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鲟寻循》食芋

7、如初

　　润时节过去，鲟还是和以前一样，每天就聊聊天、爬爬山什么的，生活平淡而幸福，不必为生活中的矛盾去烦恼，只需要和浮萍一样静静地漂在水面上——
　　幸福的有些不真实。

　　“后遗症？”鱚询问面前男人，镇长的气势压得那男人心慌。鱚平静地倒茶，推给男人，不过这环境不太适合喝茶。
　　狭小的空间，墙壁上血迹斑斑，不知何时喷溅到上面的血浆已经干透，留下一道道痕迹，触目惊心。地板中间是干净的桌椅，不难看出是刚刚清理出来。除了两人脚下的干净区域，地上堆满内脏，肉乎乎软绵绵富有弹性的器官，捏一把还能爆开的那种。它们有些已经处理好，有些像是刚刨出的新鲜东西，散发着热量，不断滴血。
　　男人很快适应鱚的气场，端起杯子喝了一口，从容不迫地回答她：“没有后遗症，是半成品，能不能给我们几天时间，一定成功。”
　　鱚刚要训斥他没把握就直接实验，自己又闭上嘴，这也是自己默许的，随他去吧。“七天，要是鲟再被那些恶心东西打扰，你们知道下场，”鱚用力握住茶杯，把杯口按碎一大块，随后扔到地上，“下次别让我看到鲟再去问金鱼小姐自己的症状，行吗？”
　　男人被鱚吓得连连点头，“绝对不会了！”
　　鱚满意离去，留下男人独自打扫这个“储存室”。

　　另一边的鲟正为自己的病症苦恼，金鱼小姐、鳡、鱙她们都没办法，只能明天找镇长去栻那里看看了……正想着，有人敲门，鲟快步过去开门，门外人让她又惊又喜。
　　“鱚！鲟正想去找鱚，鱚就来了。”鲟关上门，兴奋地扯了扯鱚的披衣。
　　鱚也是一副很高兴的样子，“鲟，鱚听说过鲟的事情，我们进去说。”
　　两人走到客厅畅谈，鱚眼里是压不住的高兴，这激发了鲟的好奇心。
　　“鱚，你告诉我，鲟是怎么了？”
　　“鲟，恭喜你！你要成为神使了！”
　　鲟喜极而疯，她高兴地站起来，在客厅里走来走去，最后又回来坐下。
　　“真的吗？终于被神认可了！这是成为神使的预兆吗？”
　　“不确定，你今晚准备准备，明天就举行仪式。”
　　这么多年，鲟也见证很多人成为神使的过程，自己也知道如何准备。“好的，谢谢您！”
　　鱚应下，然后离开。

　　鲟上二楼，鲟要做的就是让自己足够清醒，仪式开始前18个小时内，绝对不能睡觉。如果想成为更强大的神使，那么需要更长持续清醒时间。
　　还有一个条件:不能与人交流，那鲟只好待在家里，无事可做的鲟坐在椅子上，仔细梳理脑中的乱线。出院后，自己就不太正常，总是有空虚感，像是突然被抽走灵魂，还质疑一些常理。真的是神使吗？
　　……
　　哪里不对劲。肯定有地方不对劲！到底怎么了？鲟也不知道，我到底怎么了啊！鲟怎么会不知道？就是你们干的好事！还好意思问“怎么了？”碰上你们真算我倒霉。
　　鲟锁紧眉头，自己怎么这么大的怒气，还责骂朋友？鲟出声询问自己，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失声了吗？

　　脑中突然闪现出一个念头：这是成为神使的必经过程，一切都是神在净化你，把那些肮脏的念头逼出来，然后消灭。

　　安心许多。
　　在鲟拼命压制这些想法时，时间已经悄悄过去，不对，在这里时间就是垃圾，应该说仪式将要进行。
　　鲟在房间里焦急踱步，鲟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这样做，打发时间而已。
　　突然！鲟听到窗户的响声，有东西正在敲窗户，会是谁呢？鲟快步走过去，用钥匙打开窗户，刚推开它，就有只手伸进来。鲟急忙整个打开窗户，发现是金鱼小姐挂在窗台上。她一只手掰着玻璃，另一只手拿着盒子，身体摇摇欲坠，这样做不比从悬崖掉下去安全。小朋友不要学，大朋友也不要学。
　　鲟时刻谨记“不能与人交流”，于是鲟在打开窗户后转身离开，就在鲟坐下时，她察觉到自己的病更加严重。
　　明明是正确做法，为什么有一瞬间会觉得，自己应该伸手拉金鱼小姐一把呢？好危险的想法，希望早日成为神使，渡过难关。
　　金鱼小姐顺着窗口爬进来，她把盒子放在鲟面前，敲了敲这个木质盒，示意鲟把它打开看看。
　　鲟照做，里面是纸和一根发带，以及盛满水的瓶子。纸上写着说明和仪式过程等，金鱼小姐似乎有些避讳鲟的病症，趁鲟没有发病赶紧从窗户跳下去。这一次鲟没有发病，她很正常地坐在原地查看纸上内容。
　　第一张纸上打印了仪式的过程。
　　那下面一摞纸？鲟接着看。
　　啊？什么东西？那条发带是自己的吗？一点印象都没有，鲟不记得自己用过蕾丝花边葡萄紫发带。鲟把发带捧在手心，仔细观察它，真奇怪啊，心里……总觉得它很熟悉。是我的发带吧……我大约记得它，像是出海时琳送我的。啊？！出海？鲟没有出海啊！琳又是谁？
　　鲟被突然冒出的念头吓到，僵硬地瘫坐在椅子上，鲟讨厌这样的病症，鲟一定要消灭这个奇怪的病，不能让神失望。
　　鲟在平静心情后继续阅读那些材料，一些关于鲟的材料，一些陌生的材料。
　　上面描述的鲟和鲟毫不相干！鲟有些气愤，就像被夺走身体一样，这种被锁起来的感觉一点都不好！到底是谁？抢夺鲟的身体做出那些事？鲟可不会戴蕾丝花边的葡萄紫发带，鲟也不会和好友随便出海，鲟更不会和别人争吵！
　　鲟此刻像个快要爆炸的气球，已经膨胀到极点，再刺激鲟，鲟恐怕就要死了。鲟感到焦躁，仪式怎么还没举行？！自己根本不想和这病症耗下去了！鲟无奈挠挠头，忽然起身在二楼溜达几圈，心中怒火中烧，丝毫未缓解。
　　她发疯似的抓起那个木盒扔出去，木盒重重砸在地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声响，在这寂静的环境里格外突出，极好的隔音让我听不见外界任何声音。
　　鲟慌了，她更加崩溃地瘫坐在地上，双手抱头，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我怎么能这样……”抽泣声随之而来，“负面情绪是不能发泄出来的……我怎么这么自私……”鲟连滚带爬过去抱起木盒，把它搂在怀里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求你了原谅我吧……我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
　　她的哭声掩盖了鲟的话语，可惜只是干哭，流不出泪水。“啊——神啊，您的考验我接下了啊……为什么我会感觉孤独……这也是您的考验吗……”
　　窗外景色照旧，每天一模一样，连光线都没有变过，太阳就定在那里不动，也许那不是太阳……
　　鲟拼命抵制这种危险想法，这些想法却如洪水猛兽般袭来，现在只能听见鲟的哭声，因为哭的时候是不能思考的。
　　逃避。
　　你在逃避。
　　早晚都要面对的，你在逃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