉呢喃道:“那是对的吗?”
列周明朗一笑:“当然,我要对我的臣民们负责。”
那之后,列周开始仔细琢磨改变湖底环境的事情。
他在春日宴上认识了一些朋友,虽然算不得深交,但询问一些事情还是可以的。
细细比较之后,他最终决定召唤掌控着天下之火的祝融。
“我好饿,”列周窝在祝熹无的怀里,舔舐嘴唇,“想吃好多好多好吃的。”
祝熹无伸手去摸他的肚子。
列周可怜巴巴看着他:“都瘪了。”
他很清楚祝熹无的想法,补充道:“我没有耍小聪明,不是故意停在这里的,是真的好饿啊,再不吃饭我就要晕过去了。”
祝熹无拿他没有办法,两个人走出卧室来到厨房弄吃的。
列周是真的饿狠了,不愿意等祝熹无炖肉,他直接给自己煮了一大碗面条,配着青菜和鸡蛋就吃得特别特别香。
与列周相反,祝熹无只给自己弄了一个简单的三明治,他现在满脑子里都是“祝融”,对于吃的一些兴趣都没有。
吃饱喝足后,列周昏昏欲睡,他咬着一块牛肉干,还没咀嚼就掉到了地上。
祝熹无收拾好厨房出来后,见到的恰好就是这样一幅场景。
他走过去将牛肉干捡起,丢进垃圾桶里,然后抱着列周回了房间。
“祝融……”兴许是说到了祭祀的事情,列周不自觉呢喃出来的是“祝融”这个名字。
祝熹无给他盖被子的手一顿,而后表情柔和下来:“嗯,我在这里,睡吧。”
列周睡着了,祝熹无却毫无睡意。
他听着窗外的雨声,一点点回想分析起列周说过的故事。
祝熹无是心疼列周的。
列周自己或许都还没有意识到,他从一开始就被卷进了权力争夺的漩涡。
他的父亲或许是出于喜爱,但更大的可能是出于利益权衡,才会不得不将神位给予了列周。
所有的身份,不是得到就能坐稳的,神也不例外。
列恳想必也很清楚这一点,他要让自己的家族继续繁荣昌盛,就必须利用好“神”这个身份。
而根据列周所说的,在那北冥之地,相较于他而言,他的族人们似乎更愿意遵从本能,而不是以理智来解决问题。
这样的行为本身并没有什么过错,但如果放到“神”这个位置上,那就是绝对不合适的。
即使熊鸿无意,他们也会很快地毁了自己。
面对一块荒凉的禁地,祝熹无并不觉得他们能够像列周一样安心地守着,并尽心尽力爱护自己的臣民,即使这些臣民什么都无法回报给他。
列周是最合适的人选,或许列恳也正是看到了这一点,才会从一开始就只带着列周赴会,而不是选择其他的子女。
可这样的决定真的就是最好的吗?祝熹无不能确定。
是的,列周似乎毫不费力就得到了别人倾其一生也无法求得的东西,可结合现状来看,他受到的伤害明显要大于得到的好处。
同时,鲲鹏族群里的那些家人们真的还会如从前那般友善地对待列周吗?祝熹无是悲观的。
当利益足够大时,亲情、友情、爱情,都是可以消失不见的。
从成为神的那一刻起,列周就只有他自己了。
至于列周还未讲到的“鲲火之祸”,祝熹无心中其实已经有了自己的猜测。
列周固执地认为那就是他自己一个人酿成的大错,可事实真的就是如此吗?祝熹无倒是不这样觉得。
但事情还没有得到证实,他现在只好暂时保持缄默。
雨声里,祝熹无静静守着列周。
傍晚,列周醒来。
“我想吃辣的,”他迷糊着眼睛,“中午吃得太清淡了,现在好难受呀。”
祝熹无递给他一件外套:“好,还有别的吗?”
列周慢吞吞穿上:“还想喝酸奶,浓浓的那种。”
祝熹无亲了他一下:“你再躺一会儿,我去准备。”
列周急忙拉住他的手:“我躺够了,想和你一起。”
两个人开始忙碌。
列周不会做饭,但准备食材还是可以的,于是自告奋勇承包了洗菜、切菜的任务。
祝熹无怕他伤到自己,站在一旁观察了好久,直到确定列周是熟练的以后才去做自己的事情。
在两个人的配合下,饭菜的香味很快就飘了出来。
列周拿出一盒酸奶:“我感觉自己好堕落啊,竟然吃了睡,睡了吃,太可怕了。”
祝熹无盛上两碗饭,淡定道:“天气凉了,是该多吃饭多睡觉的。”
列周凑过去亲了他一口:“祝熹无,你对我真好,但我不是会冬眠的小动物,所以这还是不正常的。”
祝熹无示意他取两双筷子:“你可以从现在开始学习,北冥那么冷,多睡觉总是有好处的。”
列周跟在他后面:“我可是大妖怪,怎么能和小动物一样冬眠呢?况且,北冥的风雪是比未知更可怕的东西,如果冬眠了,说不定我就看不到春天的到来了。”
祝熹无替他擦去嘴角的酸奶渍:“不会看不到的。”
列周好奇:“为什么?”
祝熹无敲敲他的头:“因为我会守着你。”
“好了,快吃饭。”
列周放下筷子:“不想吃了。”
祝熹无还没来得及说话,列周已经堵住了他的嘴。
“祝熹无,我好爱你。”
亲呢低语里,祝熹无搂紧了列周的身子。
许久后,饭菜重新加热,重新被端上桌子。
列周抿抿嘴唇:“蓝莓味的。”
祝熹无看他一眼:“酸奶的味道。”
列周夹一块肉,欢乐道:“不知道,反正我很喜欢。”
祝熹无安静吃饭,不置可否。
“好饱啊,”吃完饭后,列周来到窗边,“雨停了诶。”
但也不算停,只是没有之前那么密集、急促而已,仔细看还是有几颗毛毛雨。
祝熹无的注意力在那棵桃树上:“它没有变化。”
列周顺着看过去:“大概就是我母亲的遗骨了吧,只有用我的血才能让它长大。”
祝熹无没有回答,他走了出去。
列周看着他的背影,没有阻止。
祝熹无来到了桃树的旁边,他用一把水果刀割破了手指,血液顺着淌下。
“笨蛋。”列周低声埋怨,他没有想到祝熹无会对自己下手那么重。
可这血倒也不算白流,至少那桃树长高了不少。
是的,桃树尝到祝熹无的血液以后不是长出叶片,而是变高、变粗壮了。
这让列周和祝熹无同时惊讶。
几乎是瞬间,列周想从窗户里面跳出去,被祝熹无阻止以后才匆匆绕道大门。
他抓过祝熹无的手,给他擦干净后贴上好几个创口贴:“笨蛋。”
祝熹无收起水果刀:“嗯,所以你不要做笨蛋。”
列周叛逆:“不,我就要做。”
祝熹无妥协:“好吧,我来帮你。”
闻言,列周兴冲冲伸出手掌。
祝熹无:“……”
他抓住最不碍事的小拇指,轻轻划了一下。
列周:“……”
他看着那两滴好不容易从皮肤里面挤出来的血液,心酸极了。
没拗得过列周,桃树最后还是吸食了列周的许多血液。
和先前一样,桃树没有生长出叶子,而是往高处和宽处拓展。
“为什么会这样?”列周任由祝熹无给自己包扎伤口,“是因为天气变冷了吗?所以它不愿意要叶子。”
祝熹无也没有答案:“或许吧。”
列周伸出空着的手弹了一下那片孤零零的叶子:“你没有朋友,好可怜啊。”
因着下雨的原因,肥硕的叶片上面铺着一层清水,此时被手指一弹,四处飞溅,糊了列周一脸。
列周:“……”
被误伤眼睛的祝熹无:“……”
恰逢此时,雨势又忽然大了起来,于是两个人匆忙逃回室内。
“你……”
“你……”
两个人同时抬头,互相看着,片刻后因为彼此的狼狈前后笑了出来。
但到洗澡的时候,列周笑不出来了。
他和祝熹无的手上都有伤口,操作起来十分不方便。
没办法,两个人实现了第一次真正意义的共浴。
温暖的浴室里,列周一开始头都不敢抬,小心翼翼蜷缩在角落里。
他的动作让祝熹无沉默,祝熹无觉得自己就像是那剧情里遭人唾弃的土匪,逼着好好的少年郎堕落,以此来满足自己的私欲。
但其实,列周只是太过于害羞了而已,他从来没有和谁共浴过,更遑论眼前的人还是祝熹无,是他喜欢的人。
列周甚至不敢呼吸,眼睛也只是盯着地面,他希望祝熹无最好什么话都不要说,他们默契地潦草洗完澡就好。
但是……
祝熹无走近,列周往后缩,走近、缩、走近、缩……
祝熹无的手落到列周肩上:
“周周,我是你的爱人,不是流氓土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