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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4、太女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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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车颠簸得令人欲呕。
冶临空白着一张脸,把头靠在车壁上。经过一年多的休养,他身体已然好了许多。只是当日的伤委实太重,终究落下病根,恐再难回到过往的健康状态。
偏偏秋若翡在静乐帝那里吃了苦头,心中郁闷,有意折磨他来发泄情绪。
“听说本郡主那位太女堂姐不日要册立太女侍。你毕竟和她有过那么一段缘分,可有何感想么?”
冶临知道了秋云漪的真实身份以后恍如身在梦境,闻言怔愣半晌:“感想不感想的……又能怎么样呢?”
秋若翡撇了撇嘴:“后宫与前朝息息相关,一环扣一环,乃是皇室与贵族争相博弈之地。后宫之事可半点马虎不得,冶丞相没教过你?既然你不愿提大凉,那本郡主同你谈谈东越后宫。”
她出身高贵,又被麟王养的生性好强,每看出什么总也忍不住炫耀一番,不管对方是敌是友。
冶临淡淡道:“请郡主赐教。”
“你可知道,静乐帝后宫只有一位端明,名叫棋胜?”
冶临点点头:“听说这人貌当绝世,宛如谪仙,本是罪臣之子,策家将他买回去给策芙做书童,后来被策芙献给当时还是公主的静乐帝。静乐帝登基后封他为端明,位列九郎,赐号莲。”
“不错,棋胜作为静乐帝后宫唯一侍君,按理来讲,不能不说专宠。”秋若翡道,“莲,这封号有意思得很。冶行人想过为何棋胜封号为莲吗?”
冶临默了默,试探着问道:“传言棋胜酷爱莲花?他居住的灵玉宫便种有一池莲花。”
秋若翡笑得别有深意:“莲又名菡萏、荷花、藕花、泽芝……以及,芙蓉。”
冶临倏忽瞪大双眼。
“策芙貌美才佳,在世家子弟中倍受追捧,棋胜自幼长于她身边,焉知没有非分之想?”秋若翡挑了一下眉毛。
“那静乐帝……”
“静乐帝未必不知道棋胜的心思,但她不在乎。”秋若翡敲了敲手里的扇子,“不过赐封号给棋胜的时候,到底是因为同情棋胜见不得人的可怜爱慕,还是因为她只是想要个封号为莲的侍君呢?”
话说得太满就没意思了,秋若翡无视陷入混乱的冶临,用扇子拍拍车壁。
阿檬的声音穿过马车壁传入她耳中:“郡主,前面就是雍关城了。”
大凉使团返回文安那天,正赶上秋云漪确定太女侍人选。
最终定下来的人是神酒倾,帝师之嫡长孙,完完全全的女帝派,绝不可能背叛的心腹之臣。西群苑里属他出身最高,又是一等一的好容貌,臣侍中仅次于越冬殊了。秋云漪对此毫无疑义。
既然太女侍已立,秋云漪也奏明秋露,给其余侍君各提了一级。
秋若翡归大凉,原本逐渐销声的麟王一派又有复燃的趋势,秋露和冶丞相忙着对付麟王父女,秋云漪兼顾储君课业和随之多起来的政务,无暇分身去西群苑。
时间久了,西群苑众侍君难免落寞。
午后,神酒倾前往昭阳殿求见秋云漪。他已为太女侍,将来便是大凉正宫君后,被赋予让太女诞育嫡长嗣的重任,然而如今太女分身乏术,鲜入后宫,又谈何子嗣呢?
“太女侍所言,孤明白了。”秋云漪听神酒倾说完来意,翻着书淡淡道,“今夜孤去陪你用晚膳。天气炎热,太女侍早些回去,切莫中暑。”
神酒倾领命,行过礼遂转身离开。
当夜,秋云漪留宿在神酒倾的悠然居。此后数天,她虽每个侍君的住处都去过几次,但仍每晚都到悠然居过夜。
神酒倾伺候她也算尽心,哪怕贵为太女侍,凡是涉及秋云漪的事都亲力亲为。对待女帝也是孝顺有加,若非君后早逝,他必日日侍奉在侧,年纪轻轻就隐隐有了贤后风范。
秋露偶然一次同秋云漪聊起这位女婿,赞不绝口:“我儿得神氏君为夫,实乃大凉之福。”
如此三个月后的某一天,正在陪秋露批阅奏折的秋云漪胃里猛然涌上一股恶心,侧身干呕。
秋露赶忙过来给她顺顺背,招呼太医进宫请脉。
老太医搭脉片刻,白眉头一扬,跪地拜道:“恭喜圣上,恭喜殿下,太女已怀孕两月有余。”
母女二人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里看到了雀跃。秋露喜上眉梢:“当真?”
老太医道:“千真万确。”
秋云漪松了口气。
太女怀孕是关系到大凉江山社稷的大喜事,宗室朝臣皆来贺喜。
太女嫡长嗣有了着落,麟王和秋若翡心中不忿自然不在话下,倒是远在东越的静乐帝知道后特命使臣四百里加急送了贺礼,除此之外还附上一封久违的亲笔信函。
秋云漪看到信封上熟悉的笔迹,恍如隔世,她定了定神,不避讳身边照顾自己的神酒倾,将信纸展开阅读起来。
“阿陈吾妻:见字如晤。我们夫妻二人已别数年,不知你这些年是否喜乐顺遂?自你走后,我被陛下软禁于玉台,不得不与盈枝分离,只余每年一次见面,盈枝并不同我亲近。在她眼里,我一个血缘上的父亲,恐怕还不如照料她的乳母。唯一安心的是她身体康健,吃穿用度也不曾被克扣。
我听说你立了太女侍、又已怀妊两月,我为你高兴。储君有子嗣地位方能稳固,麟王把握一半大凉朝堂,你与之对抗定然辛苦。可是,我不可能不嫉妒。我的挚爱、我女儿的生母同我天各一方,和别的男人成婚生子。那个男人占据着你的正宫之位,和你同处一室,将来还要养育你们共同期待的孩子,每每想到这里,我都嫉妒得要发疯。
你这么好,他一定会爱上你。我不确定的是你,阿陈。你的心还在我这里吗?你还在意我们的女儿吗?如果真的还关心我们,又怎么会一封来信都不给呢?
或许是因为你太忙了,忙于政务、忙于周旋朝廷,或许是因为西凉王不同意我们的联系,她拦截了你的信件但你对此一无所知,或许是因为那些侍君迷惑了你,又或许,只是因为你忘了……阿陈,我为你找了无数理由。
但当我得知你有孕的一刻,这些在我脑海里盘旋的理由如同琉璃般一片片碎裂,无论如何也拼不起来。我再也没有力气自顾自地以为你还像以前一样爱我。
我相信你爱过我。那些无声的陪伴不是假的,在千椒殿担惊受怕一整晚也毫无怨言不是假的,愿意为我生下盈枝更不是假的。
现在的玉思缘一无所有。父皇驾崩,母妃去世,盈枝不认我。阿陈,我只有你了。如果没有你的爱,我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呢?
我日夜渴盼你的答复。”
落款是简简单单的“玉思缘”三字。
秋云漪读罢不禁叹口气,将信纸就这么展着放在信封上:“明明经历了那么多事,他仍然毫无成长。”
神酒倾扫了一眼信函末尾的落款,了然道:“康乐郡王心中不安也在常理。不知殿下预备如何处理?”
秋云漪思索片刻,让神酒倾拿了纸来,提笔写着回信。
“思缘:问君安。我在大凉一切安好。闻盈枝无恙,她与你久不相见,难免疏远,无可厚非。大凉政务繁琐,我所学远远达不到能接下江山社稷的程度,然为麟王父女所逼,万般无奈,听命母皇册立侍君诸人。子嗣之事堪比社稷,望君谅解。我二人相识日久自有情分,请君宽心。”
落款并非“挽陈”,而是大凉公主的封号“宁夷”。
言下之意就是:我立太女侍、怀孕都是为了稳固地位,与情无关,别胡思乱想。
至于现在对他还有没有情的问题,却是完全回避,不愿提及。
秋云漪把信放进信封里装好,递给神酒倾,吩咐道:“带去给东越使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