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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 1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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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六岁以前一直都是和爷爷奶奶住在一起的。
据我奶奶回忆说,我当时特别离不开我妈妈,被她抱着在街上看到一个穿红袄子女人,就哭着叫妈妈。
但是我妈妈其实回来的次数很少,我也不太记得,当时唯一的印象就是她总穿着红袄子,因为她一直觉得红色喜庆。
老家叫七约山,很多年前是个挖矿的地方,后来挖的都差不多了,就成了老人们的栖息地。街坊邻居都是上了年纪的人,能感受到那股子暮气,但是很舒服,可以相互串门。
我家里人都喜欢叫那里七阿山,可能是方言,反正听起来就是这么个音,爷爷奶奶住的那一块儿太靠里,平时出远门去什么市里都要到一个叫柏林的地方坐车,那地方有很多骑摩托的,专门蹲在路口等从汽车下来的人,问一下到哪里说好价钱就可以带他们走,我在柏林坐摩托到奶奶家要三块钱,后来涨价到四块了。
奶奶是很节俭的,所以我跟着她都不会坐车,她会拎着东西牵着我走回去,她的手是酱油色的,指腹茧很厚很硬,手背很皱,摸起来有种冷腻的感觉。
走过那条路旁边的水果摊和理发店文具店,转个弯一侧是红砖灰瓦的房子,一侧是郁郁葱葱的林子,往往还会有鸡鸭蹲在土堆上叽叽喳喳嘎嘎叫,我就一边学公鸡打鸣一边走,别人看我估计觉得我是傻子。
再往前过了一亩亩菜地,就是一个很大的水库,当时它四周还没有砌上水泥大坝,都是黄土坡下雨天很滑很危险,村里的妇人们会去地势低且平的地方洗衣服,能听见捶打衣服的闷响,据说这样洗衣服会更干净,但我当时一直觉得这水天天有人用肯定不干净。
过了水库再上个斜坡,转个弯走就能到家,从我记事开始,爷爷奶奶就没有住在一起,一个住前屋,一个住后屋,中间隔着块空地。空地石堆边有颗大梧桐树,真的特别大,年少无知时我拿着镰刀在树干上砍砍砍,砍了很多“刀疤”,但是树依旧顽强。
在我年纪还很小,体重很轻的时候,门前两颗大梧桐树上系着的铁丝不但可以挂衣服,还可以给我荡秋千,当时在农村是没有秋千玩的,只能自己做。
爷爷会给我割木板,穿好铁丝让我坐,邻居家的孩子会很羡慕我,跑来我家希望能玩一玩。我这个时候就会拿出主人家的气度,大方让出,当然,体重过重的不让。
我一直觉得爷爷会做好多事情,打灶台,换水龙头,他也不恐高,能爬到高高的树上,去锯掉一些枝干,然后我就在下面眼巴巴望着,因为他把我的小鸟都吓跑了。
但是他喜欢喝酒,抽烟,打牌,所以奶奶和他总是说不了几句话,每次都是到了饭点前屋来吃个饭,平时都是各自待在各自的屋子里。
能让他俩合作的事好像就是照顾我和种地。
当时隔壁有个老师姓柯,说来惭愧,由于记忆过于久远再加上我那时没什么性别意识,一直认为齐耳卷发的柯老师是女性,后来我妈告诉我是男的的时候我难以置信,这可能就是自然卷的威力。
柯老师教我画画,画最多的就是鱼,他有一招神技一笔就能画出,当时的我是十分佩服,后来倒过来一看,这不是个“8”嘛!
我当时还喜欢自创名字,有一道菜,是地里红薯藤炒的,当时我们叫红薯白薯为红苕白苕,这玩意叫苕藤管子,嚼起来嘎吱嘎吱响,脆脆的,我就叫这个东西响菜。每次柯老师来都问:你家有响菜没?
我就蹦出来说:“没得!”
我是没有上过什么幼儿园的,小学前唯一算得上教育的,就是柯老师当时在某个废弃院子里开小课堂。讲讲小故事,教我们玩游戏什么的。
当时周边的小孩几乎都在那,下雨天我们折纸船放在水坑里。柯老师很贼,比谁折的好看,然后我们折的普通船,他折了个带篷的。
后来柯老师走了,据说去别的城市了,我们那群孩子也到上小学的年纪了,爷爷奶奶把我送去了柏林路小学。
我记得当时语文老师是个很温柔很漂亮的女老师,冬天还带我们玩雪。另外一个就是当时在学校食堂吃早餐,美术老师也在吃早餐。美术老师在我印象里很严肃的样子,我不敢去接绿豆汤,在那干坐着。然后我爷爷就笑,美术老师啪一巴掌呼我脑袋上“怕什么?喝!”
嗯……然后到现在都记得那杯五毛钱的绿豆汤。
一年级下学期我转学了,去了和邻居家哥哥一样的小学。每天早上坐校车那种。
冷天是真的起不来床,偏偏那车来的特别早。
那个学校真的超级大,操场也很大,玩捉迷藏一节课都找不到人。
但是班上女生总是传我是男孩的小道消息,和我做同桌都要问:“你真的是女的吗?”
因为我头发很短,头顶连小揪揪都扎不起来。
后来好像是我和一个女孩一起去厕所,两个人互相看下半身了,那个女孩才“哦!你真的是女孩子啊!”
后来不知道她怎么和别人说的,别的女孩可算知道我是女孩了。
但是那个学校小卖部老板很可恶,有一次同学拿着五块钱去买东西,买了个五毛钱的零食。老板找了五毛。
虽然我算数很有问题,但是我还是觉得不对。
同学并没有发觉什么,包括后来我看另一个人去买也是这样,那个老板真的很可恶,欺负一年级孩子没什么认知,把五块钱当做一块钱。
可是我当时啥也不敢说,回到家里去问奶奶,才肯定了,我同学是真的被骗了。
不过我被骗的事也多,当时爸爸给我买了本封面华丽的安徒生童话,我大字不识几个,抱着它和别人一起玩,扮演里面的角色。
当时在校车那里玩,遇到个高年级学姐,她问我能不能把书借给她,我当时脑子一片空白就给了,她还问了我几班,叫什么,但是后来她并没有来找我还书。
那本书就这样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