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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第 6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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哗啦啦的放水声在耳边响起,唐星辞听着更是心烦。谢繁哄他的温柔态度,开始令他变得大胆。他开始反抗,甚至开始咬人。
这威风逞不了多久,他就被谢繁捏着脖子,扔进了小澡盆里。
被这样粗暴的对待,唐星辞当然会感到很生气,他抖抖毛站起来,欲大骂几句,却只看见了谢繁离去的背影。
谢繁竟然出去了,出去还把门给他带上了!
原来球球都是自己洗澡的?!
球球竟然这么懂事,这么聪明的么?亏他还因此羞耻并闹别扭了那么久,如今看来这根本没有必要。
唐星辞对刚刚的状况感到不好意思,为自己胡乱咬了人感到抱歉。
谢繁应该没有事吧?
他望向水面上倒映出来的可爱猫脸,呲了呲牙——不好,牙齿虽小,但有点尖。他好像真的咬到人了,谢繁,不会真的有事吧?
球球应该是打了疫苗的,因而不大可能有什么感染病菌的风险,谢繁肯定没有事。
常理如此斩钉截铁地下了判断,唐星辞却不能够完全以此来说服自己——球球刚刚不还是和他在大马路上撞见?感觉它就没少出去玩。
谢繁也真是的,养了猫却不好好在家里管着,放它出去乱跑,出了事怎么办?这样是很有可能让猫带回各种病菌的,谢繁……
唐星辞搓了把脸,心里感叹道:“我和他现在也太不熟悉了,贸然关心才更奇怪,而且总感觉谢繁什么事都能解决,自己也没必要操心,当下该管管的反而是自己,最重要的是怎么把自己都这困境中脱离出来。”
困境,指的自然是明日绝育手术的困境。
有风从窗台吹进来,他感到挺冷的,便自然地缩了缩肩膀坐了下来——水中着实更温暖。这温度让他略微安下心来,他呆呆地望向水面,想:
“接下来怎么说服谢繁呢,时间那么短,真的可能吗,我刚刚都做到那份上了,一点用都没有,谢繁明明挺聪明的,怎么就没想到?”
“唉,一般人都会想不到吧。”他喃喃自语道,发出的声音自然是猫叫声——用猫的身体当然只能说出猫话。
唐星辞感到更加沮丧起来,因为事情过于荒诞而无法理解,不理解也就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梦吗?白日梦?还是大马路上做的白日梦?
是鬼吗?他虽然有些信神鬼,但自认绝对没做过任何亏心事,鬼不该来害他。
等等,他现在不会已经死了吧,或者是抢救?他记得和球球互换身体前差点被车撞,那车牌号他都记下来了,他现在还能背!
可那时候他真的避开了吗?
唐星辞细思极恐,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一下子站起来,他一定得去原地看看。
窗外适时传来猫的叫声,隐隐约约的,宛如仙乐降临。
“对了,我说服不了谢繁,我还不会跑嘛。”唐星辞突然就开了窍。
窗外的声音也听着越来越舒服了。
可能是因为好不容易找到了一条出路,他有些过于兴奋了,不仅心跳得很快,走起路来都在发飘——有一种做梦的感觉,仿佛他能立刻插上翅膀飞出去!
他完全没察觉有什么不对,他甚至连这里是四楼这点都没想过一毫。
他当时的“猫”脑子根本就是一团浆糊,分不清是身体裹挟着意识,还是意识驱使着身体——总而言之,他就要到那里去,到那之后再说。
到了那里以后,被夜风吹着,他却诡异地感觉很渴,干燥火热的感觉从内部开始烧起来,先从喉咙开始,一下子就点燃了全身。
唐星辞是很少喝酒的,因为他知道自己酒量不太好,很容易晕。现在,他的感觉就和喝多了酒一样。
更诡异的感觉来了,他觉得他很想上厕所,而且他就要憋不住了。
没等他为这种感觉冲动地做出什么呢,那小窗便在面前关上了,他感到脖子一疼,身体一晃,然后便是水——原来,是谢繁把自己扔到水里了!
在这一过程中,发生了一件两人都想不到,也都不想看到的意外之事——“猫”撒尿了。
谢繁当时的愤怒之情简直就像是骤然的火山喷发一样,还是那种“忍耐”已久、爆发强烈的超大级别火山。
情绪一上头,做事也就失了一些分寸。谢繁将人从小浴桶里拎出来,半提着放在马桶水流下去冲。这么做,当然是要除去人身上“发情期”的味道,也就是尿骚味。
谢繁愤愤然地感觉自己被当面绿了,虽然这是猫这种动物生理本能的影响,虽然这个情敌是连面都没见上的楼下母猫,虽然他和唐星辞的关系很僵,恋爱关系更是八字都没一撇,虽然确切地说唐星辞在这件事中也是妥妥的受害者,但是,谢繁本人就是吃醋了。
他醋坛子都要翻了。
唐星辞相当害怕,水流哗哗地冲,冰冷刺骨,又一个劲往眼睛里跑,让他看不见人只能凭感觉,而感觉上,谢繁不仅动作粗鲁,还紧紧拿捏住后颈,自己小命全系于人一手。
要害被拿捏,再温顺的动物也会暴起伤人。
唐星辞这次的挣扎反抗,完全依托于现存身体的生存本能。
谢繁没有避开,手背上留了一口牙印,丝血很快现出来。
这疼痛让他冷静许多,再看地上“猫”对他一副龇牙攻击的样子,差不多已完全清醒了。
他深吸了一口气,脑子里很乱,一时还理不清思路,只机械式地走到洗手盆处,打开热水龙头冲洗。
谢繁这时关心的可不是细菌之类,他在用余光看镜子,看反射的镜面里,唐星辞现在在干什么,大概有什么想法——读“星”机一时掉线,现在又想回来了。
他看见唐星辞还不放松警戒,半攻击的架势准备着。
“这是什么意思?完全不关心一下么?”谢繁猜不透对方,便往坏处想了,这一想,就感觉小小的伤口像是被针猛扎过,连热水都烫得像是岩浆一般。
窗外,猫发春的叫声仍能隐约地透过玻璃传进来。猫嗅觉灵敏,说不定还会有他闻不见的气味飘进来勾引对方。
谢繁很机敏地捕捉到了唐星辞往外偏了一下头的小动作。
“你到底在想什么?”
谢繁转过身,唐星辞注意力又全回到了他身上,虽然是他不那么乐意的排斥反应,但总比没有好。
他故意递出左手,现出伤口让人心软后,再去抱对方,他反正是不想再待在这里了,这里让他不爽。
他去抱“人”的时候,虽然也有一些反抗,但程度还可以接受,这是少有的宽心之处。
“这样看来,他也应该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谢繁据此猜测到。
“来,把这个喝完。”谢繁将猫抱到客厅沙发上,很快便去弄好了一碟加禁情粉的水。
他看唐星辞不动,便解释道:“这个禁情粉,降低激素水平,减缓发情的,你乱撒尿我绝对要管,忍一忍,等到做手术吧。”
谢繁现在的想法变了,他决定要做绝育手术,并且想办法尽快结束这个身体互换的奇怪现象。
之前他沉浸在这件事的乐趣之中,只看见好处而不顾风险,只顾着满足自己调戏人的恶趣味去了。
对待两人间的关系,他既不愿回退到普通朋友的位置,又不愿完全坦白自己,招致不解和厌恶的目光。他还没想好要怎么办,还没有一个可供执行的计划。
对方现在这种追着他、求和解的状态就挺让他满意,在这状态下,他至少是特殊的。
唐星辞不反感同性恋,反而过于同情了,谢繁这么想,不仅仅是出于他对人个性的了解,更是有事实做依据。
他虽然自高二选科后便没和人上一个班,但隔壁的绯闻却常常听见。因为风气开放的缘故,八卦并不仅限于男女间的“交朋友”,女女、男男也不奇怪。
亏了他们的多事,谢繁高中生活多了无数个假想情敌来,因此而生闷气,平白无故去找唐星辞麻烦,杀一杀对方的桃花运。这一行为如今看来是有些无聊,不过玩玩罢了,但偶然玩弄玩笑之时,却也能发现几根现实的刺。
谢繁听说有男的和唐星辞表白,传得有板有眼,但他不相信,他以为这只是直男间的起哄和表演,经一番添油加醋后供女生“观赏”,都是出于高中男生旺盛而无处安放的表现欲罢了,没想到这次是真的,还是谢繁自己观察出来了。
那个男的长相一般,个子还矮,过分秀气和瘦弱,感觉像兔子一般,很容易被骂哭的类型,总而言之和人绝不相配。
但就是这样的人,唐星辞竟然不能够对其明确拒绝,划清界限,反而模糊处理,依旧和人在地理高考班上亲亲热热做同桌。
“走班座位没固定,又不是不能换?”谢繁当时很冷淡地批评他的优柔寡断,心里却是颇不平静。
这种郁结之气很快就压过他的理智,让他无法再伪装出客观立场提意见,他直接生气道:“你已经决定好了,又不听我的,问我个屁。”
唐星辞听了这话,停顿了一会儿后竟然只是问他,是不是歧视同性恋?
谢繁不气反笑,问:“那你还打算负责到底了,他心灵有那么脆弱?你还真就能他谈?”
唐星辞含含糊糊地又说了一通,记不清了,好像是什么分寸、没必要、不讨厌、还可以之类的话。
他那样都可以,我为什么不可以?因嫉妒而产生这样的想法,谢繁上手摸了人的头发,说:“这样呢,这样你也不讨厌?”
唐星辞应该是被吓了一跳,把这当作是玩笑,笑骂着叫他滚蛋。
谢繁还真就滚蛋了,之后半个学期里,他换了个夜跑路线,不再想要去制造偶遇了。
唐星辞有没有和那个男生说什么呢?应该是有的,至少表面上两人开始避嫌。从这点来看,谢繁已经达到了他的目的,但莫名开始的冷战并没有结束。
一方面他拉不下脸,觉得自己太主动会没面子,他那时经常和人聊天,自以为关系还不错,甚至他还觉得唐星辞也暗恋自己呢。在这种认知下,谢繁就把冷战维持了下去,希望对方能主动,表达一下很在乎。
这种想法落空了,对方没有那么做。谢繁等了半学期,才肯定了这一事实,这给他的打击很大。
之前种种想法都要推翻了,像是什么“他肯定也喜欢我”,“每天一起聊天难道不就是暧昧么”,“他故意告诉我,想让我吃醋”之类的,都只是他的自作多情和一厢情愿。
本来他想着是两人先慢慢处着,总有一天会捅破暧昧互相表白的。但如今这种可能为零,他非去追人不可了。
整个高二,谢繁基本就想明白了这一件事。高二最后那个暑假,他制定了计划,还自信满满,觉得自己在高考前一定能把人追到手呢。
谁能想到之后的种种……
“喵!”
谢繁回过神来,发现唐星辞喝完水了,自己把人脖子按痛了。他安抚地摸了摸背,把人抱起来。
折腾了这么久,猫看着有点蔫了。他心疼,教训的狠话也不舍得说,只道:“睡觉吧,事情明天再说。”
这话也把人吓着了么?
唉,算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