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好吗？》纸贵银轻

19、围裙

　　楼梯间的感应灯随着何夕苒的脚步声再次亮了起来，何夕苒看着侧靠在楼梯扶手的宽厚肩膀，她把力气全汇集到了脚底板。

　　“好巧。”郜枯抬起下巴看向一步一步往下走的何夕苒。

　　何夕苒哼哼地应了一声后，一屁股坐在了郜枯的左边，这让本就不宽敞的楼道变得更加狭窄。

　　“你坐在这干什么呢？”何夕苒把手伸进了外套口袋里，侧眼看向郜枯。

　　何夕苒晃动手里的烟盒，像是在征求郜枯的意见。

　　郜枯微微点头，把手肘顶在膝盖上手掌撑在脸上，摆出一副百无聊赖的表情。“你来之前我能做的就是发呆。”

　　何夕苒摇了摇手里轻飘飘的打火机，感受到里面的液体左右流动，她用大拇指摩擦着打火轮，橙红色的火苗照亮了昏暗的楼梯间。

　　她缓缓呼出一口白雾，眼睛直直地盯着黑漆漆的半空，可她眼神却越发地迷离。

　　“你呢?你为什么会来医院？”郜枯沉稳的嗓音一下子把她从不知名的远方拉了回来。

　　“陪我妹妹来看病。”何夕苒侧头回看从一开始就看着她的翠绿色瞳孔。

　　郜枯的目光从何夕苒的脸庞慢慢下移至她手里泛着红光的烟。

　　门外的喧嚣声透过铁门传进寂静的楼梯间，置于天花板的感应灯再次亮了起来。

　　“你要试试吗？”何夕苒把手里的烟递向郜枯。

　　郜枯放下撑在膝盖上的手，伸手接过烟。

　　他的手指修长却有些突兀，指甲被修理得很干净。

　　郜枯把嘴巴抵在烟蒂处，小心翼翼地往里吸气，不一会他便发出猛烈的咳嗽。

　　“咳咳咳。”他连忙摆摆手，干呕了好几下。“不行，咳咳咳。”

　　何夕苒看着这意料之内的惨状，扯了扯嘴角。“没事吧？”她拿过捏在郜枯手里的烟头。

　　“太呛人了。”郜枯拍了拍胸口，顺了口气皱着眉头说道。

　　“我第一次吸的时候也像你这样，被呛到讲不出话。”何夕苒吸了一口快要燃烧到底的烟头，把它摁熄在脚下的楼梯上。

　　“你第一次吸烟是什么时候？”郜枯揉了揉鼻头。

　　何夕苒低头看着熄灭的烟头，模糊的画面在她脑海里一闪而过。“好像是高考毕业的那个暑假吧，我也不是记得很清楚。”

　　郜枯抓了抓他那头炸开的卷发，把手腕上的皮筋扯下来扎在了头发上。

　　“第一次吸烟的时候觉得呛人，那你为什么后面还会继续吸？”

　　何夕苒把手撑在身后，她顺直的头发越过她肩膀落在了她的背上。

　　“第一次吸烟的时候的确觉得很难受，可是后面又吸了几次就慢慢觉得能接受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虽然我也不觉得烟有什么好吸，可是不吸烟就会让我觉得少了些什么。”

　　郜枯把头靠在楼梯扶手旁，作出一副似懂非懂的表情。

　　猛然间，他像是忽然想起什么似的拿出手机看了一眼。

　　唰的一下，他站起了身，“我还有事先走了。”说完，他就急忙向上走去，消失在铁门的后面。

　　床头的闹铃发出阵阵扰人的声音，何夕苒刚想伸手关掉闹钟，吵闹的铃声却戛然而止，她翻过身再次进入梦乡时，刺耳的闹铃声却再次回荡在房间。

　　她烦躁地直起腰，手指猛然戳向显示着“关掉”的屏幕。

　　何夕苒半眯着眼走到窗户边拉开窗帘，灰蒙蒙的天空向下垂落着点点滴滴的雨水。

　　“梅雨季要到了吗？”她环抱双手盯着被乌云遮罩的天空。

　　郜枯围着深棕色印有小狗咖啡模样的围裙，在前台处应接不暇地招待着陆陆续续走进店门的客人。

　　“今天怎么这么多人啊，店长偏偏又不在。”站在郜枯身后同样穿着深棕色围裙的男人带有怨气地呢喃道。

　　“可能是因为今天下雨吧，大家都想找个店避一下雨顺便休息一下。”郜枯用温柔的语气小声回应道。

　　“店长也真是的，明明知道店里忙又不多请一个人，还跑出去玩。”那男人不满地撅起了嘴巴。

　　郜枯没再理会男人的抱怨，只继续应付着面前排成长龙的队伍。

　　最后一个客人点完了单，郜枯看着空荡荡的点单处长舒了一口气，他揉了揉有些发痛的腰部，抻了抻发麻的脚。

　　“还有多少杯没做？”郜枯转身看着手忙脚乱的男人问道。

　　那男人用下巴指了指贴在铁柜上的订单，“你自己看，那里的都是还没做的。”

　　郜枯看着贴满柜子的白色小票，深吸了一口气把衬衫袖子的扣子解开，“我来帮你吧。”他边挽袖子边走向咖啡机。

　　他手刚碰到咖啡杯就听到门口上的风铃发出清脆的碰撞声，“欢迎光临，请问你要……”他话都没讲完就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门口处。

　　“你怎么来了，店长今天不在。”郜枯把沾有水渍的手放在围裙上擦了擦。

　　“我知道，我答应舅舅每周末来给店里做蛋糕。”何夕苒说完就走进了前台后面。

　　“你还会做蛋糕啊？”郜枯看着睡眼朦胧的何夕苒惊奇地问道。

　　“以前跟着舅舅学过一点。”何夕苒在前台处四处张望，像是在找着些什么。“还有围裙吗？”

　　郜枯弯腰打开膝前的柜子，在里面拿出了一条深蓝色的围裙上面也同样印着小狗咖啡的印花。

　　何夕苒接过围裙，解开挂在一起的纽扣套在脖子上，“怎么这么紧？”围裙的绑带勒在她脖子上，连接着纽扣的绑带乱七八糟地耷拉在她胸前。

　　“这个围裙怎么花里胡哨的。”何夕苒撇着眉毛，不耐烦地摘下了围裙。

　　“我来帮你带吧。”郜枯从何夕苒手里拿过那条卷成一坨的围裙，快速整理好所有绑带，他向何夕苒迈进了一步。

　　何夕苒被突然靠近的郜枯吓了一跳，下意识地抬起脚就要往后挪。

　　郜枯像是早有预料般一把抓住何夕苒的手腕，把她的身体转了过去，一边帮她系围裙一边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音量低声说：“这次就别再往后退了吧。”

　　何夕苒只觉得一股暖流从胸口蔓延上脸庞，她只能像一只玩偶一样任由郜枯摆布。

　　等郜枯宣告这场穿衣游戏结束时，她便头也不回地走进了那道门。

　　郜枯愣愣地站在原地，回想着刚才自己的言行是不是让何夕苒难堪了。

　　他不知所措地想伸手挠那一头卷发，可是却忘记它们早就被扎在了脑后，只抓到了一手空气。

　　“郜枯，你把这个端到7号桌吧。”

　　“好。”

　　郜枯双手捧着托盘绕过交谈的人群，把咖啡和蛋糕摆放在正举着相机的女生面前。

　　“你好，你的咖啡和蛋糕已经上齐了，请慢慢享用。”

　　郜枯收起托盘抬起头想往回走时，忽然听到一阵刺耳的玻璃打碎的声音从后方传来。

　　“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真是不好意思。”一个用鲨鱼夹夹起头发的女人慌慌张张地张望四周正盯着她的人群。

　　吵人的婴儿啼哭声从她后方的婴儿车里阵阵传来，她不知所措地转过身安抚婴儿，可她颤抖声音下的温声细语似乎对婴儿不管用，那扰人的哭啼声却越来越大甚至贯穿店门。

　　郜枯快步走到那女人的桌前，从围裙上的口袋里掏出一块白色的抹布。

　　“女士，让我来收拾吧。”郜枯蹲下身体，用手小心翼翼地捡起玻璃碎片，把它们一块一块地放进白色抹布里。

　　那女人用左手环住婴儿的腰把右手卡在他的脖子上，抱着他来回踱步，嘴里不停地跟郜枯道歉。

　　“没事，我们再给你重新上一份咖啡吧。”郜枯真诚地看着她。

　　“不用，不用了，我现在也要回家了。”那女人连忙拒绝，把婴儿重新放回婴儿车里，她急急忙忙收拾桌上的东西就要往外走。

　　郜枯手里捏着那包碎片，跨步拦在那女人面前，“现在雨这么大，路应该不好走何况您的小孩还一直在哭闹，现在出去的话孩子可能会更加难受。我们会为你免费重新上一份咖啡，您在这坐到雨稍微小一点再走吧，顺便安抚一下孩子。”郜枯的态度诚恳切恭敬，可女人却在他的语气中感受到了威慑。

　　那女人只能勉强答应，扭捏着回到位置上，弯腰抱起婴儿在那里小声安抚着他的情绪。

　　郜枯跟周围的客人致歉后，步履匆忙地走到了前台。

　　“她那桌的咖啡是什么？”听到玻璃打碎的声音就走出前台并目睹这一切发生的何夕苒问道。

　　“快报警。”郜枯转头直视着何夕苒黑色的瞳孔语气急促地说道。

　　“啊？”何夕苒不明所以地发出疑惑的声音。

　　可那双急切的绿色眼眸告诉她，这不是在开玩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