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雄虫生存实录》星罗万象

46、出征

　　禁闭室深灰色的水泥墙污染了本就昏黄的灯光，勉强算是个小隔间的地方三面都是水泥墙，没有窗户，高度很低，差不多比林凛更矮，这让军雌只能弓着身子进出。就像一块沉甸甸的封口堵住了通往广袤旷野的唯一通道，这显得整个空间更加狭小逼仄。
　　隔着一道大铁门，隐约能看到狭窄的地下走廊里站岗军雌的身影。林凛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获得了拍醒—电击—上铐的一条龙服务，反正他只记得自己一被拍醒就和床边六双闪闪发光的大眼睛贴了面，这几只带着亮光的‘大灯笼’直接给了自己一下，然后就成了这样……

　　林凛低头看了看手腕上的电击手铐，冰凉的金属环在打着褶儿的袖子上，小东西一副安静的模样，除了颜色仍旧是冷清的银色，与正常手铐毫无区别，却有着可以硬生生电死军雌的功率输出。林凛看了看被制住的双手，不留痕迹地撇了撇嘴，心想：‘终于也要到我了?我又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犯了纪律?会给我安个什么罪名?不不，快出征了，所有人的眼睛都在盯着，想搞事应该也不会在这个时候……那是为了什么?’

　　“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林凛挑了挑眉，开口试探面前的纠察组。

　　“接到举报，你涉嫌泄露军事机密，上级要求你立即停职接受审查。但鉴于第二军团即将抽调人员组成先遣队奔赴前线战场，而你作为政务官又必须跟随军出征，接触人员多、危险性极高。所以经过讨论，在调查结果出来之前，你都将在禁闭室生活，不得接触外来事物，你的星脑将由我们保管，以便于后续监督。”纠察组的军雌合上了面前的会议报告，表示宣读结束。

　　“军事机密?”林凛有些不解，即便想找自己麻烦，这个名头未免有些牵强了吧。
　　“训练视频。”言简意赅，算是回答了这位政务官的问题。
　　林凛更加不解了，‘这件事都过去这么久了，现在旧事重提?更何况当时军部自己都没在意热搜上的视频，还是西瑞尔雄主帮忙摁下来的，这才没出大乱子，拿这个罪名压我头上，搞不搞笑?……不，理由很牵强，我本身没有问题，说明这只是一个幌子，他们究竟打着什么主意?’

　　“有消息说调查报告大概会在明天出，很快的，”纠察组和政务官打交道的时间比较多，这名军雌多少也了解上面的权力纠葛，看到林凛的黑眼圈之后更加同情这位忙到脚不沾地还要被人算计的政务官了。

　　“嗯，明白，我服从上级安排，也希望调查结果能够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也还我清白。”林凛点点头领了情，把场面话说到位后，他目送着纠察员远去，心里却咯噔一声。
　　‘今天抓我，调查报告却明天就出?即便是战时特殊，那也不应该这么快，除非是早就算计好的。’林凛坐在冰凉的铁质椅子上，寒气从脚心蔓延至身上，他打了个哆嗦，抱着身着单衣的自己瑟瑟发抖。

　　‘拖延时间?军部要查我通讯记录?……那些事情的痕迹已经被销毁掉了，那边也有分寸，可是如果是紧急的事情呢?如果有紧急的事情需要通知呢?’林凛的瞳孔骤缩，他似乎摸到了一点苗头，但就只是有这个迹象就已经很不利了。
　　‘如果是……验证?’林凛脑中突然蹦出来这个词，非常贴合现在的情形。
　　‘我一定会被无罪释放，但某些势力趁机解军部检查我的星脑通讯来验证他们的计划是否可行?’林凛越想越不好，眉间上挑满含暴躁。

　　“这些家伙真是越来越恶心，只是不知道西瑞尔那边有没有事，他才是众人的焦点，这些日子他过的很艰难。”林凛这样想着，紧了紧自己抱腿蜷缩的手臂，他缩在禁闭室的铁板床上，微微闭上了眼睛。大概是因为地下渗水，滴滴答答的声音在这个狭小的空间回荡，反复贯穿林凛的耳膜，到最后，甚至连甬道内换岗军雌军靴踏地的摩擦声都听不到了。
　　他从未觉得时间是如此漫长，心里的某些念头被无休止地放大，侵蚀了原本占据主导位置的稳定心理，一跃成为独裁者。
　　林凛抓了抓头发，一拳锤在了斑驳掉漆的墙面上，水泥块扑簌簌地掉下来，伴随的还有落下来的呛人的烟尘。地上砖缝内的沙土被突然降落的水泥块激得高高抛起，向外、向上飞溅，随后又重重落下，结成小团的沙土因此被摔得七零八落。
　　“禁闭室禁食禁水，我不饿死也得被冻死……不过如果我真的死在这里可是会出大事儿的，而且他们想要验证的东西已经在他们手里了，应该不会太为难我。”

　　……

　　“南部战区发来紧急战报，兽族巢穴观测点V3探查到兽族正在加急修筑防御工事，这已经是这个月的第六次行动了，请主星务必注意防范。”
　　“兽族R4观测点显示空气中兽族繁衍期雌雄混合激素超过正常值70%，超标比例高，兽族繁衍期可能会提前到来，请主星加派人手。”
　　“兽族W1观测点在本月发现新型变异种9个，兽族数量总体激增，粗略估计大概在50%左右，目前尚未获取标本，请主星加强防范。”
　　“探查到异动源头坐标：(Lng,Lat)：116.495965,39.858226。”
　　“从主巢中涌出的一小波兽朝已经被全部歼灭，死亡6轻伤16，收集活体拟生态样本30，已送往研究所解析。兽潮发生概率极高，请求增援。”
　　“……”

　　指挥室里沉默了半晌，听着前线发送来的战报，心情多少都有点沉闷，兽族的异动会导致什么后果不言而喻。
　　“如果兽族提前开始繁衍期，那么必定会加大捕食力度。虫族离得最近，我们和它们又有上万年的恩怨，肯定首当其冲，前线的城防虽然先前加固过，但是在不知兽族具体情况的前提下，前面几波的冲锋也难保不会出现什么乱子。”参谋长站在西瑞尔身旁，金丝镜片反光，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我们得提前到位，划定的时间前置。”西瑞尔盯着地图，时不时的用手指描摹，做出了最后的决策。
　　“空间指挥舱准备得如何了？全体准备星际跃迁，我们得加快速度。”西瑞尔沉思片刻，单手撑在玻璃台上，在面前的战时地图上画着路线。

　　“星舰准备完毕，随时可以进行军事活动。”
　　“紧急集合！”
　　警报瞬间拉响，两短一长的短促而尖锐的爆鸣音笼罩了全主星的上空，不详的气氛在蔓延。但是军雌们脸上没有一丝恐慌和忙乱，有秩序地排队登入星舰。
　　巨大的黑色物什劈开晨雾，迎着初升的朝霞缓缓踱来。它带起滔天的气浪劈开了天边厚重的云层，一时间风云变幻，这倒是一道难以观测到的奇景。
　　星舰通体黑色，上面隐隐有变幻的流光花纹，此物由玄铁打造，能抗下负42开尔文的极度低温，在低压气旋形成的飓风中保持正常航行。内置大气内循环系统，可过滤极端空气成分、维持大气密度和氧气含量，其外表又覆盖了一层防辐射的涂料，因此看起来流光变幻。
　　星舰最终稳稳停留在军港内，打开了进入的通道踏板。
　　……

　　#“军部紧急部署”
　　#“燃，奔赴前线”
　　#“先遣队出征”

　　［这些装备好像和正常制式有很大出入诶，是升级了吗?］
　　［确实，根据内部人士分析，这些军事物资加在一起差不多得上百亿的造价，军部就算再重视先遣队，也得考虑成本，毕竟万一失利，先遣队后面还得有军队呢。所以］
　　【又要打仗，记得上一次先遣队出征也不过才短短小半年，这次不知道又要死多少军雌？】
　　［他们打他们的，我们过我们的日子，有什么关系?］
　　［打不打仗日子都是一样的难过，成天围着雄主转。］
　　［军雌死在前线其实也是一种幸福，我们想死都要等到雄主玩腻了才被允许死。］
　　……

　　霍根刷着星脑，看到底下一条又一条奇怪的言论，胸腔里涌动着不知名的情绪。
　　即便事发突然，霍根仍旧是那副表情，只是脸上少了出入生意场的那抹“微笑，倒是僵硬了许多。
　　他站在霍氏集团的顶层办公室内，透过玻璃窗看向晨曦的方向，眸光沉沉，琥珀色眼底墨色翻涌。
　　窗户斜开着，因为转瞬间就从冬日跨到了夏季，所以即便是清晨也并不感觉到冷。然而，裹挟着夏日热度的清风却融化不了冰山山巅那抹环绕的冷空气，办公室内仍旧泛着金属的冰冷，没有一丝温度。
　　“那不会是我最后一次送你上班，”霍根扶着栏杆的手紧了紧，说着不知名的言语。

　　寻常的话语才最触动人心，我们或许也能从中窥见一丝未来的踪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