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万万朵玫瑰》许是海棠花未眠

25、柳叶

　　这一个多月对江琬来说漫长得好像一个世纪，想起徐若琰，觉得既陌生又熟悉，“喂？”
　　“在忙？”他的语气一如既往地温和，自然得仿佛他们从未断过联系一样。
　　“没有，跟你比起来肯定差远了。”江琬撇撇嘴，赌气道。
　　“身体完全恢复了吧？”
　　时隔一个多月才想起来问，未免太晚了吧……
　　“嗯，痊愈了。”
　　“那就好，乔笙说今天请你吃饭时，看你脸色不太好。”
　　“你还会关心我好不好吗？这么久一次都没联系过我。”江琬不想兜圈子，问得很直白。
　　“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说明你过得很好。”徐若琰淡淡地回道。
　　“但是肯定比不上哥哥，江欣姐姐漂亮又知性，你真是艳福不浅。”江琬越说越小声，“不浅”两个字几乎被吞没了。
　　“所以发生什么事情了吗，为什么脸色不好？”徐若琰并没有接江琬的话茬。
　　江琬不想和徐若琰继续这种互不打扰的相处模式，她总觉得如果三言两语打完这通电话，又会回到之前的样子，于是支支吾吾道：“电话里一两句话说不清楚。”
　　徐若琰扫了眼手表，七点十分，“晚饭吃了吗？”
　　“没。”
　　“宿舍几号楼？”
　　“19号。”
　　“十五分钟后，我在楼下等你。”
　　徐若琰挂断电话，拿起车钥匙就往外走，守在门外的孙佩一脸茫然，“老大，你要去哪儿，一会儿的饭局不参加了？”
　　“处理下私事，饭局你代表我去，合作细节敲定得差不多了，收个尾就行。”
　　“好的。”孙佩没敢再多嘴，能让工作狂推掉工作，一定是非常重要的事情。
　　十五分钟根本来不及精心打扮，江琬不想让他等，随便找了身黑色运动服换上了。
　　楼下只停了一辆车，和徐若琰发来的车牌号一致。
　　熟悉的紧张感再度袭来，江琬居然有种久违的感觉，明明认识的时间也不短了，这种紧张感却始终无法消弭，她拉开车门坐了进去，自顾自系着安全带，余光瞥到中控台上徐若琰那双修长而漂亮的手。
　　“瘦了？”
　　江琬本想责怪他这段时间对自己不理不睬，结果撞上徐若琰那双被疲惫侵占的双眼，话到嘴边又咽下，“我只是有点心情不好。”
　　徐若琰收回视线，发动车子，“吃什么？粤菜可以吗，清淡些。”
　　“都可以，我又不怎么挑食。”江琬大言不惭道。
　　“为什么心情不好呢？”
　　“可能就是学业繁忙，课余活动又那么精彩，让我有种‘乱花渐欲迷人眼’的感觉，不知道自己想要什么，有点疲惫。”
　　江琬经常琢磨不透徐若琰的想法，就好像他们之间隔着一堵透明却坚不可摧的墙，她可以看到对方，却触碰不到真实的他。如若他对自己不上心，大可不必专门接她出去吃饭，可是如果上心的话，能做到动辄一个月不联系一次吗？
　　这是江琬第三次坐徐若琰的车，不同于前两次，他们现在既不陌生，也不着急赶路，徐若琰驾驶得很平稳，他们随着车流汇入主干道，又离开热闹喧嚣的市中心，到了一处静谧的二层小楼前。
　　“到了，我这个朋友的妻子爱吃粤菜，他就专门选了这么一处地方，平时彼此的亲朋好友时不时过来小聚一下，不接待外来客人，不知道饭菜能不能和你口味，但是卫生和健康绝对能保证。”
　　江琬好不容易能和徐若琰在私密的空间下单独吃饭，哪顾得上菜品可不可口，她夹了一筷子桌上唯一有油水的脆皮烧鹅，忍不住又续了一筷子，确实外脆里嫩。
　　“哥哥，你不吃吗，为什么光看着我吃？”
　　徐若琰最近总加班，饮食不规律，胃病犯了，没什么胃口，“我不太饿，喝碗汤就好，你还在长身体，多吃点。”
　　江琬很听话，用勺子舀了几颗香滑鱼球，咀嚼的时候和小松鼠一样，腮帮微微鼓起来。
　　“哥哥，你觉得江欣姐姐怎么样？”
　　徐若琰用瓷勺撇去猪骨、鸡肉往碗里舀汤，眼神都没抬，随口反问道：“你觉得呢？”
　　江琬加速嚼了嚼嘴里的鱼丸，一口咽下去，不太乐意地陈述客观事实：“无论从哪方面看，都是很优秀的。”
　　“嗯，是吧。”
　　“那哥哥，你们相处得还好吗？”
　　“江琬，哥哥会处理好自己的事情，今天晚上带你出来，主要是想聊聊你的生活，我答应了叔叔阿姨会照顾好你，也希望你过得顺心如意，所以不管你遇到大事小事，都可以告诉我，我会尽我所能帮助你。”徐若琰平静地望向江琬的双眼，语气温柔而平和，给人一种安心感。
　　“哥哥其实还挺厉害的。”徐若琰开了个玩笑补充道。
　　江琬难过的心情并没有被这段话抚慰，她只从话里听到“感情问题是我的私事，你不要插手”和“照顾你是看在长辈的情分”，连她最爱吃的焗龙虾都难以下咽了。
　　江琬眼眶微微发热，她放下筷子，用纸巾擦了擦嘴角，拿起玻璃杯喝了口水，“我的关心对你来说是负担么？虽然客观讲我现在的确没能力帮到你。”
　　“江琬……”徐若琰似乎想开口说点什么，最终还是化为了沉默。
　　“所以，哥哥你要和江欣姐姐谈恋爱吗？”江琬装作毫不在意，笑着追问道。
　　见惯了各种场合的虚与委蛇，含糊其辞，江琬直截了当的提问总是那么热烈而直白，让他难以招架。
　　看徐若琰没有立即给出答复，江琬的心情瞬间低落到了谷底，“我去下洗手间。”
　　江琬在洗手间反复冲洗自己的双手，挤一泵洗手液搓出满手的泡泡冲掉，又弄出满手的泡泡，镜子里的自己眉眼间分明透露着伤心，任她怎么摆出笑的表情都看着很勉强。
　　再一次深呼吸抬头以后，眼睛微微胀疼，眼眶迅速染上一抹红。
　　磨蹭了15分钟，终于强迫自己冷静了些许，江琬发现遇见徐若琰以后，总要克制和隐藏自己的感情。
　　她径直走回座位，不敢对上徐若琰的目光，怕自己本就拙劣的隐藏暴露得更彻底。
　　“那么在意她吗？”徐若琰起身帮江琬续了一杯果汁。
　　江琬依旧没抬眼，只是很小幅度地点了点头。
　　“我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想法。”
　　江琬很乐观，虽然间接连自己也一并拒绝了，但比起成为别人的男友，容易接受多了。她双手捧着玻璃杯，喝了一大口果汁，笑着说了句：“知道啦。”
　　喜怒哀乐全都写在那张年轻而漂亮的脸上，徐若琰忍不住感慨了句：“还真是个小朋友。”
　　江琬顺着杆往上爬，“哥哥是不是很羡慕我年轻？”
　　“是，羡慕极了，年轻真好。”徐若琰顺从地回道。他拨通乔笙的电话，要了江欣的电话号码。
　　“喂，你好，我是徐若琰，跟乔教授要了你的联系方式，抱歉，让你产生了误会，我没心思谈恋爱，更没兴趣交朋友，以后工作相关的事宜请直接联系我的秘书。”
　　徐若琰惯用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语气，不同的是，又多了些冷漠和决绝。
　　电话挂断没多久又响起来，江欣打了回来，徐若琰看江琬一副探究的眼神，满脸的欲言又止，接通后开了免提。
　　“若琰哥，我对你一见钟情，你可以给我个机会追求你吗？”
　　江欣比江琬想象中还要勇敢，她的声音平稳中透露着坚定。
　　“请别这么称呼我，我们并不熟。”
　　“对不起，是我没掌握好分寸，但是我对你是真心的，你可以试着给我一个认识了解你的机会吗？”
　　“抱歉，没这个必要。”
　　江欣扔不死心，执拗地问道：“为什么，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江小姐，我想我没有义务跟你解释我的想法，你是乔教授的学生，所以我对你一直保持基本的礼仪，但这并不是你过度打扰我生活的依仗，你的行为已经对我造成了一定程度的困扰，希望你不要再联系我了。”
　　“是因为江琬吗？”江欣勉强维持的风平浪静被徐若琰直白的拒绝顷刻间打破。
　　徐若琰看到江琬惊讶中带着一点害怕的眼神，声音又低沉了两度，“我们俩的事情为什么要牵扯到旁人？”
　　江欣情绪濒临失控，她知道自己和徐若琰没有可能了，“她是旁人吗？明眼人都看得出她很在乎你，若琰哥，她可是未成年，你喜欢她是不道德的你知道吗！”
　　徐若琰为了江琬的名声，忍着对江欣的厌恶解释道：“她是我的妹妹，我劝你冷静一点，不要再失言。”
　　“你把她当妹妹，她却未必把你当哥哥吧！为什么你放任她留在你身边图谋不轨，却不愿意给我一个机会呢？”江欣带着哭腔质问道。
　　“江小姐，与你不同，江琬是个聪明善良的小姑娘，我们会一直保护好她。我警告你，如果你今后再骚扰我或者江琬，你会收到我的律师函。”
　　徐若琰再次挂断电话，把江欣的号码加入黑名单，江琬委屈得像只被抛弃的小猫，早已泪流满面。
　　他起身走到对面，在江琬面前蹲下，给她递上纸巾，温柔地跟她道歉：“对不起，是我不好，让你受委屈了。”
　　失落的时候被安慰，江琬的眼泪更加汹涌了，她轻声回道：“跟哥哥没关系。”
　　“院子后面有个小湖，我带你去吹吹风好不好？”
　　“好。”江琬用纸巾擦干眼泪，笑着回道。
　　湖水清澈见底，两人的影子清晰地倒映在水中，小湖并不深，湖底有松青色、玛瑙红等各色小卵石。湖边长椅旁栽了数棵垂柳，微风拂过，长长的柳条似有若无地拂过水面。
　　“请问这位善良可爱的小朋友怎么才能高兴起来？”徐若琰伸出手，轻轻拂掉落在江琬头发上的一片柳叶。
　　“哥哥，你可以抽空陪我过生日吗，我想去海边。”这是江琬第一次跟徐若琰提出请求，这个想法无数次萦绕在她脑海里，久久挥之不去。
　　徐若琰垂眼看向江琬明亮的眼眸，微笑着问道：“成年的生日那么重要，你想和我过？”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