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笔漫谈》燕折雪

1、花事二三记

　　我可能真得不会养花。
　　——在第N次养死鲜花后，我沮丧地得出了这个结论。

　　但是我很不甘心。
　　身为一个中国人！我怎么可能没有种植天赋呢？
　　明明小时候随意丢下的一颗辣椒种子都发芽生根开花结籽长成小辣椒了！

　　虎皮兰&芦荟

　　来说说虎皮兰和芦荟吧。
　　要说起来，养这两种植物完全是意外。
　　在我上小学前，家里一直是在到处租房住。据我爸妈说，最夸张的一次是一年搬了三次家——当然我已经完全没有印象了，只有几个零星的记忆片段。
　　在搬进小学时期长住的房子时，除了衣物家具，从租房里带来的还有一个沉重的大花盆，以及盆里种的虎皮兰。
　　用我妈的话来说，反正这虎皮兰上家房东也不想要了，我们养了这么久，也算有点感情，正好新房需要装点，就把它带上吧。
　　所以这盆巨大的虎皮兰，正式成为家里的成员之一。
　　至于芦荟，它的来历就更奇怪了。
　　那时候我妈还在乡下职业学校教书，交通不是很便利，一个星期难免要在学校宿舍住几天。忽然有个雨天，我妈披着雨衣回家了，她湿漉漉的怀里还拿着一个一次性纸杯。
　　再仔细一看，纸杯里填了土，插了一株极小的芦荟。
　　我妈说他们学校宿舍在施工，宿舍后面有一大丛芦荟，长得极好，几个老师看了觉得就这样毁在挖掘机下十分可惜，于是一人挖了一小株，用一次性纸杯覆了土带回来养着。
　　这株小芦荟被摆到了虎皮兰的边上一起养。
　　说是养，其实很简单，给它们浇浇水就行了，碰到大雨的日子，连水也不用浇。
　　这一年我大概一二年级。
　　记得没过多久，那芦荟就极速膨胀生长开来，很快地，小小的一次性纸杯就再难容纳它的躯体。
　　于是我妈找来一个花盆，带我到小区楼下挖了土，把芦荟移栽到新盆里。
　　移栽的时候才发现，原来这短短的时间里，它不仅长大了，还生了一株新的小苗。两颗芦荟的根紧紧挨着，不好分开，也就把它们一起种了下去。
　　此后这两盆植物成了我家常驻的绿意。
　　小学时开始流行芦荟胶，我无聊时会用牙签剖开芦荟一片肥厚的叶子，取出里面晶莹的叶肉，当做芦荟胶敷在手上。小时候孩子心性，只觉得好玩而已。
　　这两盆植物我们家一直养了八九年，直到我初中毕业上高中时。家里又搬家了，只不过这一次并没有把它们带上。父母说新家前后都栽了树，至于这两盆植物，就留在旧家，给下一户入住的人家养吧。
　　后来我时常想起它们。
　　工作后，有时心情不快，也不知如何排解。后来有一次于购物网站上看到了我熟悉的植物：虎皮兰，我当即下单。
　　这植物很快就送到了，花盆是我特意选择的铁皮罐，上面写着“情绪稳定”（笑），正是那一段时间我对自己的要求。
　　大约是收到虎皮兰种下的第二天，我所在的小区就被封控了，一个月后，上海整体封控。在这三四个月的禁闭时间里，在照顾这株我熟悉的植物时，真的得到了情绪稳定的力量。
　　后来我又搬了几次家，虎皮兰也就跟着我一起在上海颠沛。
　　如今它也长大了，我给它换了一次大盆，去掉了那小小的“情绪稳定”的罐子花盆后，它没了束缚，在洁白的新盆里长得愈发茂盛。
　　金色阳光下，翠绿叶子上的虎皮纹好像也在发光。

　　辣椒

　　话说起来，这还真是个意外。
　　记得那一次是买了菜回来，我按照父母的嘱咐开始在阳台上洗菜择菜。洗到辣椒的时候，有一个青皮辣椒崩开了，白色的辣椒籽跳得满地都是。在我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其中一颗辣椒籽跳进了放在阳台上的大花盆里，暗地里开始生长。
　　然后突然有一天，在我给花盆里的虎皮兰和芦荟浇水时，吃惊地发现虎皮兰边上冒出了一颗小小的嫩苗，抖擞着一身鲜绿的叶子，精神满满地在阳光下舒展开枝叶。
　　一开始我并不知道这是什么植物的小苗，想到花盆就放在阳台上，仅仅隔着一层防盗窗，也许是外头飞来又路过的鸟儿随机吐下的种子，又恰好在此落地生根。
　　于是也给它浇了水。
　　大概是气候正好，那年夏天没过多久，这株小苗就越长越大。忽有一天，它开出了白色的花骨朵儿，凑近一闻，并没有香味，只有淡淡的泥土味和草木特有的香味。
　　这些小小的白色的花！
　　实在是我家阳台上格外得点缀。
　　毕竟除了晾晒的衣服外，再也找不到其他鲜明的色彩。
　　哦！你说虎皮兰和芦荟？这两尊大神可只有绿色的叶子，从来没有看过他们开花（后来查了资料才知道，他们同属百合科，都很少开花）。
　　花开了没几天就败了，我还伤心了一阵。结果第二天起来，就看到花萼处结出了小小的果实。那时候我刚好回外婆家待了一阵，帮外公采菜园子里的菜。夏天瓜果无数，一个个都长得硕果累累，吃都来不及，一天里早晚两茬去地里择菜，装了满满两大簸箕，用扁担挑了背回家去，外婆就捡一张矮矮的小板凳，坐在门槛前择菜。
　　我跟着外婆一起摘，处理到辣椒时，才发现原来家里那棵幼苗，原来是辣椒的小苗。
　　夏天结束了，我坐上大巴车回到了家。
　　大花盆里，那株苗已然长出了一个细长的绿色辣椒，正是我们平时吃的最多的那品种。
　　也许是没有给它施肥营养不足吧，外婆家地里的辣椒一株能长七八个辣椒，这一株却只结了一个。看上去孤零零，怪可怜的。
　　我没舍得摘，就留它一直停在枝头，从绿色渐渐染上了橘黄，再变得火红火红，成为一个正宗的红辣椒。
　　又渐渐变成了红干辣椒。
　　秋天到了！叶子都枯萎了，那个小小的红干辣椒，也终于从枝头掉了下来。
　　一场秋雨骤然而至，大雨倾盆，从挡雨棚和不锈钢的防盗窗上霹雳雳地打下来，那株辣椒，也在这场雨里安静地睡过去了。
　　枯萎、腐烂。
　　化作春泥更护花。

　　富贵竹

　　亲手养过的植物里，其实还有富贵竹。
　　小时候家里有一个长颈水晶瓶，不知道是谁送的，就放在架子上落灰。直到有一年春节前后，我爸去花店买了一把新鲜的富贵竹，就把水晶瓶取出来洗干净，装了清水养着。
　　这瓶富贵竹有时放在客厅，有时放在书房，有时也放在我的房间，因为我爸说学习要多多看绿色。
　　初养富贵竹我记得不需要经常换水。刚从花店买回来的富贵竹有的已经生根了，有的切口却还整齐。用清水养上一周左右就会慢慢生出白色的根，这时再清洗花瓶，换过一次水，就可以摆着暂时不用去管它了，直到花瓶里水位减低才需要加水。
　　我记忆里小时候养过N次富贵竹，因为水培终究不如土培有营养，每养一段时间——这通常指的是1-2月，富贵竹叶片就会逐渐变黄，然后整株都枯萎。这时只好把它们都扔掉，因为死掉的植物一直泡在水里很容易腐烂生臭。
　　偶尔也有花店卖了品相不佳的竹子给我们，这种连一个月也养不到就死掉了，连根都没生出来。
　　就这样养了死，死了养，一直断断续续地。家里人也嫌烦，就把花瓶收起来了。
　　后来我爸去景德镇出差，带回来一个人手臂长的青瓷圆肚花瓶，放在桌上很好看，只是空落落的。我爸就又去买了富贵竹。清凌凌的绿色映着蓝白青花，很是清雅。
　　令人遗憾的是，这次也没能养多久。
　　长大以后才知道，花店卖的都是鲜切花，本来就只是用来短期观赏用的，能养上月余，已经很好了。若真想长久地养一盆富贵竹，还得去园艺店里买土培上过肥和药的。

　　……
　　玫瑰&洋甘菊
　　芍药&洋牡丹
　　百合&茉莉&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