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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010 ...

  •   “谁要来?!”

      谷川春见用胳膊夹着手机,一手抓着菜叶子一手拿着火腿,正手忙脚乱地做着三明治:“这么多人要来吗!!”

      他苦着脸说道:“别了吧班长,这么多人我会死掉的,我以为只有你和白鸟他们几个……只是过个生日,没必要要么多人吧。”

      “说什么呢谷川。”伊达航爽朗的大笑从电话另一头传来,“这可不止是你的生日,恭喜你!以后得喊你谷川警部了!”

      “嘿嘿。”谷川春见不好意思地傻笑了两声,“这怎么好意思。”

      “……笑意太明显了,你这家伙!”

      “咳咳,那你们5点多的时候来吧?刚好给我一点时间做三明治——啊!!”谷川春见看着从三明治里滑出来的火腿,低声骂了几句,“可恶,又掉了。”

      “没事吧?”

      “没事,没事,就是火腿掉出来了。”

      “……谷川,是三明治里的火腿吗?”

      “嗯?对,”谷川春见在电话这边发出乒铃乓啷的声音,“我这不是想着给你们瞧瞧我的手艺嘛!班长你放心,这个秘方还是景光在警校时教我的,绝对好吃!”

      不,我不是担心它不好吃,我只是单纯害怕你做的食物。

      伊达航沉默了一会,决定让娜塔莉在他的包里放点胃药。

      谷川春见丝毫不清楚他家班长已经做好了牺牲的准备,他看着眼前逐渐成型的三明治,非常自豪地叉了叉腰:“好!完成!这么看来我还是很有天赋的嘛。”

      真的吗,谷川春见。

      伊达航决定转移话题:“我路上会经过便利店,有什么想要我帮忙带的吗?”

      “带几打酒精饮料好了,啊!不要樱桃味的。”

      “因为尝起来像是劣质的罐头樱桃是吧?没问题。”

      伊达航挂掉了电话。谷川春见洗了洗手把手机拿下来,这才想起应该让班长再带点蜡烛——他的生日其实不是今天,而是昨天。只不过因为昨天是周五,又刚好碰到他被提拔,所以同僚们起哄地想要庆祝,伊达航便提议干脆推迟一天开派对庆祝好了。

      谷川春见对此没什么意见,反正明天过也是过,今天过也是过,又有什么区别呢?

      伊达航提着啤酒和饮料到达谷川春见公寓门口的时候,看见了一个靠着门边放的文件袋。

      很普通的文件袋,用胶带封着,上面贴着通用的邮寄信息,看不出来是谁送的。不过考虑到昨天是谷川春见的生日,或许是礼物?

      伊达航敲了敲门,在谷川春见打开门后用脚顶了顶那个文件袋:“你这儿有个,呃,礼物?”

      “咦,今天早上还没有呢。”

      谷川春见把那个文件袋拿起来抛了抛:“哇,好轻。”他有些狐疑地看着手里的文件袋,“看起来不像是礼物啊?但是里面确实有一块摸起来硬硬的东西。”

      “你晚点开礼物的时候一起拆开不就行了吗?”

      “也是。”

      谷川春见把那个文件袋放在了专门放礼物的桌上,靠在伊达航送给他的礼物袋旁边。

      单身公寓里已经挂满了彩灯,一个个彩色的气球在天花板上漂浮。伊达航帮忙把酒精饮料和格式小吃摆上桌,顺便将之前放在冰箱里生日蛋糕也放了上去,然后他似乎也发现了一个问题。

      “谷川!有蜡烛吗?”男人没找到蜡烛,他嘴里叼着一根牙签,含糊不清地喊到,“我以为你有,没在便利店买。”

      “没有哦——啊,果然刚刚应该提醒班长的。”

      “没事,我现在再去趟便利店。”

      “不用啦!”谷川春见把身上的围裙取掉,拿着一盘三明治放在餐桌上,“反正我也没有许愿的习惯,有没有蜡烛都无所谓。”

      “你这家伙啊……”伊达航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他看着自己仅剩的那么几个同期之一,有种想要关怀却又无从下手的无力感。

      谷川春见在松田阵平殉职后把自己转成了一个陀螺。他又瘦了,但是单薄的身躯里面却好像拥有用不完的爆发力,每次出警都冲在最前面,受了伤也不再喊痛,还能在伊达航试图关心他的时候露出无碍的笑容。

      伊达航知道谷川春见在一些细微的地方变了。他变得更加理智,更加冷静。谷川春见沉淀了下去,那些炽热全部被海水卷进了波浪里,只剩下眼瞳中还闪烁着火焰的微光。

      似乎是感受到了伊达航的目光,谷川春见疑惑地抬起头:“怎么了,班长?”

      伊达航咬断了嘴里的牙签。

      “没什么。”

      *

      这场生日派对一直持续到深夜。

      如果不是伊达航帮忙送客,谷川春见真的害怕邻居因为扰民报警。然后到时候他们整个搜查一课就可以上新闻了,题目就叫《深夜邻居扰民后我报了警,结果邻居接起了报警电话?!》

      ……如果真发生这种事情,那还是换个星球生活吧,哈哈。

      “呜呜呜谷川!谷川!”白鸟任三郎在公寓门口抱住谷川春见的胳膊,“想不到你居然抛下我们这么快就晋升警部了!!可恶……呜——”

      谷川春见汗颜地扯着白鸟任三郎:“你这家伙!是喝了多少啊?!”

      “我好像看到他开了红酒?”伊达航不确定地回头看了一眼放饮料的桌子。

      “那也不至于醉成这样吧——喂!白鸟!快松手!!”

      “呜呜呜呜呜呜——”

      “啊,”伊达航好像发现了什么,“还有一瓶威士忌。”他顿了顿,补充道,“半瓶没了,不过不确定是不是白鸟喝的。”

      “………………那是我珍藏的苏格兰威士忌!!白鸟任三郎!!!”

      已经完全融化成一滩浆糊的白鸟任三郎完全听不见谷川春见讲话,他嘿嘿傻笑了一下,又抱着谷川春见的胳膊哭了起来。

      伊达航看着一脸要杀人的谷川春见强忍着笑意:“算了谷川,我送他回去吧。”

      “给我等着。”谷川春见磨着牙,他眼中的杀气已经快要具现化了,狠狠地将手从白鸟任三郎的怀里抽了出来,没好气地将醉汉丢给伊达航,“麻烦你了班长。”

      “那我先带白鸟走了。”伊达航轻松地抗起还在喃喃自语的白鸟任三郎,“你一个人要是收拾不过来就给我打个电话。”

      “嗨嗨,知道啦班长。”

      目送着伊达航和白鸟任三郎消失在楼梯口后,谷川春见不由得暗自松了一口气。

      他也很有压力的啊。

      全程被伊达航那种带着关怀,充满了长兄意味的目光盯着,即使伊达航的举动再坦荡他还是被盯得头皮发麻,莫名有种被拎着脖子浑身发毛的错觉。

      谷川春见关上门,踢走挡路的几只气球,兴致勃勃地坐到摆满了礼物的桌子前搓了搓手。

      让他来看看,他的好友和同僚们都送了些什么礼物?

      唔,是笔记本啊,这个应该是佐藤送的……哇,最新的OOORock的专辑!!这个是谁送的,这么懂我心意!

      笔记本……钢笔……笔记本——等等,为什么都是笔记本,我喜欢记笔记的人物形象是不是塑造的太好了一点?!

      谷川春见小声嘟囔着,他将伊达航的礼物袋拿过来,果不其然在里面看见了一条崭新的领带。当然,这可不是一般的领带,这可是与奥特曼的联名款!看,红蓝相间的布料中央用精美的刺绣绣着一个……呃,银色的奥特曼头盔。

      怎么说呢。

      这种辣眼的东西,即使是远在天国的萩原研二看见了,估计也得吐槽说一句:呜咪酱,你喜欢就好。

      警官先生的确很喜欢,他眯着眼幸福地蹭了蹭领带,依依不舍地把它放回了袋子里,然后撕掉了神秘文件袋的胶布封条。

      让我康康——

      “啪!”

      谷川春见猛地将文件袋合上了。

      “……”

      房间里寂静无声。

      谷川春见听到自己的心脏在砰砰直跳,气球安静地漂浮在天花板上,偶尔有之前喷洒的彩片落下来,轻飘飘地坠落到地面上。

      扣着文件袋边缘的手指无意识地蜷缩了一下,谷川春见像是终于想起了呼吸,他眨了眨眼睛,在窒息感中剧烈地喘息起来。

      他看到了什么?

      骗人的吧?

      谷川春见死死地盯着手中的文件袋,像是想通过牛皮纸的表层看清里面到底是什么。时间一秒秒过去,凌乱的房间里到处都是派对狂欢过后的残局,被切分的生日蛋糕没有被吃完,剩余的蛋糕块七零八碎地摆在桌子上,只剩下Happy Birthday的H字母还幸存在其中一块奶油上。

      男人最终还是打开了它。

      一部手机从文件袋里滑落进谷川春见手心里。

      一部被子弹打穿、碎裂的手机,滑落进了谷川春见的手心里。男人沉默地将手机翻了个面,看到了手机背面刻印着类似于H字母一般的符号。

      文件袋里似乎还有什么东西,谷川春见将纸条抽出来,上面贴着一个便利签。

      “请把这送给长野县警署的诸伏高明警部。”

      是降谷零的字迹。

      ……你已经知道这部手机属于谁了吧,谷川春见?

      「Haru,要不要试试弹贝斯?」

      「诶?我吗?」

      「来吧!试试看,很简单的。」

      「……呜哇,Hiro你是不是对简单这两个字有误解啊……」

      诸伏景光,你这个混蛋。

      你还没教会我怎么弹贝斯。

      “叮铃铃——“

      谷川春见猛地低头看向手心里的手机。然而那部手机安安静静地躺在那里,漆黑而碎裂的屏幕中倒映着谷川春见琥珀色的眼瞳,男人顿了顿,这才发现响的是自己的手机。

      “……”谷川春见接起电话,“班长,怎么了?”

      “啊,我就是想告诉你我把白鸟送回家了。”伊达航应该是在街道上,谷川春见听到了车辆的声音,“你那边收拾的怎么样,需要帮忙吗?”

      “不用了。”

      “……谷川?”伊达航顿了顿,似乎察觉到了什么,“你还好吗?”

      “……嗯,抱歉,稍微有些累了。”

      伊达航沉默了一会,他沉稳的声音在电话另一头响起:“谷川,我们需要谈谈。”

      “……”

      “我知道,我明白的,谷川。”伊达航似乎是在寻找一个适合的措辞,“我知道你有多痛苦,因为我也一样。你可能没有注意到,自从萩原……之后,你和松田的状态都不是很好,但是那个时候你们互相扶持着,我也觉得或许放任不管才是最好的选择。”

      “但是现在我发现我也会害怕。”伊达航的情绪似乎也有点激动,他继续说道,“我每天早上都会害怕在办公室里见不到你。我、我知道你和他们的关系可能更好,但无论是萩原还是松田,他们也是我的挚友、我的同期……我也很痛苦。可是谷川,你不能一直这样下去,你想想如果他们看到你现在这幅模样,他们会是什么感受?”

      “我不是在让你往前走,”他的声音低了下来,“你可以停下来,休息一会——但是别一直往后看,谷川。”

      “我很担心你。”

      谷川春见听着伊达航的话,思绪却有些漂浮了起来。

      他其实有很多想说的话。比如调侃地说,我好感动,班长还是这么温柔啊。比如严肃地说,知道了班长,谢谢你的担心,我会好好调整的。比如轻松地说,嘿放轻松,班长,我没有你想象中的那么脆弱。

      可是到头来,他只憋出了一个“嗯”字。

      “……照顾好你自己,好吗?”

      “嗯。”

      又是一个嗯字。谷川春见,你是哑巴了吗?

      电话挂断后,谷川春见靠在墙上发了一会呆。

      墙上的时钟还挂着彩条,它寂寞地发出踢踏舞的声音,一针一秒带走了时光。谷川春见扭动了一下僵硬的身体,将诸伏景光的手机和便利签重新装回文件袋里,放回桌上。然后他看着一片狼藉的公寓,安静地开始收拾残局。

      气球里面的气体要放掉,用过的水杯洗干净,一次性餐具和食物残渣统统倒入垃圾袋中,落在地上的彩片和丝带被吸尘器带走,桌子上的酒精——

      ……桌子上的酒精,就算是喝掉,也没有关系吧?

      谷川春见迟疑了一下,拿起了一罐酒精饮料,橙子味的,只有3%的酒精含量。这种东西就算是喝上三罐也不至于醉到哪里去,谷川春见拉开易拉罐,饮料随之发出了噗呲的气音,男人看着冒着气泡的酒精饮料顿了顿,轻轻抿了一口。

      然后是第二口,第三口。第四罐,第五罐。第六瓶,第七杯。

      “咳咳——咳——!”

      谷川春见喝急了,猛地呛了一口。气泡和火辣辣的酒精冲入喉咙,无情地占领了所有空间,男人猛烈地咳嗽起来,酒精顺着气管灼热炽烈地燃烧着,让他无法吞咽,无法呼吸。谷川春见眼泪都被呛了出来,他反胃地干呕了一声,在窒息中终于将呛到的液体囫囵咽下。

      “……”

      地面上躺着各种各样的瓶瓶罐罐,有伊达航买的含酒精饮料,有被白鸟任三郎打开的红酒,那瓶苏格兰威士忌被喝光了,只剩下了空瓶和谷川春见手里拿着的玻璃杯。

      好像喝的有点多了。

      谷川春见后知后觉不能再喝了,他又咳嗽了几声,慢吞吞地扶着墙站了起来。满地的瓶瓶罐罐围绕在他身旁,谷川春见擦了擦发红的眼睛,脑子已经有些迟钝地看着满地狼藉思考了一下,决定还是明天再处理这些东西好了。

      然后……睡觉之前得洗个澡。

      谷川春见被酒精搅成浆糊的脑袋里难得还保留着他平时的习惯。他勉强将玻璃杯放到了桌子上——算是放到了桌子上吧,玻璃杯被失控的力道推得往后一仰,咕噜噜转了几圈又摔到地上。男人完全没听到玻璃碎裂的声音,他摇摇晃晃地走到浴室门前,恍惚着搬着小木凳坐在上面,然后打开了花洒。

      温热的水花淋湿了他。

      ……啊,忘记脱衣服了。

      不过没关系吧?就当顺便洗衣服了。

      谷川春见的脑子里不知道是怎么冒出这种等式的,他呆愣地枯坐在花洒前,温热的水流冲刷着他的躯壳,却好像再也无法温暖谷川春见的灵魂。

      人死了之后会变成什么呢?

      谷川春见思考着。

      变成天上的星星,变成白色的云,变成大海的波浪,变成每一朵花、每一片叶,变成每一缕路过这个世间的风。

      这样一来,他就可以凭借爱着这个世界的理由,再一次拥抱他们了。

      关掉花洒的时候谷川春见的意识已经有些模糊了。热水很好的放松了他的精神,酒精让所有事物都蒙上了一层薄纱,谷川春见几乎已经没有办法思考了,他懒洋洋地从小凳子前滑落下来,把自己沉浸在空荡荡的浴缸里。

      浴缸里好像没有水?不过管它的呢,他现在躺的很舒服。

      他手里还抓着滴水的花洒。男人像是有些不太能理解似得盯着花洒头看了半天,然后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原来这是个电话筒啊!

      如果诸伏景光在这里,他应该会很无奈地扶住醉汉并告诉他:……不,这并不是电话筒,谷川。并试图将人从浴缸里弄出来安顿好。

      可惜诸伏景光已经死了。

      烂醉的男人什么都没有意识到,他好像确认了这是一个电话筒,一只手在虚空中做出拨号的动作,一只手有模有样地把花洒放到耳畔,嘴里发出嘟嘟的声音,仿佛正在打着电话似得。

      电话接通了。

      “……喂,听得见吗。”

      “我就当做你可以听见咯?”

      谷川春见的声音变得沙哑而刺耳。

      “嘛……也不知道要和你说什么,但是我还是想给你打个电话。”

      “你现在在干嘛,有见到另外两个家伙吗?有的话记得帮我踹松田一脚,他失约了,我之前和他说好了不踹他,所以只能拜托你了。”

      “顺便帮我问问萩原有没有想我,真是的……都四年了,从来不来梦里找我,真是个狠心的家伙。”

      “暂时没法去见你们,抱歉,害得班长还担心了。”

      “也不知道零那边怎么样了……不过有你看着他的话,应该没有问题吧?”

      如果你不在了……

      如果你不在了,景光。如果失去了太阳的向日葵也可以在黑暗里重新活下去的话,那么无论未来遇到什么,相信他都可以撑过去的吧?

      可是我快要撑不下去了。

      “……偶尔也透过云层看看我吧,Hiro。”

      谷川春见闭上眼睛。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01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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