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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火上浇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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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六从翠香阁里出来,满脑子的疑问,虽然翠香阁老鸨最后还是说了陆振的住处在城东,她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而且老鸨话里话外都在拖延时间,难道他刚来过还没走远?这样想着,石六/四处张望了一圈,街上挤着呜呜喳喳的路人,根本看不清远处的人。
“那老鸨牙尖嘴利的,会不会是告诉我们假的地点?”蒙晖揣测道。
石六本想先找到陆振,暗中跟着他们去找证人夏元,省去因为赶路耽误的时间。可是陆振如果知道黄天派的人来了,不会轻易让他们跟上,一定会领他们走入歧途。
石六结束思索,道:“我们先赶去夏元旧家看看。”
蓝翠道:“可是夏元的案子若是再审,陆振会前来搜寻而不是去衙门里直接见,说明他早就搬走了。”
石六摇头道:“陆振应当不会让我们这么顺利找到夏元,我了解他,事情若是太顺反而不对。”言罢,拨开眼前想要劝阻自己的蒙晖,逆着人流往城西去了。
夏元是青州人,在城西帽子街开了二十年的古董店,生意兴隆。三年前因参与贩卖私盐和杀人牟利被捕,后来查明真相洗脱冤屈放了出来。陆原病倒后有人举劾,当年的冤案其实是陆丞相与青州知府受贿为他洗脱罪名。
石六猜想他即便是提前听到风声,时机紧迫之下也会留下些线索,或是能从周边的人嘴里打听他还有哪里可以躲藏。
一行人来到城西的夏元旧宅,门户紧锁,锁上落了一层灰,看起来举家搬走有些日子了。石六翻进去,一点东西也没留下,不像是突然接到消息急着逃走的,更像是提前了好几天从容不迫收拾了家当才走,准备一去不返。
蒙晖在屋内什么也没找到,走到院内踢了一脚地上破烂的鸟笼:“这里搬得比我们的库房还干净,早说了不该来这。”
“事已至此,我们去城东看看吧。”蓝翠道。
石六团着眉头从宅子里翻出来,刚落地,对面的门开了,一个须发尽白的老人拄着拐杖从门内走出来,一步步走到她面前。
“我知道他在哪,你们是来杀他还是来救他的?”
石六从他眼里的盼望猜到了什么,道:“我们是来抓他回去认罪的,你是?”
“我的孩子被夏元害死了,他们说他是被冤枉的竟然就将他放回来了,我不信。我搬到这里,就是在等这一天,有人能替我去……”老人说着咳嗽起来,整个身体都在颤抖。
歇了片刻,他继续道:“往北走,莒县,青酒坊,他就住在那旁边的小屋。前不久还有一伙人来了,也是和你一样围着这个空宅看了半天,我看他们不像好人,你们可要赶在他们前面。”
石六闻言,立刻和蓝翠蒙晖日夜兼程去了莒县。
莒县就在青州附近,次日便到,三人按照老人说的地点找去,果然看见一处简朴木屋塞在街角里,青酒坊所在的街道偏僻,地上都是石砾也无人清理。
石六上前扣门。
夏元刚打开一条门缝,瞥见门外站着三个挎着刀剑的人,面相不善,吓得立马合上门。
他来不及上锁,门被石六一脚踹开。
夏元慌忙道:“你们,你们是为何事而来?死也要让我做个明白鬼。”
石六道:“当然是为了三年前的事,你逃得了一次,躲不了一生。”
夏元双手合十急切道:“三年前的天降横祸,我真的是受小人污蔑,是李五他们记恨我抢了生意,几个人编造出来的罪名。我不过是一个小小商人,哪里能找到丞相行贿?”
石六原本看见他没被陆振带走,自己抢先一步,心中还在庆幸,见他说得恳切,不禁回忆起来龙去脉,。
夏元见他们不为所动急得红了眼睛,泛着泪光道:“当年我若不花些银子求情,只怕要将我屈打成招,你们来杀我不也是为了银子吗,他们出多少我出双倍。”
蒙晖道:“我们是为了惩治逃罪的恶人。”
“我求你们查清楚再来主持正义,我真的没有杀人犯法,当年罪名是污蔑我。你们是李五雇的杀手吧,我已经躲出了青州只求保全性命,为什么还不放过我?”
石六虽有怀疑,还是不能放过他让陆振追来带走他,道:“无论如何你都得跟我们走,我们不会伤你性命的。”
张口欲说些什么,门外忽地传来渐近的马蹄声。
蓝翠闻声警觉朝门外抬头望去,把夏元推给石六:“带他走。”
石六扯着夏元从后门出去,外面已经被人团团围住。十几个朝廷的捕快差役穿着皂服骑着马,为首下马围住她的人,是张君。
“你们比我还快,只可惜不如来得巧。”
石六不用回头,就听出这语气里带着一丝浅笑和惋惜的声音是陆振的。
陆振穿着一领白袍,骑着马哒哒不紧不慢过来。
石六一个多月不见他,眼中酝酿的恨意更甚,只恨今日没带暗器在手。
陆振从马上下来,走入包围圈中,接过石六手中的夏元,将他推出人圈外,圈外的侍卫把他拉上了马车。
“多谢了。”言罢,陆振施礼转身走了。
石荼登时火冒三丈,狠狠盯着他的背影,大喊:“陆振。”
见他头也不回,只是挑衅般地伸直胳膊举起扇子晃了晃回应,气得转回头握紧了剑,看了一圈围住自己的官差,确实不能冒险。
上马车前,陆振终于忍不住,回头悄悄望了一眼石六,她正在斟酌如何突围。
他分心去了百米之外没注意脚下,被地上的石子绊了一跤,所幸扶住了马车,没有摔倒弄出动静被石六听见。
过了两个时辰,直到天黑官府的差役和张君才散去。石六知道张君他们大概是不会去找陆振汇合便没有追他,租了快马,两天功夫赶到了北上回京必经的冀城,挨家去客栈旅店找陆振和夏元的踪迹。
从清晨查到黄昏太阳西斜,石六越来越疲惫,心里的希望也越来越渺茫。她进了第五家旅店,对掌柜谎称自己是官府来秘查犯人的差役。
好几日没有停下来好好休息,肩上的伤口又开始疼了,石六小心伸出右手按了一下,想着一会查完这家店得去找医馆换药了。
她拖着有些沉重的脚步一间间查看,直到最后一间,打开门,想找的人就在面前坐着。
石六愣了一瞬,紧紧关上背后的门。
陆振放下手中的茶壶,对上她的目光:“荼荼……”
石六冷冷道:“别这样叫我。”
上次没来得及细看,今日借着窗外昏弱光线看清楚她更憔悴的脸,陆振的眸光跳动了一下,移开了眼。
他带着几分玩味轻轻叹了一声:“我以为我们能好聚好散,你还是追来了。”
“本来是可以的,如果我们只是侍卫与雇主,现在说这些已经晚了。”石六一步步靠近他,“要怪就怪你轻许诺言,用誓言让我沉溺在你的虚情假意里,再若无其事地夺走我的希望,戏弄我的感情是要付出代价的。”
石六绕过隔开床铺的屏风,卧间也是空无一人:“你们把他带走了?”
陆振转过身笑眯眯看着她:“我留下来是为了见你,果然运气好。”
石六正要发作,很快她便发现自己的不满与愤恨似乎很让他很满意,尤其是他看向自己的眼睛笑意更深了。
她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
“你留下是来拦我的吧?”石六猜陆振为了不让他们在夏元到京城前寻机偷袭,特意分开走。
陆振不答,把桌上的药瓶子朝石六的方向推了一下:“这药你从前用着挺好的,伤口恢复得快。”
石六认出那个黄色小瓶是太医院上好的伤药,道:“多谢你的好心。”
“放心,这里面没下毒。”陆振的目光又锋利变得柔和起来,“毕竟你是救我于黑暗中给我带来生机的恩人,虽然我们现在是敌人,我还是希望你好好活着。”
石六伸手快速一把拿过药:“我希望你会为今日的好心后悔。”
陆振站起身:“治好了伤再来找我报仇,夏元你是找不到了,下次见吧。”
“你觉得还会有下次吗?”石六拔出剑指向他。
陆振看了看泛着寒光的剑,顺着剑刃望向她的眼睛:“你真的忍心吗?”
被她一直恨着的滋味并不好受,他转开视线,温声道:“你现在有伤,我外面还有张君邓远两个人候着,还是别白费力气了。”
陆振迈开步子,缓缓朝门走过去,走到石六身侧停下来,在她耳边悄声道:“夏元应该也跟你解释他是清白的,你也不想看见被冤枉的人在外胆战心惊地流落一生吧?”
“你特意来这一趟,不就是因为丞相的种种罪行里,只有这一条是假的,所以可以反咬是弹劾的人谋陷吗?”石六狠狠盯紧她想下手的脖颈,“公子能逃得了一时,我也会有别的机会。”
“我等着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