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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1、第 3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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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另一边的玄辰决推开了书房的门。屋子里的安神香已经燃尽,不留半点余灰,他轻车熟路的走近,在屋子里熟睡的男子已经睁开了眼。
他的右手好像之前放在了砚台上,顺着睁眼的动作顺势将那沾满墨汁的手压在侧脸处,霎时间一个漆黑的印记顺着被墨汁染透的手印在了他的脸上。
玄辰决眼神顿凛,他停在原处看水焉择抬头起来,一大团墨印压在雪白的脸上,眼神未清明模样却滑稽了许多,叫人有点不知所措。“三,三哥……”
“唔,我睡着了?”水焉择短时间内还没发现自己的脸上有了墨水印,只是一副疲惫的样子站了起来,打湿的手带着墨水洒在他的衣服上,像青石地板上的豆大雨珠,刺眼到醒目。
玄辰决心道不好,本来只是想着让他多休息一下,谁料水焉择居然把手放在了砚台上,这一晚上过去,他的手估计都没知觉了……
“嗯?”在玄辰决暗自慌乱的时候,水焉择也已经看见了自己手上的乌黑,从砚台处一路拖拽处的墨水滴痕将整个书桌弄得凌乱不堪。后者右眼皮紧促的跳了两下,赶紧叫玄辰决出去找人来帮忙处理。
玄辰决无措得很:“三哥,我不是故意的。”
“……”这是道歉的时候吗?水焉择本想扶额,但随即一想自己的手上还沾着墨水,便只能先说:“你去把阿奔叫来,他跟着朱黎也有些年头了,知道该怎么做。”
“哦,好!”玄辰决忙不迭的出去了。
“……”阿奔才放下药包不久,就得知水焉择在无意中弄脏了书桌,虽然知道这些人不食人间烟火久矣,但当真遇到他们手足无措的模样,还是头一次。
他一过去,就看到顶着半脸墨印的水焉择抬手跟自己打了个招呼。“公子,您这是什么造型?”
水焉择低头看了一眼手,道:“如你所见。”
“不是,”抓狂的阿奔双手舞着,不知道应该抓住什么才能显示出此刻的凌乱。“您睡在砚台边的时候,没有感觉到有哪里冷吗?”
水焉择撇嘴,“我又不是你,我没被冻成冰雕就不错了,哪里还知道旁边还有个磨了墨的砚台。”
好吧!虽然被说服了,但阿奔依旧觉得他有点故意为之的意思,心情不太好的收拾起书房。
玄辰决生怕自己也被牵扯其中,就算他们看上去都挺好说话,他也宁可在原来的位置当缩头乌龟。
书房不是一个人的独占地,很多东西条理清晰的划分了谁人的东西在何处,阿奔就算是跟着他们有一段时间了也不好轻易的分清楚哪些是公主要用的,哪些是朱黎平时看的。
最上面的宣纸上凌乱着写着不老药、西云等字眼,但阿奔看不太明白,也就没有多问。
再往下,是行船图和附近船货贸易近年递过来的往来明细。阿奔小心谨慎的收拾着,尽量不让染上墨汁的地方碰到一些重要账簿,他将半干的砚台丢在水桶里浸泡,在擦拭间不让书本放置在还未干的桌面上。
一眼事不关系的水焉择就坐在阿奔的旁边,动也不动,时刻阻挡着阿奔的脚步。大概是心里有气,阿奔辛苦的擦完桌子上的墨痕后,拧干了帕,转过身顺手在水焉择的脸上一阵秃噜。
玄辰决吓呆了,惊叫一声:“你干什么?”
被湿帕子一激,水焉择有点活人气了,他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刚刚被人用帕子擦了脸,手举在半空不知是该捂热脸还是该给阿奔一巴掌。
阿奔扯了一下嘴角,又转身继续擦桌子,“顺手!”
“顺手也不能这么顺啊!”玄辰决焦急的过来,看水焉择被擦的蒙圈,嘴角有些忍不住笑。“你看都没擦干净……”
水焉择赶紧瞪他一眼。
一听说没擦干净,阿奔拿着擦桌子的帕子转身回头。水焉择如临大敌,刷的站起来将玄辰决推后面去。“你别过来!”
“……”阿奔觉得他有点太过胆战心惊了,继续回头干自己的事。
今天陆淼还要去和皇上谈婚事,虽然这个人选她不能左右,但装模作样的看看也不是不行,借着这个机会,也能顺带着敲打一帮朝臣,陆淼作为靶子,就算心里有些怨气也得憋着。
阿奔今日没什么事,桌子擦了两遍之后就不知道应该做什么了,他看水焉择袖子上的墨痕,眉头又紧了点。“你能不能把那衣服脱了?要是弄得到处都是我又要擦一遍。”
水焉择摆了摆袖子,“有什么要紧的,都干了。”他才说完,阿奔就走了过来,玄辰决会意,赶紧在后面控制住水焉择。
“喂,喂……我冷啊!”
玄辰决一边按着水焉择的肩膀,一边道:“三哥,咱们都是一样的,你冷我也冷……”
“你少在那里胡说八道!”水焉择挣扎不得,沾着墨痕的外衣被阿奔扒走。“我要杀了你们!”
玄辰决把他塞进被子里,书房里的床榻恰到好处却又刻意的安排在了隐蔽的角落,除非有人试图休息,否则根本就没人发现他。水焉择气闷的被团吧团吧塞进去,蜷成一团,只露出脑袋。
“我冷啊!”他感叹一声的时候,阿奔已经提起水桶出门了。他的肩膀上挂着水焉择的外套,合适的身高让水焉择的豆绿外衣可以安稳的放在肩膀上,不至于滑下去。
玄辰决退后,收拾起香炉里的余灰。“三哥,我去给你弄点碳来怎么样,这样的话你就不冷了。”
水焉择顿了顿,又说:“我不冷了。”
“……”玄辰决的手顿了顿,随即道。“我反正也是闲着,帮你的忙也没问题吧。”
“我在这先谢谢你啊!”一听说能躺,水焉择立刻安稳的倒在原来的位置,闭上眼睛。
玄辰决松了一口气,赶紧把香炉里的灰烬全部收拾掉。他走出去,将那些香灰认真的洒在院子里。雪微微化,将洒落在地上阳光四射开来。
他凝视那不剩落叶的枯枝,似乎是想到了什么,嘴角微微露出一点笑容。
很快的,他的计划就要开始实施了。
安神香里除了有能够帮助安神,自然而然的还添加了一些别的物质。而这些别的物质中,有最重要的一味药,是独属于他的。
得再实验一下,不能就这样投入运用。想着,玄辰决赶紧出门找制香的药材,誓要在今天就完成特殊安神香的第二阶段。
水焉择头疼,虽然不怎么困,但感觉浑身酸痛,随着时间的推演,这种疼痛与麻木并没有消散。
他有些意识到了,从榻上坐了起来,试图抵抗这种突如其来的麻木。难道是吃了有毒的东西?这个感觉,怎么会如此……
“三哥!”玄辰决及时的出现,他的手附在水焉择的额头上,冰冷的触感让人瑟缩。
水焉择只隐约听到一句“好像量多了”,他抬头,看到玄辰决的手指在自己的眼前晃了晃。“你别动……”他试图抓住玄辰决的手指,但因为头脑的昏沉有些控制不住行为,在玄辰决的眼里,他这种行为明显就是中毒的征兆。
剂量果然错了,如果他能稍微控制一下,现在就不会变成这样。见水焉择难受,玄辰决赶紧贴心的化成小棉袄,一边给自家三哥顺背,一边观察着他的动向。
毒是新配的,解药是什么还不清楚。
听说水焉择的本体有毒抗,玄辰决也是冒了一点险才决定在他的身上先试试效果。“三哥,有没有想吐的感觉?”
水焉择的体温始终不太稳定,他听到玄辰决的话,只能摆手表示自己还行。两个人靠在一起,就算屋内烧着热碳,也感觉凉凉的。
玄辰决先给水焉择输送了一点灵力,寄希望于自己用错剂量的安神香能够尽快的解除这种麻木的状态。水焉择倒是没什么反抗的动向,在玄辰决帮他缓解了一部分身体上的难受后,又听他的乖乖躺下了。
此时,玄辰决突然觉得,这个剂量如果再弱一点,不就是毫无反抗之力但是有意识的迷药吗?
这样的话岂不是更好玩了?
想着,玄辰决的眼睛亮了一亮。
或许他可以用这个为自己争一争,但是前提是剂量一定得正确。“三哥,你想跟我说话吗?”
“不想。”
“好嘞,我先走了,三哥你好好休息。”玄辰决起身出门,临走之前再看一眼昏昏沉沉的水焉择一眼,缓缓关上了门。
转眼,就是夜幕。
陆淼的婚事已经提上了日程,驸马家已经收到了准确的消息。本来这件事在陆淼回京之前就已经板上钉钉了,毕竟公主府也不是一天就能建成的,就算陛下确实在还是太子的时候想过将这个不太喜欢的妹妹除去,但如今他已经是九五至尊,再任性就不礼貌了。
几日后,就是宫里新晋的美人有孕的大喜之日,届时陆淼会在宴会上与自己的驸马碰面。
“阿黎,”最近的陆淼总是让人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虽然人还在身边,但心却是越来越看不懂了。她望着围绕在自己身边的朱黎,总是寄希望于他能回头看看,哪怕做出一些出格的事,她都相信这个人是活着的,而不是像一场梦看不见摸不着。“能陪陪我吗?”
朱黎顿了顿,“我跟你进宫,不太好吧?”他说话的时候,还在四处张望。最近水焉择和陈默都出现得不频繁了,要不是知道他俩不会走太远,他都以为这府中只有他自己了。
陆淼低下头,而站的极远的葛忠亭静静的看着这个场面,思索着是否应该现在过去刷一刷陆淼的好感度。
之后,陆淼说:“那我还是自己去吧。”
朱黎点了点头。
话落,陆淼就提着裙子脚步轻悄的走向出门的方向,在即将回头注视那身后的一抹红影的时候,葛忠亭及时的叫住了陆淼。“公主……此去皇宫并非全无危险,小人虽然平庸,但各方面还是有些长处,不知公主可否准许小人随行?”
陆淼想,葛忠亭最近没干什么坏事,恰好她想做一些别的事,便道:“好吧,那你跟我来。”
听到公主的话,葛忠亭很快就面露喜色,他露出一双冻的不行的手,在意识到自己的身份后又规规矩矩的将试图献殷勤的爪子缩了回去。
陆淼上马车后,扭头看到葛忠亭伸手扯了扯自己发皱的袖子,道:“若是冷的话,直说就是,本公主不希望有人因生活不如意而发泄到我身上。”
葛忠亭顿了一顿,之后他在侍女的指引下换了一身暖和点的衣服,等之后再出现在陆淼面前时,他捂着手,对公主毕恭毕敬的行了礼:“多谢公主!”
驸马今日宴会来的比较早,他今年二十二岁,按常理来说早该娶亲了,但家里直到现在都还没定下来,让人很难不怀疑他在等什么。
陆淼进入宫门的时候,外面的太监有唱名。比起慧龄公主的不受宠,陆淼的排面不算太小,从她进来到坐在位置上之前都有人过来与她打招呼,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人对着陆淼行注目礼。
驸马也在观望中,他的模样有点斯文,若不是那健壮的体格,估计会让初次见面的人以为他是一个读书人。
他喝茶,在陆淼差一点就要循着视线望过来的时候及时的低下了头,避免了二者之间的正面接触。
上次水焉择就一眼认出了这个男人就是两百年后和陆淼在一起的正牌驸马,先不论颜值,一个凡人能够无视法则活上两百多岁,本身就是一个奇迹,更何况朱黎和他在互为情敌的情况下,还能顺带给他一个不死药,简直是人间大爱。
葛忠亭在周围搜寻一圈,没能发现第二个眼熟的西云人。他心里惋惜,站在公主的身后时常注意着仪态。
“公主?”威远将军过来,轻轻的瞥了葛忠亭一眼后,将身子微微朝着陆淼的方向探了探。
陆淼往后退了一步,将军就前进了半步。“公主何必见外?大家都是迟禾的子民,为民生乃是天职,何必这么急着要人回去。”
陆淼用手帕挡住下半张脸,低着头说:“并非我执意要人,只是当初我给你的人也是一群老弱病残,如今他们在你的手底下练了这么久,我总该替他们的家里人考虑考虑。”
威远将军有些不太乐意了,“公主这是信不过本将?若没有本将的慷慨相助,公主的人可就浪费了,本将养了这么一帮人,出了力气比起公主的几句话来说还是绰绰有余的。”
葛忠亭插了一脚,“道理不是这么讲的,公主将人暂时交给你管,这本身就是信任将军。如今公主已经有能力直管自己的人马,将军为什么不能将那些人还给她呢?”
陆淼的眼神在望那边的驸马,在葛忠亭说完之后,轻飘的说着让葛忠亭退下的话。
葛忠亭后退,将自己的姿态放低。那边的威远不清楚陆淼是知道这个人的身份故意放任,还是不知情的情况下护住了西云人。
这些都不是威远将军想看到的的局面。
“公主……”未来的驸马捏了捏杯子,力道透着一丝散漫,但又感觉势在必得。
就感觉,他期待这天很久了一般。
朱黎最近觉得陆淼的纠缠带着一点让人无法招架的蛮横,虽然知道她没有犯错,但就是让人想要给她一点教训。
想让她听话,想让她乖巧,想让她做一只不会动的猫咪,只能在自己需要的时候,分毫不差的出现在他想要的位置。
这个想法简直是太荒谬了。
朱黎叹息一口气,他现在书房,望着那数十年打下来的基业,有点迷茫起来。困住他的,到底是这一间书房,还是别的?
短短数十年间,人间真情已经成了一张为猎物铺设陷阱的捕网,不知不觉间,他已经动弹不得。
想来想去,朱黎还是觉得十分困扰,他坐在榻上,眼睛凝望着前方,不知在想什么。“择,我想我走不掉了。”
“……”水焉择没什么反应,他好像没感觉到有人在他的身边呢喃什么。
朱黎觉得这人真的很好笑,他找了两天,结果这人一直躲在书房,要是他是凡人的话,这个时候估计早就饿死了。
“择!”朱黎压他,水焉择才动了动。他把脸色难看的水焉择从被子里刨出来,在后者一副作呕姿态的情况下,摇着他的肩膀:“要不你帮我干活吧?我就留在下界享清福得了。”
水焉择扒开朱黎的手,“信不信我吐你一身?死一边去。”
朱黎,“嘿,敢骂我了,胆子不小!”他一个抬手将水焉择压在榻上,对方现在没什么力气,只能对着头上的人大翻白眼。“我还以为你生病了是玄辰决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水焉择说:“现在你可以随便收拾我了,我绝不还手。”
“少来!”朱黎放开他,“我又没病,干嘛收拾你?”想到之前他对驸马表现出异常的态度,朱黎的神色正了正,问道:“你是不是瞒了我什么事?”
水焉择有些迷迷瞪瞪,不太能立刻明白他说的什么。
“享清福享够了,想要下界来找找乐子?”朱黎思索片刻,觉得这个逻辑不太对。“你是不是有毛病?”
“……”水焉择闷在原地不发声,他觉得自己的遭遇对于朱黎来说可能并不能算是一个好的能讲述出来的事。“我就是犯点病而已,不可以?再说了,你都下来了,上面没有乐子,我跟着来又有什么不对。”
朱黎呲了呲牙:“巧了,玄辰决也是这么讲的。”
玄辰决,好你个玄辰决。水焉择咬牙切齿,“那怎么……你要赶我走?”
朱黎看他像蓄势待发的小豹子,莫名的觉得有点愉快。“不会,不过淼淼的驸马就要过来了,我想,还是别让他误会比较好。”
“哦。”水焉择无所谓,翻了个身打算继续躺。
可谁料朱黎越来越亢奋,将人扳回来一边搓他的脸一边说:“唉,要是她不是公主就好了。”
“你怎么不想想怎么赶紧走?”水焉择被搓扁捏圆,毫无形象可言,他的右手上还有残余的墨痕,擦了一些到朱黎的身上,后者一看,誓要与水焉择扭打在一起,在榻上紧握拳头挥下,每一拳都不含糊。
水焉择又被揍了一顿,连连求饶:“哎哟,我真服啦!我不过给你一些建议你就要打我,真是六月飞雪啊!”
朱黎才停了手。
那边水焉择继续说:“等将孔雀和大鹏找到之后,你就可以带着陈默飞升上界,到时候仙帝赐福,万世永安,比下界可好多了,何必在这里一直蹉跎。”
他是真心希望朱黎能离开,前世朱黎死在下界,上界便像是一个腐朽的笼。水焉择哪怕有心控制自己体内暴走的毒花也总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没有他,谁能阻止自己?
朱黎叹,低头用手帕擦水焉择手里的墨痕,一边碎碎念:“人各有志罢了,我不愿与上界人共享海清河晏,人民寥落,上位者却高举府庙,夜夜笙歌。我知道我努力修行是为了荣登庙堂,但如果没有出身微时的滴水之恩,我又怎么能成为如今的我?”
他看了水焉择良久,忍不住想要对他说那些许久未曾对人袒露的过去,但是话到嘴边,他还是觉得不太妥当。
妖族向来看重天赋,不重血脉,水焉择两辈子没能找到自己的亲生父母,陈默也曾明确的表示过自己不会因为见到了父母就抛弃朱黎,那么他又有什么理由因为这个而放弃他们?
朱黎觉得自己的观念他人可能没办法理解,如果按照正常妖族修士的飞升流程,陈默早在一开始就会被抛弃掉,他天赋不高,修行速度远远低于普通修士,长此以往只能不断拉开与他人的差距。只有朱黎坚持不懈的将他带在身边,试图证明自己一开始的选择没有错。
“有没有好些?”
水焉择白眼大翻,“就算好些也被你打没了!……你别坐我手上。”
朱黎才起身,他本打算直接走,但转头一想,又过来摸了摸水焉择的额头。“玄辰决冬眠去了,你们龙……”
水焉择道,“我不冬眠!我就是懒病犯了躺一躺,等过了这段时间,我又是一条好汉,你别在那里揩油!”
“……”去你大爷的。朱黎又举起拳头,不过到底还是没砸下去,轻巧的出去挡住了外面凛冽的寒风。
阿奔的脚步有点忙,四处张望下看到了从屋子里走到廊处的朱黎的红衣,赶紧上前道:“大事不好,梦颜兽控制的三尾金蝎来犯,如今已经在距离此地三百里处造成三万民众伤亡!蜀山掌门已经收到了消息,如今伤亡还在持续增加,我们是不是要出手?”
梦颜……金蝎,事情大条了。朱黎沉声:“我们肯定要出马……阿奔,你把陈默叫回来。”
“嗯,好。”
陈默又闲了下来,之前他就隐隐感觉陆淼的这批人马十有八九是要不回来了,但他不怎么甘心。
如今恰逢朱黎叫人,虽然心里不太情愿,可他到底和朱黎师出同门,还是不得不去。
朱黎通知完阿奔才露出点倦态,陈默最近越发固执沉默,要是到时候在战场上一个配合不好,他可没办法跟其他人交代。
陈默来的时候,朱黎已经简单收拾了一下。梦颜他没打过,为了以防万一,他还从玄辰决的手边顺了一点蛇毒过来。
陈默低着头看他从头武装到牙齿,低声道:“用火就行。”
“嗯?”
陈默再次提醒:“梦颜怕火。”
“哦!”朱黎了然,不过很快他又想起了什么,道:“金蝎不一定怕火吧?那皮糙肉厚的,结实得很。”
确实,梦颜如此大肆进犯下界,肯定做了准备,下界的蝎子大多生活在干旱地区,就算真的怕火也能用自己的钢铁身躯挡住火焰。陈默道:“那你就打算这样去?凡人排斥异族,我们过去势必暴露身份,到时候面对的可就不止梦颜和金蝎了。”
朱黎抿唇,思索着道:“带个面具?”
陈默声音低沉的点了头。
事发地距离府邸不算远,两人赶路的话需要几个时辰。落地时,天已经黑了。
陈默不太适应无光的环境,但好在这边有人亮起了火把,不至于全然看不清。朱黎一边走一边说:“这个时候公主应该回来了吧,不知道阿奔有没有跟她说清楚。”
“……”
再往前走一截,就到了无光区,梦颜大概在吃饭休息,暂时没有动静。陈默看朱黎已经往前走了一段,耀眼的身影在前方行进,宛如灯塔。他低头将万千牢骚压抑在心,抬步跟了上去。
很可惜的是,梦颜不是昼出夜伏型的妖兽,听到有人进入了自己的领地后,梦颜立刻停止了进食。
朱黎听风而动,时刻将陈默护在身后。陈默也意识到了远方那嘶嘶的声音明显不是寒风过树梢的声音,手里紧紧攥着佩刀。
“紧不紧张?”朱黎问他。
陈默没有答话,但他微微发抖的手却表明了此刻的心情。
朱黎什么时候都很沉稳,明知此时梦颜已经觉察到二人,但还是有条不紊的说着:“你在前面只管冲,我在后面给你开路,不要怕,不要畏畏缩缩,看不见就听,害怕就不要犹豫,没有人为你时刻点一盏灯。”
陈默嗯了一声,抬腿往前走。
他其实很想告诉朱黎,其实自己的耳朵也不太好使。但这样就有点太弱了,他不希望自己永远在他人的羽翼下,既然决定了往前走就不可能再走回头路,哪怕前方是死路,他也得硬着腰板往前。
陈默往前走的时候,朱黎也拿出了自己的凤凰弓,他脚步一开,抬弓高举手臂,气势如虹。
梦颜察觉到有实力深不可测的对手靠近,披着金蝎的身体急奔而来。与此同时,朱黎飞到了天上,弓箭离弦。
瞬发!
陈默一直觉得朱黎的强已经超出了物理的范畴,只要他出马,其他生物好像都是静态的。
他不敢在原地停留太长时间,只能闭眼往前冲,眼前一片雾蒙蒙的,周围都是喧闹的风声。他不敢停,像是害怕身后会突然涌上恶鬼将自己扑灭吞食,只要前方道路坦荡,他就得一直往前。
碰!陈默一个不查,迎头撞在一棵不粗的树上。他咬牙硬撑,在梦颜扑来的紧要关头,借着朱黎射出的箭矢举刀砍去。
附近顿时发出一声惊天咆哮。
“快闪!”朱黎喊。
陈默不知道应该躲哪里去,只朝着刚刚箭矢的方向反退而去。金蝎的脚程不算快,没办法抓住陈默。朱黎命令道:“不要退!看我的箭行动!”
陈默站在原地,看到红色的光华在转瞬间就到了自己的眼前。他一边挥刀对准箭矢盯住的方向,一面在心里呐喊。
看见啊!看见啊!
不是说好了要一起飞升的吗,要是看不见的话,就不能算是一个强者了!
他像发了疯一般的挥舞着刀。
筋疲力竭的,精神崩溃的,如行尸走肉。
朱黎的话还在耳边萦绕:“走!”
走?走去哪里,走到黄泉路上吗?他看不见啊,就算飞升了,成为神仙,被人知道有夜盲症也还是会遭到耻笑。
为什么,老天爷要这么对他!
陈默在往前冲,他的脚步有点莫名的疲软。朱黎远远的看见他步子乱了,赶紧一边搭弓一边逼近,妄图控制住他的心神。
就在这时,草地里有人一跃而起,将脚步凌乱的陈默一把侧按在旁边的树上,捂住他的嘴不由分说的嘘了一声后,听着周围的动向。
梦颜操控的三尾金蝎骤然一顿,然后被朱黎的弓箭打翻在地,两条蝎尾在地上胡乱的拍,折断了一些树木。
陈默惊魂未定,只能听见对方与旁边人说话。朱黎暂时不能过来,他又实在是看不清对方的长相,只能感觉眼前有风在舞。
“看不见?”那人不死心,又在陈默的脸上摸了一把,摸到了额头上的湿润。“你受伤了。”
“……”陈默没好意思说自己之前撞树上了,只道:“谢谢。”
对方道:“你们妖族果然没什么脑子,三尾金蝎不惧火,梦颜有这具身体简直是如虎添翼。”
旁边有个女声:“我这里有金疮药,北哥你先给他敷上。梦颜能闻见活人气味,咱们在这里装蒜也不是长久之计。”
王小晴吗?陈默被人松开,入鼻是一股浓烈的酸臭味,熏的他眼泪都要落下来了。“你们在身上涂什么了?”
凌雁北本想瞪他一眼,但随后一想这人又看不见,只能没好气的说:“鸩毒,专门来毒你的。给我蹲下,我给你包个脑袋。”
“哦。”陈默摸着树干往下滑。
那边王小晴借着月光翻阅古籍。“三尾金蝎最多的伤害记录都是用木之灵,咱们能不能想想别的办法?”
“梦颜属水,金蝎惧木,如果用木之灵去克,很可能会加速梦颜的成长,我看能不能引雷过来,这样最好了。”
陈默说:“大冬天的下雨吗?这样的话附近的人是不是就吃不上饭了?”
凌雁北停顿片刻后道:“不赶紧解决有一大半的人明天就吃不上饭了,你们不是挺有经验的吗?想想办法。”
陈默道:“那边有一个已经飞升了的可以使用天火,你要不去和他商量商量?”
“……”
王小晴看了凌雁北一眼,道:“北哥你在想什么?”
“人妖殊途。”凌雁北硬邦邦的表示,“就算是同为修士,我也不可能全然信过你们。”
陈默低头,片刻后道:“其实凡人对我们来说也不是很重要,要是你们不救的话,那我也不救。”
“你个王八蛋。”凌雁北被他气得险些动手,不过想来还是实名比较重要,他就直接去了朱黎的方向。
王小晴看他走了,才松一口气。她扭头看陈默,对方被凌雁北包的像个陕北汉子,修长的手脚乖乖的摆在地上,没什么形象可言。“你的夜盲症,是天生的吗?”
陈默看不见她在哪里,只能隐隐约约感觉她在自己的左手边,微微偏了偏头:“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