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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第 5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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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个很愚钝的孩子。
如果没有人给我指令,明确地让我去做什么事,我可能根本没有办法行动起来。
虽然很多时候我并不知道这样的行动有什么意义,但是别人对我的指令会让我感到一丝丝让这个无聊的世界变得有趣起来的可能。
太无趣了,我看着爬行中的蚂蚁这么想到;太无趣了,我看着人们不变的日常这么想到;太无趣了,我看着天边的缓缓飘动的云彩这么想到。
我观察了这么多的东西,没有什么是不一样的,人为什么一日三餐都得吃饭?哦,为了不饿到自己。人为什么总是忙过来忙过去?他们在我面前走来走去的时候都在想些什么?这样的行为都是为了什么?
为了活着。
……无趣。
全天下的人都是为了活着,才推动着自己行走于世间,可他们普遍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而活着。
为了活着,这个理由太普遍了,也太无趣了。
有人给了我指令:快来帮忙或者到一边去别添乱。
我看看周围,发现确实只有我一个小孩呆在这里,就觉得:和我一个年龄的人估计会有答案或者什么好玩的吧。
于是我去找他们,有时会发现他们在玩游戏,家家酒,泥巴,躲猫猫……
有时又一个小孩也找不到。
我回到大人身边,向他们询问他们动作的意义,他们回答我
“你长大了就知道了。”
“是为了给别人做菜啊。”
为什么要给别人做菜?
“这是我的工作啊。”
为什么要做工作?
“这孩子,哈,我怎么知道。”或者沉默不语,一会儿之后像是嫌弃我碍事,把我推开。
为什么没有一个不用工作的世界?为什么大家只能用工作来养活自己?
好吧,不能理解就加入进去吧,同样的行为做得多了说不定就能明白了呢?
然后我就给他们帮忙,他们夸我说我很乖巧,我很高兴,但是我讨厌这种无意义的劳动,于是我走开了。
他们说我装。
“反正津岛家的人本来就不用工作吧?”
“真让人嫉妒。”
……
彼时我六岁。
*
现在的我依旧不知道活着为了什么,到底有什么意义,但是只要是哥哥或者森先生给我的任务,我都会努力完成。
“兰堂先生。”我很郑重地对他说“不爱请别伤害。”
他愣住了,我回避着他的视线。
“我想这么说很久了,兰堂,人类想要活下去的理由有无数个,但是真正连一个理由都找不到的人少之又少,对普通人来说,回家后能吃到一碗热腾腾的饭菜,拥有一个能一起喝酒发酒疯的朋友就算是不错的了。
虽然对您来说,我们的性命不值一提,我们的存在毫无价值,但是我们也会感到疼痛,所以……
下手的时候一定要快一点,免得我们太痛苦了。”
他笑了“啊,我知道了。”
*
没有什么人本质上是值得被爱的。
太宰治前几天给了我几个罐子,装的是一些白色的粉末,我不太清楚有什么用处,但是因为是他给的,所以还是让人给收起来了。
我带着兰堂往之前的那个蛋糕店走去,遇见了之前约好的魏尔伦以及意料之外的中原中也。
“喂,你这家伙!哪有人一上来就让别人叫陌生人哥哥的啊!”
“诶,这么粗鲁对待哥哥的话,哥哥会伤心的哦,明明我们才是天底下关系最牢不可破的兄弟。”
魏尔伦支着下巴状似很无奈地说。
“我根本不认识你啊!怎么可能跟你是兄弟啊!再说了,我们两个人长得都不一样啊!”
中原中也拍着桌子无能狂怒。
魏尔伦注意到了我们,他的脸色立马沉了下来,似乎就差把“你怎么会在这儿”写在脸上了。
而兰堂则一言不发,甚至是撇过头很愧疚似的。
中原中也从魏尔伦的反应察觉到了什么,看到我的时候皱皱眉,快步上前把我拉到一旁。
“你怎么把兰堂带到这里来了,他不是不被boss允许出来吗?”
“这个……”我仰头假装思考了一会儿,恍然大悟“啊,忘了。”
“忘了?!这你也能忘!”
“嘿嘿。”
他生了一小会儿的闷气,不住地用脚尖敲打地面,烦躁地看了一眼旁边气氛古怪的两人。
“你先离开,那个人给我的感觉很危险,我,我不一定打得过。”
他少见的有些犹豫。
“你怎么到这里来了?”我问他。
“是太宰治那个混蛋啦,早些时候他给我发消息让我来这里等着,结果遇见了这个人。”
好可怜,中也,好可怜,被当成枪使了。
“你那是什么眼神啊!”
“没什么,就是突然意识到中也你被太宰治欺负得好惨啊,真是辛苦你了。”
……
“你怎么可能还在……也是,昔日的超越者总得有别人不知道的保命技巧,没能干脆利落地让你奔赴黄泉是我的失误。”
魏尔伦站起身来,还扣上了帽子,似乎在这里遇见兰波是一件非常扫性的事。
兰波下意识地伸出手,出声挽留,但是又发觉自己没有挽留他的借口“那个……”
魏尔伦顿住,抬眼,似乎不带感情地睨了兰波一眼,好像在说“有什么事吗?”
这一眼像是对待陌生人,是曾经的兰波不曾经历过的待遇,他这回是真的愣住了。
见兰波半天没有出声,魏尔伦按了按帽子,似乎还嫌不够,又理了理衣襟,最后迫不及待地向门口走去。
横滨的人像是有什么趋利避害的本能一样,早在中原中也和魏尔伦对峙的过程中就走得没多少人了。
眼看着魏尔伦就要离开,而兰波还一副挽留不得,中原中也一副状况外的样子,我只能充当无感情的挽留机器。
“魏尔伦先生。”
他很快停了下来,疑惑地看向我,也包括了兰波,还有中原中也。
醒醒啊中也!这里该出马的不应该是我而是你啊!别难为一个容易在别人面前说错话的社恐啊!
还有兰堂先生,一把年纪了就不要让小孩子担心你的感情线了啊!
我双目失神,再一次感到人间不值得。
魏尔伦见我迟迟未有下文,不禁感到不耐烦,他皱眉,像是在考虑要不要毁约让我先死一死。
我很感谢他,但十动然拒。
“啊哈哈哈,那个,那个,魏尔伦先生的手很巧呢,您的辫子是自己扎的吗?一点不像我,从小到大直到现在还是没能学会自己扎头发呢。”
救命,我到底在说些什么鬼话啊!
整个人变成了灰白色的草稿。
魏尔伦自眼角瞟了一样兰波,像是不想多看一眼他一样“这是那家伙教的,毕竟他自己也有一头长发,对这种事情熟悉得不得了。”
兰堂也回忆了一下“啊……说的也是,好多东西都是我手把手亲自教导魏尔伦君的呢。”隐约带了点怀恋。
不知道他又是哪里说错了,或者说魏尔伦就是单纯讨厌兰波,在兰波说完之后魏尔伦很明显地“呿”了一声。
这一声像是打断了兰波好不容易积攒起来的勇气,他立即沉默下来。
中原中也看不下去这古怪的气氛,想出声说几句缓解一下气氛,但是我先一步开口道
“兰堂先生很想您,他说自己很对不起您,今天想来和您道歉。”
迎着兰堂冰冷的目光,我毫无畏惧。
比兰堂先一步开口的是魏尔伦“我可受不得他的道歉,再说了,他有什么好道歉的。”
兰堂挣扎着上前一步,但是在魏尔伦不看他的情况下始终未能开口。
我在心里狠狠叹气,觉得自己揽了个不得了的活“他似乎觉得没能让您觉得开心是他的失职。”
盯着双倍“要杀人的目光”,我面无表情。
这个面无表情并不代表我内心毫无波澜,因为不管我内心如何哀嚎,嘶吼,发疯我只是成功稳住了脸上的表情而已。
因为我又不说话了,魏尔伦只能向兰波看去,眼神带着探究。
我站着的地方正好可以看见兰堂放在背后的手握成拳并捏了捏食指,低不可闻地应了魏尔伦一声“啊。”
“兰波,说话,你别以为让一个小姑娘来就能当了你的嘴替,我要你亲自向我道歉,你以为我们之间的事是这么简单就可以解决的吗?”
“我没有觉得她可以替我道歉,我只是,只是……”只是不知道该怎么对你道歉,那些逝去的日子,那些我做过的对不起你的事……该怎么跟你道歉呢?
“呵,兰波,你还是和以前一样自大,只是简简单单的一句道歉都这么难从你这儿得到,还是说,你一直觉得我很好玩,可以像个小丑一样被你呼来喝去?
啊对,说到底我只是个连人都算不上的东西,有这种心理实在正常,毕竟您可是法国数一数二的超·越·者·大·人啊。”
“没有,我从来没有这么想过,你听我说魏尔伦,很抱歉我之前给了你错误的认识。”
他抿唇,下定决心。
“你就是你,魏尔伦,你一直都是你自己,最灿烂,最耀眼,也是最温暖的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