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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脑子坏掉的第零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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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丞相府回来后,谢异书没再去探过病,也没打听过顾子言的伤养得怎么样。
在府里装鹌鹑装了快一周,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就在阿竹担心自家王爷要郁闷成疾时,逸王府收到了一封用轻薄绸带系着的信。
系着信笺的绸带约莫两指宽度,轻轻柔柔,还带着脂粉气息,根本不是什么正经东西,而是一条风月场所的腰带!
谢异书经常同一群狐朋狗友去后/庭花,阿竹耳濡目染,也很清楚这绸带和后/庭花那些侍客的哥儿腰上系的,一模一样。
哪个小倌,居然敢把这种东西送来王府?
把信交给谢异书,阿竹一副忧心忡忡的模样站在一旁:“殿下,这后/庭花的哥妓找上门,不会是您……”
他欲言又止,谢异书拆开信:“本王怎么?”
虽然谢异书平易近人,但阿竹还是不敢说出这种大逆不道的话,斟酌再三,憋出一句:“不会是您要有后了吧?恭,恭喜王爷。”
被阿竹的话骇住,谢异书手一抖,差点把手中的信笺撕裂,他无语至极地看向阿竹:“阿竹,请问本王每次去后/庭花,带上你没有?”
“带上了啊,即使王爷不带我去,我也是一定要跟去的,那种地方,要是王爷一个人去的话,实在是太危险了。”
谢异书微笑:“那么,每次去‘那种地方’的时候,本王有脱离过你的视线吗?”
阿竹:“绝对没有!我把殿下看得很紧!绝不允许任何一个人和殿下单独相处!”
谢异书起身:“所以,你觉得在你的无死角监视下,本王是哪里来的时间,去留个后呢?”
阿竹沉默了。
谢异书懒得理他,将那信封看完后折好,阿竹突然道:“说不定您趁着我一转身的功夫就失身——”
忍无可忍,阿竹挨了一记暴栗。
谢异书慢条斯理地整了整袖口,起身:“既然阿竹是这样想的,那今日就别跟着了,反正跟着也没什么用,毕竟本王趁你一转身的功夫就可以了事,所以你在府里待着吧。”
阿竹大惊失色:“不可!您一个人去太危险。”
谢异书微笑:“被你误会似乎更危险。阿竹你今天就看本王什么时辰回来。本王今天要出去证明一下自己。”
阿竹:“一整天?”
谢异书点头:“一整天。你以后出去造谣,就按照这个标准来。”
阿竹似懂非懂地点头:“那王爷晚上出发?要准备点什么东西吗?”
谢异书:“不,现在就出发,本王就要白、日、宣、淫。”
谢异书收到的那封信,是后/庭花新晋头牌,清歌写给他的。
一月前,回京路上,谢异书骑马从槐树岭路过时,一名少年正蜷在路中央,乌黑凌乱的长发下是未着寸缕的躯体。
雪白的肌肤上伤痕密布,谢异书及时勒马,才没有将那一身雪白踏碎。
少年看起来未及弱冠,三言两语同谢异书一群人解释了自己的处境。
他是这槐树村的人,村里基本没有男人会娶他这样的哥儿,更没有男人会看得起哥儿的身子。
潮热期发作的哥儿都会被扒光丢到这荒郊野岭自生自灭。
谢异书捡到他时,他正在饱受潮热期的折磨。
护送谢异书一同回京的人很少,除去谢异书本人,剩下的只有郝运,沈奕,和以洛达为守的十来名锦衣卫。
没人能解这少年的燃眉之急,即使少年愿意将身体献出去。
但好在,他们的队伍中有个神医沈奕,沈奕虽然不能完全压制住潮热期,但可以替少年将潮热期推迟几天。
几天后,一行人抵达皇城。
在征求少年意见后,谢异书将他送去了后/庭花。
逸王殿下回京第一天便光顾南风馆,并且还带回来了一个长得祸国殃民的哥儿,这哥儿不久后还成了后/庭花的头牌。
这件事情是瞒不住的,大街小巷都在传,甚至有人不知从哪得知了路上的事,于是《风流王爷救下潮热期美少年》的话本在坊间似乎也卖得火热。
掐指一算,自从丞相府回来,谢异书便好些时日没出去晃悠过了。
收到信后,他换了一身简单不失奢华的衣衫,大摇大摆地出了门。
京城共有四所颇具规模的南风馆,后/庭花是这其中评价最高,客流量最大,客人地位最显赫的。
虽然所有人都心知肚明这种地方是干什么的,但基本没有官员会来抄这些妓馆。
因为这些妓馆,特别是后/庭花,里面养着许多达官显贵的小情人,要抄后/庭花,那后台必须够硬。
连逸王殿下都是常客,那当今天下,敢让后/庭花关门大吉的,恐怕只有皇上和那位目中无人的顾相了。
但这两位,一个坐于高堂,一个病体沉疴,根本接触不到这些事情,更没心思管。
谢异书刚到城西,才瞧见后/庭花的屋脊呢,就被轰然出现的一群人吓了一跳。
“我就知道!只有让清歌出马,才能请得动王爷!”
一群和谢异书年龄相仿的青年将他团团围住,你一言我一语的——
“听说殿下前几日去丞相府探病了?殿下真是勇气可嘉,佩服佩服。”
“你们说这顾相养病都养了快半个月了,不会是不行了吧。”
“不瞒你们说啊,我爹昨天也去丞相府探病了,啧,据说不太妙呢,公文都堆了好些时日没处理了,丞相府的政事堂都要挤满了。”
“我爹今日上朝回来,说丞相的病一直不好,皇上气得大骂太医院是废物,啧,也不知道这顾相给皇上灌了什么迷魂汤了,皇上对他如此宠爱有加,简直是让人……”
说话的这群人,是谢异书在各大娱乐场所结交的世家子弟,如今以左都督高典的独子高翔为首,都是群游手好闲之辈。
和谢异书一样。
或许是因为不参政事,因此平日里这群人说话都不怎么忌讳。
但自从谢异书回京,他们的队伍中加入了一个谢异书之后,谢异书便能察觉出来,这群人现在还算是有所收敛,若是他不在,这群人可能连皇上也要编排。
毕竟大安国祚已有百余年,各大世家早就根深蒂固,同气连枝,官场风气恐怕也腐败不堪。
一群一个鼻孔出气的世家谁也不怕,在朝中有党派,在朝外更是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甚至连皇上,恐怕在动这群人之前,都要深思熟虑。
但自从三年前,顾子言被钦点为丞相后,这群世家就撞上了硬骨头。
谢异书能听出来这群世家子对顾子言的不满根深蒂固,因为短短一个月,他便从这群人的口中听了不少顾子言的耳旁风。
顾子言当政三年,便怂恿皇上处死了十余名五品以上的官员,甚至在朝堂上杖毙过三名官员,在刚上台的那一年,便端掉了世家中最为猖狂的梁家九族,满门抄斩。
不管朝臣们如何替梁家说话,甚至平章政事大人在御书房外跪了三天三夜,都没有让皇上改变主意。
顾子言在朝中权势滔天,先斩后奏都是常有的事情,偏生皇上对此毫无微词,还总是赏他,顾子言都骑到他头上去了,他对顾子言反而越发依赖。
因此,这么几年下来,顾子言早就成了朝臣的眼中钉肉中刺,更是成为坊间传言的权臣,甚至有人怀疑他学了苗疆蛊术,给帝王下蛊。
谢异书平时也就当听个乐呵,但现在却不太一样了。
毕竟前几日,他可是亲眼看见顾子言撕了奏章。
正思索间,突然,宋家少爷来了句:“要是顾相这次一病不起,就……哈哈。”
一群人都心照不宣地笑了,谢异书向来不和他们谈论这些,这些人今日却像是约好了,张口闭口就是朝廷的事,谢异书有些烦躁。
皇兄在他回京第一日便让他别和这群官宦子弟来往,只因谢异书的身份特殊,这群人在他耳边吹风,说什么中蛊,说什么奸臣,无非就是想借由他,再吹到皇兄耳边。
然后把顾子言拉下台。
可惜谢异书天生叛逆,偏不如这群人的意。
他完全把自己当做一个局外人,笑盈盈道:“顾相死了,还会有千千万万个丞相,谁也不能保证下一个丞相做得怎么样,说不定,一上台就把整个朝堂和世家全部血洗一遍呢?”
“不过和本王都没什么关系,本王贵为皇室,终究是在丞相之上的。不过你们……就危险咯。”
一群世家子弟:“…………”
谢异书当着他们的面含沙射影耀武扬威,偏他们还毫无办法,谁叫人家投胎投的好,生在了帝王家。
只要没人谋反,皇权稳固,那谢异书这辈子都可以当一个废物王爷,不用提心吊胆。
一群人干笑了笑:“殿下说的是。”
高翔默了默:“不过,若是没有顾相横插一脚,如今的相位,就该是平章大人的了。”
一群人纷纷点头:“是啊,平章大人若是做了丞相,那大安肯定海晏河清,比如今的乌烟瘴气好多了。”
谢异书闻言,只是懒懒地哦了声:“乌烟瘴气?”
这一声极度危险。
发言的人猛然意识到不对劲,自己嘴太快,竟然当着王爷的面说大安乌烟瘴气。
他出了点汗:“大安自然是国祚万代千秋不衰的,就是被顾相弄得太乌烟瘴气了,要是——”
他正要把锅全部甩给顾子言,谢异书眸子里的危险褪去,笑道:“宋少爷不用紧张,本王就喜欢顾相治理的这种乌烟瘴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