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第 53 章 ...
-
豺狼并没有死，而是每日痛不欲生的在服刑，每个在监狱里的夜晚，他都会想到白狮看他的那一眼，他开始后悔了，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弥补。
他只能在监狱里想着与白狮之前的生活，想着与她之前安逸的生活，以此来让自己熬到刑满的那一天。
豺狼被断了所有的财路，实验器材、哨向等级都被回收，甚至连人脉，都一一被铲除。
时至今日，他终于懂白狮当年孤立无援的苦痛，只是一切都来不及了。
让一个罪人大彻大悟，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会是最快见效的行动。
也许对别人来说没有用，但对豺狼来说，体验一次爱人受过的苦难，是最有用的。
豺狼和白狮没有想过他们会再遇见，而就在今天，就在这个魔兽纪念馆，在两人36岁之际，再次遇见了。
白狮，又或着该称呼回她现在的名字，陆凝，她对邵堪亿，也就是豺狼的面容再熟悉不过，就算他相当憔悴、面无血色，陆凝也能认出他。
也许邵堪亿有愧，他不敢直面去看陆凝，但陆凝所在的地方，是他的必经之道，如果要完成今天的任务，邵堪亿必须从陆凝身边过去。
陆凝语气没什么起伏：“过啊，怎么不过了？”
这句话在外人听起来只是简单的询问，可是在邵堪亿那听起来，是一种莫大的质问。
就像在质问他以前城府那么深，如今怎么沦落到这个地步；也像在质问他，为什么不敢直面当年经历九死一生后，好不容易活下来的受害者。
邵堪亿只是站在玻璃窗边没有动，低垂着头不说话。
也许是因为陆凝永远记得他意气风发的面貌，如今他这副窝囊废的模样，看着就莫名来气。
陆凝深呼吸，大步流星的走了过去，将当年做好要送给邵堪亿的礼物从手上摘下，拉起他的左手，也不管戒指还合不合手就直接套入邵堪亿的无名指。
邵堪亿仍然没有抬头看她，只是很快将手抽了回来，连说话声音都小：“我很脏，别碰我。”
陆凝嗤笑一声：“呵，我当然知道你脏，我比任何人都知道你有多脏。”
邵堪亿有些窘迫，但陆凝说的都是事实。
“那妳还……”
陆凝打断邵堪亿的话：“打住，我可没时间跟你闲聊，这次遇见，我也只是要把戒指拿给你，以及告诉你一些事。”
“这个戒指本身就有记录你的资料，所以戴上去就摘不下来了，不用去多虑洗澡还是怎样，给我戴好就对了。”
邵堪亿点了点头，陆凝也就继续讲：“我听过你的惩处了，目前还要服满四年刑才能假释，在我认为，你真的当年就该去死。”
邵堪亿没有反驳，也没有动怒或着哀伤，只是继续听陆凝接下去的话。
“不过没死也好，风水轮流转，服完刑之后你就是我的了，你该从这一秒，就开始庆幸你还有四年可以好好活着。”
邵堪亿不可置信的抬头看陆凝，入眼的那一刻，心中又是一次的刺痛，就像当年的法庭，那厌恶他到一个极点的陆凝，鄙夷的表情又再次浮现出来，并且就在离他一步之遥的地方。
陆凝看邵堪亿眼眶又慢慢变红，莫名的觉得心里不舒服，是生理不适引起的。
陆凝不想哄一个要哭的人，自然也懒得把他吓哭，只是靠诉邵堪亿：“以后多的是时间能让你痛不欲生的哭出来，存好眼泪了，到时掉不下来你就滚出去。”
要知道，这种剥夺加害人的一切之后，再送还本就强大的受害者时，只要被抛弃，就再也没有归属，国家也会把人抓回去直接处死。
邵堪亿也只是点头，他自己也知道自己罪有应得，还能再回到陆凝身边就好了，人不人鬼不鬼的都好，就算罪孽深重的无法真正赎罪，那也无妨。
这是他欠陆凝的，八辈子都不够还。
陆凝看着邵堪亿，说完最后一句：“服完刑之后，戴着戒指滚回来，不然死外面。”
接着离开了邵堪亿的身边，他将会把这一切完整的记下来，在四年后回到陆凝身边。
在此之前，邵堪亿要服完刑，遇见陆凝也只是恰巧而已。
其实邵堪亿也有见到自己儿子的，他的身边有两个成年向导，以及一个未成年的向导，如果不出意外，就是邵澈的另一半。
邵堪亿只能看，再怎么想去填补那份父爱都徒劳无功，没有任何人想领情他那没有价值的补偿。
他知道，他比谁都清楚。
所以邵堪亿也只是望上那么一眼，接着收回了目光。
而言墨和邵澈则是一层层的向上逛，他们都没有说话，只是看着玻璃橱窗里各种珍奇异兽感叹。
走到顶层时，眼前的魔兽甚至没有了形状，又或是说，是一个精神流组成的流体状生物。
牠甚至是灭绝了的生物，死亡之后连遗体都不会剩下，只会消散在空中，所以也很难说牠究竟是灭绝，还是渗透进了每个人的生活里。
其余三人要离开的时候，言墨仍然盯着橱窗没有说话，就像是看的很入神的样子。
莫星喊过他几次，但是他都没有回应，于是莫星告诉言墨：“我们在下面等你。”
这句话倒是得到了言墨的回应，他点了点头，然后告诉其余三人：“好，我等等就下去。”
说不上来是什么感觉，言墨的语气很平淡，不像他平时说话温温柔柔的模样，三人多疑也无法做些什么，因为他就像着了魔一样的看着精神流体。
他们离开了言墨也没有多做什么反应，他确实是被吸引到目不转睛，但那是他自发性的，没有任何怪力引导。
言墨只是在想，精神海会是像这样的吗？以往他替邵澈梳理的东西，原来是这个样子的吗？
虽然不能得到答案，但言墨就是很好奇，于是他就这样站在玻璃橱窗前很久很久，久到躲过其余三人视线的陆凝都已经到了，他也还没离开。
陆凝看见言墨甚至跃跃欲试的要去碰那个玻璃。
馆内没有规定不可以触摸玻璃，毕竟里面的东西也不是标本，只是打印出来的3D示意物，但是玻璃是特殊材质做的，大多数人并不会受其影响。
这个特殊材质，其实就是前几任高阶官职的哨向们，从身上取下来的精神流体混合而成，言墨就是下一个要贡献的人。
陆凝站在外面没有出声说话，只是看着言墨碰上了那个玻璃，那瞬间，她连呼吸都放轻了许多，屏气凝神的看着即将发生的一切。
言墨双手贴上那扇玻璃的时候，玻璃上残存的精神流，慢慢地往言墨身上汇聚，于是红色渐层蓝色再渐层白色的彼岸花，就这样慢慢地浮现在他锁骨下，就像刻进血肉那般，与骨肉融为一体。
它就这样凭空出现在言墨的锁骨下方，再也不能去除，这是言墨必经的一环，倘若今日没有在魔兽纪念馆触碰这块玻璃，来日也必定要迎接它。
这次毫无预兆的出现言墨也很意外，他以为这个标识会来的慢一点，虽然厚重的冬装能够短暂遮住，但是，躲的了一时，躲不了一世。
最令言墨有些意外的是，当这日真真正正的来临，他也只是平静的面对这一切，尽管他尚未成年，甚至根本没有做任何准备。
他以为自己会感到恐惧，但是没有，他对自己是个将死之人这件事，有了深深的认识。
那又如何呢？现在还活着就足够了。
现在还安稳的活着就足够了。
心思细腻的少年人，还是会因为这个标识而更加的不想回去，毕竟这个标识一定会被看到，也许外人看不出来，但莫星一定会明白的。
况且，言墨也不忍心瞒着其他家人。
现在也并不是离开的时候，所以，言墨打算就如以往那样，平静的过生活，然后一面准备给邵澈的每一个礼物，与他共度剩下的每一天。
这样也就足够了。
言墨深呼吸了一口气，正欲转身离开时，匆匆瞥见门口一闪而过的身影，他微微皱眉，将精神流聚集于手中，徒手截取散落在空气中的精神力。
陆凝则是利用她高强的伪装，让自己的精神力趋近于平缓，并且漫步往回走。
好死不死的是，莫星这个时后打电话找陆凝，电话振动的那一刻，她的心脏整个悬了起来，躺在言墨手心上的精神力也随之波动。
要就这样坦白自己看见了吗？陆凝在心中不断挣扎。
但是当她听见言墨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最终还是选择隐瞒，所以她拿起电话，并将之按为静音，用完全不一样，且更加具有威严的声音对空气道：“任务马上执行结束，稍后就回。”
接着匆忙地走向电梯。
好在陆凝走的够快，恰好搭上了下楼的电梯，然后她才接起电话跟莫星说：“那时候我太无聊，就跟着别人四处逛逛，既然你们逛完了，那我现在就回去。”
莫星回道：“好，那我们等你。”
在顶层的言墨其实有察觉到一股熟悉的味道，只是权当做是方才邵澈留下的味道，毕竟他总是对邵澈身上的味道很敏感。
言墨搭着电梯，每一层往下，他的心就悬的越高，终究还是在出电梯门前的刹那，努力保持平静状态。
五人离开的时候夜已深，吃过晚饭回到旅馆要进房间时，莫星拉住了言墨的手，他一回头的瞬间，看见莫星红了眼眶。
下一秒，斗大的泪珠坠落，如流星划过般没入言墨心中，灼烧他本就不坚强的意志。
莫星很少哭，在言墨的印象里，他就看过几次，甚至有时后她也只是双眼发红，死守着即将溢出的眼泪，抬起头努力不让它掉下来。
但是今天，就在现在，莫星没有忍住。
她抱着言墨，声音相当哽咽：“我不明白……”
“我不明白这一天怎么来的那么快，为什么那么早就给你了这个标识，你会没办法活过21岁吗？”
莫星的情绪起伏更大了，却只是无声的哭泣着：“我不想相信你那么快就要离开我，为什么不可以再久一点，我每天活的多么心存侥幸，多么庆幸标识还没出现，可是今天它就这样猝不及防的闯进了我的视线。”
“我们究竟还有多少时间能够相伴……”
言墨没有说话，只是感受到了砸在他肩上的泪珠，意外的滚烫。
莫星开了独属两人的屏障，可以隔绝外在的一切事物干扰，所以她才敢放肆自己随意落泪。
言墨紧紧抱住她，良久才道：“阿姨，我也不清楚我还有多长时间，走一步是一步，往最坏的方面想，我也还有四年，我会不留遗憾的过完这一生，所以也请妳不要太难过。”
“能够遇见妳，能够和妳同住一个家，就已经是莫大的幸运了。”
言墨在许多人的生命中当了过客，也实实在在的于家人的一生之中走了一遭。
遭劫在数的人生，是无解的命题。
作者有话说
第53章 第 53 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