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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江畔 ...

  •   往后的几天,张巡每日都早早地辞了母亲,背着书箱前往书院。

      春日的阳光暖暖地洒在他身上,富春江边点点白汀,生着不知名的紫色花草。

      远处,山峦似眉,安静地浸在一片朦胧的水雾中,眼前,白色的水鸟在水上盘旋,水中清流激荡,鱼翔浅底,层层白浪冲刷着生满苔藓的石岸,空气中漂浮着花香。

      眨眼之间,他便望见了书院古朴厚重的大门。

      春日的江南水乡,美的像是陶渊明笔下那隐匿千年的世外桃源。

      他抬头望天,做了个深呼吸。

      神清气爽!

      这几日熬夜的疲惫被一扫而空。

      白日的时间总是不够用的,每天散了学之后,他都和许远,南八,三人相约着,在富春江边寻一个僻静之处燃起篝火。

      他与许远对着那本《孙子兵法》与《左传》如痴如醉地研读,时不时还会兴奋地讨论。

      两人都拿着树枝在沙地上比划个不休,似乎想用这坚硬的枝条画出书卷中所有的军阵演变之法,好动的南八只有在这时才会乖乖地蹲坐在地上,聚精会神地听着,想将他二人说的话一字不落地记住。而一向话少的许远也只有在这时才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滔滔不绝,有时候声音比南八还大声。不知情的路人打他们身边经过,还会以为他们是在吵架。

      可他们全然沉浸在只属于他们三个的世界里,忘记了疲惫和时间。直到家中人举着灯笼寻来,才意犹未尽地散去。

      许远和张巡除了这两本书,还会讨论诸子百家,经史子集,每每讲到这些枯燥无味的内容,南八就会拍拍屁股站起身来,大声喊着我去捡些野果给你们吃,然后嗖地一声钻进已经漆黑的树林。

      不知道南八是怎么做到的,总之他对这片山林熟悉得就像是自己的家一样,总是能找到甜美多汁的野果给他们吃。

      可话说回来,南八的家又在哪呢,似乎从未听他提起,也没见他的家人来寻过他。每一次他都是最后一个离开江边的。

      他总说无父无母,逍遥自在,天为被,地为床,男子汉四海为家。可许远不信那是南八的心里话,瞧他那一身破布烂衣,住的地方想必也是一个模样。

      没有土地,没有父母,居无定所……

      近年来因为土地兼并与赋税沉重的问题,从边陲乡镇迁徙而来的人是越来越多了。

      许远心想,南八或许是以流民身份流落钱塘的也未可知。

      这几日,张巡回家一日比一日晚,他都推说是去齐夫子家中请教课业去了。

      母亲一向不许自己与南八做朋友,若是被母亲知道自己仍在和南八交往,不知道会如何生气。

      张巡摇了摇头,收拾好纷飞的思绪,抬脚走进书院,穿过一条长长的风雨连廊,直奔学堂而去。
      学堂之中,一个白衣少年正笑看着他。

      有人比他早到。

      只见许远端正地在桌几前坐着,冲张巡笑道:“就快要旬考了,玩耍了这么些天,你的功课是不是全忘了?”

      张巡气定神闲地将书箱中的书籍,纸笔,砚台挨个取出来,再用镇纸将一方洁白如雪的宣纸压住,不疾不徐地说道:“这些迂腐文章,我就是三个月不看又何妨,这次旬考的第一我照样拿定了。”

      他冲许远潇洒一笑,“没办法,谁让小爷可是五百年难得一遇的天才呢!”

      许远笑道:“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上次旬考时,我可还没来呢。”

      “好大的口气。”张巡吸了吸鼻子,“远兄就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不知不觉间,张巡对许远的称呼已从疏离的“许公子”变成了亲切的“远兄”,而且他还叫的无比自然。

      这其中的变化当然不止是一个称呼那么简单。

      “这说大话的功力,放眼整个富春江两岸三十八村,只怕巡弟认第二,南八都不敢认第一。”许远冲他一挑眉,语气挑衅。

      这样的许远,怕是连真叔都没见过。

      他话音一落,张巡就冲他扑了过来,就在他举起双手,做好防御准备的时候,张巡却一把捉住了他的手边的一支毛笔。

      “纸笔之下见真章!”张巡大笔一挥,一行利落俊逸的楷书留在纸上,墨香氤氲了一室。

      “有征无战,道存制御之机;恶杀好生,化含亭育之理……”

      许远一拍大腿,说:“时务策!”

      “正是。”张巡下笔不停,“这是前年春试所考的时务策论,我见此题甚是精妙,很不好答,难了我好几日了,头发都不知抓掉了几根,你来看看,怎么答才好。”

      许远兴奋地将笔拿了过来,飞快地写着,他边写边说:“巡弟可还记得《左传》之中有提到战争也需区分义与不义,应竭力避免不义之战,徒增杀孽。这道题目问的则是,打仗必然会死人,杀人更是不好,可边陲强敌环伺,战乱不止,旨在问考生如何才能不战而屈人之兵。”

      张巡目瞪口呆地看着他下笔如神,不过半柱香的时间便将困扰他多日的难题答完了。

      许远冲他嘻嘻一笑:“此题我还在长安的时候便做过了,对这道题印象深刻,作答时可以围绕如何利用外交手段来使得兵火平息,加强贸易,实现更长久的和平。你且将答案拿回去好好学学!”

      这便是长安帝都与江南一隅的教育差距么?

      是了,许家即使是在京城也是叫得上名号的,听说与那皇家也沾着亲,人家许远的父亲就和出这道题的考官同朝为官,许远在课业上当然能得到最好的指点。

      以许家的门第,许远就是不求取功名,靠着父辈的荫庇与举荐,以后在朝堂之上也不难有一席之地。哪像自己,只有科举这一条路走。

      虽说现在两人同在一间书院念书,但这隐形的鸿沟确是不言自明,无法消除的。

      别这样想自己的朋友!张巡在心里骂自己,努力按下心头那股轻微的酸楚。

      他撇了撇嘴,安静地坐下,将那张被他们二人写的密密麻麻的宣纸细细地读着,神情无比认真。
      看来这次旬考,要更全力以赴才行!他暗下决心。

      许远看着张巡认真的模样,温柔地笑了笑,他抬头朝门外望去,越来越多的学生背着书箱沿着风雨连廊走来,墨发白衣,意气风发。

      天气越发地暖了,想来过不了多久,他们就能穿上轻薄的春裳了。

      院墙外,尘土飞扬,只见一群乞儿,一手捏一个钱袋子,嬉笑着狂奔,几个灰头土脸的学生狼狈地跟在他们后面急追不止,好好的一身白衣也变的脏污不堪。

      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肤色黝黑的男孩,脸上盘踞着一道骇人的伤疤,他回头看了看这群体力不支,七倒八歪的学生,轻蔑一笑。

      散学后,江水畔,余晖下。

      “胡闹!这实在是太胡闹了!”张巡的胸口起伏,险些被怒火冲昏了头脑,他指着南八和其他几位男娃,斥责道,“怎么被伤成了这样?”

      张巡和许远并肩而立,面色凝重,在他们面前,五位男娃颓丧地蹲坐在沙地上,每张稚嫩的小脸上都有擦伤。这些擦伤深浅不一,红肿醒目,一看便知是与人斗殴所致。

      而南八所受的伤最重,除了各处擦伤之外,他的右手臂上还有两团新添的淤青,嘴角不知挨了谁的拳头,紫红肿胀,挂着血痕。

      南八牙关紧咬,面有恨意,仿佛一匹被冒犯的小狼。

      他用手掌大力蹭掉嘴角的血迹,厉声道:“我本想领着小九他们去食店里吃顿好的,谁知拂翠楼里那帮势利的杂碎,竟敢看不起我们!不仅不给小爷们上菜,还将我们大棍子赶了出来!真是气死小爷了!”

      “什么?拂翠楼竟然如此无礼?”张巡转念一想,突然问道,“不对啊,这拂翠楼是新城数一数二的食店,价格不菲,你哪里来的那么多钱?不会是吃霸王餐吧?”

      “嘁!”南八从裤兜里掏出四五个沉甸甸的钱袋子,在张巡面前得意地摇晃,“看不起谁?小爷今日有的是银子。”

      张巡脸一沉,“你又抢谁了?”

      南八脸上的惊慌一闪而过,他连忙将钱袋收好,支吾道:“小爷自有来钱的门路,不用你管!”

      张巡与南八相识多年,对南八的行事一向了解,如何能不知这银钱是从何处得来。

      张巡又急又气,只觉眼前一阵阵发黑,怒道:“打家劫舍,来路不正!怨不得拂翠楼的人打你。”

      “你说什么!”南八冲到张巡跟前,直视着比他高半个头的张巡,目中喷火,“你有你娘,砸锅卖铁也要供你搏个功名,许远他爹又是京城里的大官人,家里金山银山享用不尽!我们呢?”

      他的指尖依次扫过背后那些伤痕累累的男娃,“我们这些没爹娘看顾的,从小吃不饱,穿不暖,还要被人看不起。既然老天待我们残忍,那我们便少不得要靠自己与天挣命!你们这些连肚子都没饿过的公子哥又懂个什么!”

      “与天挣命就是这么个挣法?”张巡气极反笑,“也不看看自己被人揍成什么样了。”

      “小爷是什么人,能被他们揍了?”南八瞪着眼睛,嘴硬道,“我这些伤都是自己不小心摔的!拂翠楼的人不做小爷的生意,不招待我们,那便也别想做别人的生意!小爷方才就把他们的店掀了!”

      “逞匹夫之勇,图一时之快!你可知,掀了人家的店,此时倒是爽快了,他日,拂翠楼的人若是寻你的麻烦,将你卖了都陪不了人家店里的损失!”张巡差点被南八气晕过去,只好扶住许远的肩膀,稳住身形。

      “赔他大爷的!”南八大手一挥,满不在乎道,“敢看不起我的人,我便一定要让他们付出代价!”他的眼中闪烁着狠戾的光芒,“他们若是想寻仇,只管来找我!我倒要看看是他们的棍子厉害,还是小爷的拳头厉害!”

      张巡扶额,感到头疼欲裂,“你的拳头天下第一厉害又如何?人家表面上惧怕你,实则心里还是瞧不起你!而且,只你一个便罢了,小九,小十他们五个人的安危呢?他们比你都还要小上几岁呢,你且仔细看看他们身上的伤!”

      南八怒不可遏,他回头看了一眼鼻青脸肿的小弟们,撸起袖子就要往拂翠楼的方向跑去,“奶奶的,敢伤了小爷的人,小爷要是不出这口恶气,名字倒过来写!”

      “你都将人家店给砸了,还想怎么闹!”张巡急了,他一把将南八拉住,大声道,“你要是再胡闹,我们就绝交!”

      天不怕地不怕的南八,本就最恨被人威胁,受人挟制,可张巡的这句话竟然起了作用,南八脚步一顿,仿佛木桩般定在地上。

      “少拿绝交威胁我……”南八骂骂咧咧,“要绝交,五年前怎么不绝交?”他瞪了张巡一眼,但脚步终究是没有再往前一步。

      许远一直沉默着,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这群跟着南八讨生活的小娃娃。

      他们蓬头垢面,脚踩草鞋,面黄肌瘦,消瘦的身子仿佛只剩下一副骨架,在破洞的粗布麻衣之下空荡荡地摇晃着。他们虽极其年幼,却有着锐利的眼神,他们用这样的目光看着眼前的世界,拳头紧握,随时防备着所有企图伤害他们的人。

      不同与张巡的急怒攻心,滔滔不绝,许远深吸了一口气,紧抿着嘴唇一言不发。

      在今日之前,他还从未见过这样的场面。

      “小九,疼么?”许远走到那个名叫小九的男娃面前蹲下,伸手拍了拍他的头顶,仿佛温和的兄长。

      他柔声问道,“你告诉我,你们究竟是为了什么一定要去拂翠楼?”

      张巡看着许远的侧脸,打从心底里佩服许远的好脾性。无论发生多么令人生气的事端,他都宁静理智,不忘问出闹剧背后深藏的原因。

      小九侧头瞥了南八一眼,圆润稚嫩的小脸上满是伤痕,他瘪着嘴,犹豫着要不要回答许远的问题。

      终于,在许远鼓励的目光下,他嗫嚅道:“小十的娘亲死之前,常常在春天做嫩菜花焖饭给他吃,是小十想吃菜花焖饭了……老大听说拂翠楼里常有这道菜,这才带着我们去了一趟拂翠楼。”

      小九的声音越来越低,在一片沉默的气氛中,那个名叫小十的男孩忽然揉着眼睛,低声哭了起来。

      张巡的目光闪了闪,许远或许不知道,但他清楚这群孩子的来历。

      他们大多是穷苦流民之子,有些是家乡遭遇了饥荒瘟疫,逃难来此,有些是不堪赋税徭役的重负,举家奔逃来此,还有些是被亲生父母出卖给别的人家,遭遇打骂欺辱之后自己逃了出来。总之,他们都没有父母的养育照拂,小小年纪便只能靠自己生存。

      “原来如此。”

      张巡轻声道,他推了南八的肩头一下,责怪道:“我当是为了什么山珍海味呢!不就是一碗焖饭么?我娘也会做啊!正值春日,这菜花又不难寻,田间野地随处可见,你犯得着为了这碗饭掀了拂翠楼么?”

      南八吃痛一声,踉跄后退两步,被张巡推到了伤口。

      “你娘……”南八不屑道,“她巴不得咱俩绝交呢!一惯看不起我们这群小乞儿,还会为了我们做焖饭?”

      “你……”张巡被南八的话一噎,登时说不出话来。

      张巡心想,南八这直来直往的暴脾气,自己早晚有一天被他气死。“那不是还有林婆婆么?”

      “林婆婆一个人的日子尚且艰难,怎么好再去打扰?”南八反问。

      许远在书箱中翻找了一阵,从一堆书卷之下摸出了几个药瓶,他将药瓶放在小九他们的手中,温声道:“你们将这些药膏拿去,敷上这药,三五日,伤口必然好转。”

      许远的眉头紧紧皱起,这群在旁人看来胡作非为、人人喊打的混小子,在他眼里,不过是一群没有家的孩子。

      “这是……”张巡觉得这些药瓶很眼熟。

      “不错,”许远回答道,“就是前几日我去你家时,想要送给你的金疮药。”他笑了笑,“没想到今日还是派上了用场。”

      小九他们拿了药,当即欢快地跑到一旁,互相帮忙上药。

      “什么是菜花?”许远问道。

      “你这贵公子,怎么连菜花都不认得?”南八心中火气未消,不论对谁,说话都夹枪带棒。

      他大步走向江边,指着江对岸连绵不绝的金黄色菜畦,大声道,“瞧见了?那些金黄色的花,就是菜花,江南农家几乎都耕种它。”

      那些被称作“菜花”的花朵足有半人高,花瓣似卵,蜂飞蝶绕,在田间池塘,山坳乡村中极为常见。

      碧绿细长的茎干自上而下生着密密的鲜黄花朵,遥遥望去,对岸的菜畦中花朵繁杂,竟如花海,明黄的花朵在风中摇曳,与江南水乡的竹篱茅屋交相辉映,别有一番田园趣味。春风过处,送来淡淡的微苦味道。

      “芸薹……”许远眨了眨眼,轻声说道,“书中曾载,此物春日开花,初夏结籽,嫩茎花叶可食,滋味清爽,种籽入药,消肿散淤。以前我只在书中见过,未曾眼见。”

      “长安繁华,满城皆是显赫贵人,官宦名流,寸土寸金,凡是能落脚的土地,只怕早被朱门高楼,宝马雕车塞满,哪里会有地方种这样的乡野时蔬。”张巡笑道,“钱塘比不得长安,你初来乍到,只怕还会有许多不适应。”

      许远摇头道:“每一日我都觉得快乐有趣,就拿这寻常的菜花来说,如果我没有离开长安城,只怕连这花都没见过。”

      “你方才说,这菜花的种籽还能用来治病?我怎么从不知道?”南八问道,“书里真的会写这么多东西么?”

      “你要是能读书识字,自己去书里一看便知。”张巡说道,“除此之外,芸薹籽还有许多妙用,比如这种籽油脂丰富,还可用来榨油呢!”

      南八两眼放光,“这等奇物,怪不得人人都爱吃!不枉费我辛苦一场,顺手将李员外在拂翠楼定的外送食盒给拿了过来!”

      张巡和许远闻言,脸色俱是一变。

      “你还抢什么了?”

      南八嘻嘻一笑,转身从身后的树下拾起一个精致的食盒。

      他献宝似地打开食盒盖子,白瓷盘中盛放着喷香的米饭,洁白饱满的米粒上铺满了一层明丽鲜黄的小花,清香扑鼻,惹人垂涎。

      “这是……”许远瞠目结舌,食盒与碗具上全部雕刻着拂翠楼的店徽,实在是让人难以看错。

      这个南八,实在是胆大妄为,不仅掀了人家的食店,还抢了拂翠楼外送的食盒。

      “为了小十想吃的菜花焖饭,你可真是执着啊!”张巡心情复杂。

      “我可不爱吃这个,”南八将盛了焖饭的碗取出,招呼小弟们过来分食。

      将焖饭分完之后,他冲着张巡二人挑眉道,“小爷只爱吃肉!”南八动作不停,将食盒中其余的碗盘取了出来。

      烧鸭蒸鸡、腊排彘鱼、面饼甜糕,琳琅满目地铺了一地。

      南八捂着呜呜叫唤的肚子,一屁股坐在地上,对张巡和许远热切地招呼道:“还热乎着,快坐下来一起吃啊!”

      这一下,连许远脸上的笑容都消失了。

      他和张巡犹豫着坐下,将碗筷拾起又放下,好似碗筷变成了灼人的热炭,几次三番下来,他们两人始终没有张嘴吃一口。

      “我……不饿……”许远抿着嘴,看着这些抢来的吃食,竟然不自觉地面红耳赤,手足无措。

      “我今日学得太累了,现下也不饿呢……”张巡将面前的碗盘推远了些,又道,“还是留给小九他们吃吧。”

      “书读得太多了就是不好消化!”南八正不顾形象地大嚼一根鸭腿,香油蹭了满脸,并未察觉另外两人微妙的情绪,他大大咧咧道,“真是两个没口福的人啊!”

      张巡和许远默然无语,无奈地对视,彼此眼中都有无法言明的担忧。

      南八任性张扬,肆意狂放,横冲直撞,行为做事只求自己痛快,得罪的人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虽然他每次都能逢凶化吉,全身而退,但长此以往,必将埋下祸端。

      张巡和许远的心情都有些沉重,在江边的水流声中,第一次没了夜谈的心情。

      在南八与其他几位男娃用完晚食之后,张巡和许远二人便各自寻了理由,早早归家去了。

      “明日江畔,不见不散啊!”南八冲着他们的背影大喊,“孙子兵法,还没有讲完呢!”

      “知道了!”

      “不见不散!”

      晚春的黄昏,两位白衣少年背着书箱,在夕阳的余晖中与一群衣衫褴褛的乞儿挥手作别,本该是一派宁静景象。

      然而,他们不知道的是,在他们看不见的地方,还有一双晦暗的眼睛,如同狩猎之前的野兽一般,极有耐心地窥视着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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