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梦如山[刀剑乱舞]》群星之眼

2、17之二

　　“应该是突然停电了。”

　　侧前方的狐狸踮起脚尖，抓着不知从何处摸出的望远镜，用空闲的左爪握着，朝远处隐在黑暗中的本丸来回探看，半响之后的得出了这个结论。

　　“嗯。”
　　你随口应了一声，看向信号充足却发出去的任何消息都毫无回应的手机。

　　晚上，22.05分。

　　远处的本丸不见半点灯光，若非狐狸提醒，你或许会以为那是属于这奇诡山脉的一部分，它就像是一只巨兽，静默地匍匐在黑暗中。

　　而其间高高耸立又外形颇为不规则的天守阁，半遮着月亮。

　　从你的角度看过去，它好像吃掉了月亮。

　　收回了望远镜的狐狸朝着你摇摇晃晃地走过来，它并不像真正的狐狸一般四肢着地，而是模仿着人类的举止，直立着上半身和你并行。

　　见你兴致不高，它立刻保证，“我回去就给政府打报告，一定在这星期修好电路，顺便再好好做个线路检修，您别担心。”

　　这么说着，它小心地看了你一眼，想从你的神情中窥探出一些什么，然而视线挪到你左手作为扇风工具的册子时，笑便僵在脸上。

　　【依山傍海，交通便利，生活环境优渥…】
　　和邮箱附件内容一致的审神者工作指导，封面印着各种包括所谓下属美图的照骗，以及浮夸的广告标语。

　　静默对视片刻。
　　狐狸毛茸茸，绘着微笑纹路的脸上也能看出明显的尴尬，它放下一直帮你拎着的行李箱，半靠着旁边的树，弓着腰，低着头，整只狐非常萎靡没有精神。

　　“我们本丸也没那么糟糕，就是最开始选址的时候，初代审神者比较非，摇中了这里。”

　　说着它苦恼的叹口气，用那露着长长锐甲的爪子重重按了按额角，“这个电路，其实是个意外。很可能是前段时间得知您要来接任审神者，本丸里大家为了迎接您又做了一次大扫除，家里小孩子比较多，有点闹，大概那时候电路出了点意外，被影响没能及时检查出来。”

　　“不过您放心，这星期绝对能修好。”
　　它再次小心的看着你，毛茸茸的脸上还带着恰得其时的担忧。

　　但是你从它的眼中看出的却是细致小心又刻意没有完全掩饰的打量，它在观察着你，观察着一些你不知道的东西。

　　“本丸里的人，都和你一样？”
　　狐狸愣了愣，显然这个问题并不在它的预料中。

　　很快它又笑了起来，就像是早上在校门口看到你的那一刻的开怀，发自内心的欢愉。

　　“我比他们更好看。”
　　尖尖的指甲正好对着它嘴角扬起的弧度。

　　若还是最初见面时扎着小辫子的元气少年，这般开朗热情的笑容，你或许非常赞同它的说法。
　　但现在，这是一只直立着的，尽力模仿着人类，快和你一样高的狐狸。

　　“您不信。”
　　狐狸一眼就看穿了你的心思，它站起身，再次拎起你的箱子，顷刻间便从忠心又不善言辞的苦恼侍从身份脱离出来。

　　“可是您会信。”
　　下一秒它的脸上再次挂上了笑容可掬的完美面具，瞬间进入了热情引路人的角色。

　　奇怪的狐狸，直立起来身高和你相仿，脸上用油彩勾出了微笑的模样。

　　下车之前还是自称为审神者引导者狐之助的，扎着小辫子，衣着颇为精致，性格活泼，甚至会适当撒娇的黄发元气少年，下车后当你再次看过去，便发现在朦胧的月色下，他变成了一只巨大的狐狸。

　　而他表现的好像还没发现已经变换了模样，仍然开朗的笑着，热情的凑到你身边帮你拎着行李箱。

　　只是画在脸上原本微笑模样的油彩，在狐狸努力模仿人类笑起来的时候，像是深夜中微笑的小丑，怪异又诡谲。

　　前行的道路隐在眼前萤光点点的密林中，你的脚下踩着暗淡的月光，你的身影一直笼在轻薄的光华中，而身边拎着行李箱，摇摇晃晃行走着，和你同行的狐狸，它的半身永远隐在黑暗中的萤火里。

　　游荡在森林中的萤光，并非常见的萤火虫尾部闪烁的光点，而是仿佛有着自主意识，活着的漂浮在半空的幽光。

　　在你伸出手的时候，它们纷纷闪烁着，退让着，躲闪着包裹着你的月色。

　　而在森林的更深处，月色无法触及地地方，萤光无法闪烁的空间，黑暗中传来悉悉索索，像是什么在小声说着听不懂的话语，又像是小动物在发出低低哀鸣的细碎声音。

　　这已不是你熟悉的世界。
　　从下车的那一刻起，从看到月光下直立的狐狸起，身后的路就消失了。

　　你就像是被凭空扔着此处，像个异类，没有半分退路。

　　手机永远是满格的通讯信号和电量，它向你推送着微博的最新热点，浏览器的最近新闻政策，唯独不会给予你来自原本世界，任何单独寻找你的消息。

　　通讯录导师暗沉的头像无论发多少消息都不会得到回应，只有那个暗色的刀纹静静看着你。

　　或许，能拯救你的只有完成实习这一条路。
　　这是一场你一无所知的诡谲游戏。

　　渐行渐近，本丸已在眼前。

　　古老，沉寂，就像亘古的巨兽静卧沉睡，带着时间斑驳和岁月沉积的气息，还有一些奇妙的似曾相识感。

　　你站在月色覆盖的边缘，看着眼前黑沉的建筑群。

　　往前一步，你将失去所有月光。

　　狐狸没有转头，它斜睨你一眼，轻快的踩入黑暗。
　　“我们回来了喔~”

　　它拎着你的箱子，欢快跳跃到本丸门口，伸出空闲的左爪，掌心赫然出现了两份薄薄的文件，这正是你在路上和他逐条确认之后签好字，需要他先拿回公司确认盖章后，再返给你一份存底的合同书们。

　　它爪子轻微转动，这两份文件便被按在本丸的大门上。
　　而后松开手，站在一边耐心等待。

　　这些签着你的名字，按着你的指纹的纸张们就像是放在水面的石块，很快完全沉入门内。
　　而在它们完全消失的瞬间，有只看不见的手叩响了本丸的大门。

　　“咚，咚，咚”
　　门开了。

　　这一刻，你能明显感觉到，它们活了。
　　这座本丸，和其中居住的生物一起活过来了。

　　巨兽张开嘴，迎接着你。
　　门后的生物在阴影中窃窃私语，观察着你。

　　狐狸在门开之后，身上的气息也发生了些许变化，即便此刻它还在模仿，那份属于人的气息也逐渐消散了，它变成了门内的生物。

　　而吸引着你注意力的，却是被建筑群众星拱月的天守阁，和永远的半轮明月。
　　它引着你不由自主的前迈一步。

　　从起初看到月亮的时候，它便被天守阁遮了一半，路途中你们的方向不管如何变换，每次看向天空，月亮总是被遮掩着，甚至被遮挡的角度也没有半分变化，只余几分惨淡的光华映照着前路。

　　七层高的天守阁，伫立在巨兽的中心，也像是这方天地的中心。

　　月色黯淡，还有一层薄薄的雾气笼着它。

　　你不应看清，也不能看清。
　　却在此时，身处月光和黑暗的分界点，能清晰看清这一座奇诡的建筑。

　　造型怪异的天守阁，每一层向外延伸的屋檐上全部雕琢着立体的，浮于其上的，各种形状可怖的动物。
　　它们弓着身体，仰着头，做出攻击的姿态，贪婪的，渴望的，向着天空，向着月亮，极尽全力的张着嘴。

　　它们吃了月亮。

　　“它是属于您的。”

　　初看到这座奇诡又醒目的建筑，狐狸便普及了相关常识，这是天守阁，本丸最重要的区域，是属于审神者的专属空间。

　　那时，它站在你身边轻声解说着，声音却飘忽在夜色中，不似你附近，更像是自远处黑暗中粘稠的阴影传出。

　　而让你印象深刻的并非狐狸这种诡异的描述，而是当时看到被吃掉的半轮明月时心脏突然的悸动。

　　而此刻，望着这些石刻异兽，这种悸动再次加深，你甚至感觉有细密的，被轻微撕裂的疼痛来自心脏的位置。

　　或许。
　　它们也曾吃了你。

　　疼痛的恍然间，这个想法突然探出，在你心上咬了一小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