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雪有今朝》周思庵

5、第 5 章

　　四驱越野车穿过村子，爬上山坡，朝着雪山脚下前进。

　　过了村子，水泥路就变成了黄土路，坑坑洼洼的。

　　半小时后，越野车在一个山岗上停了下来。格聂之眼到了。

　　这片黄花盛开的草地上，盛着一汪碧水。

　　跟邵晶晶想的一样，格聂之眼，就像一个大大的眼睛镶嵌在这山岗上。碧水青草，水光潋滟，炯炯有神。最奇观的是那雪山的倒影，温柔而壮美。回头望，一座一座的山峰顶着白色山尖，连绵起伏于眼前。下午的阳光洒在山上，闪着黄金一样的金光。

　　“日照金山！”邵晶晶绕着格聂之眼走了一圈，心里感到格聂风景果然是名不虚传。她对着雪山找角度，拍照片，录视频。

　　“来，我来帮你拍一张吧。”汉族男人主动提出要给她拍照。

　　“哦，好。”邵晶晶把手机递了过去。

　　藏族男人也过来了，凑在汉族男人身边指挥着，“嗯，这样就很好。很漂亮的。”

　　一阵微风吹来，泛起丝丝寒意。

　　“时间不早了，我们去冷古寺吧。”汉族男人说。

　　藏族男人说：“有开车，有我在，你们怕什么。”

　　汉族男人佯装踢了他一脚：“我不怕哟！”接着又催促道，“快去开你的车吧。我们在前面等你。”

　　邵晶晶看到这一幕，心中升起一丝异样的情感。她仔细打量起这个汉族男人来。

　　他双手插在黑色夹克口袋里，四平八稳地走在前面。朝他正去开车的朋友喊道：“把车开到这斜坡来！”

　　还不知道他叫什么呢？他姓什么？嗯，还是算了吧。

　　他多大年纪？三十多？结婚了吗？可能孩子都很大了吧。邵晶晶一通胡思乱想。

　　汽车开始从山岗上往下开，路越来越颠簸不平。邵晶晶不得不抓住扶手。

　　“听说，你们藏族人的名字都是取的太阳啊、月亮啊、星星啊这些的。是不是呀？”邵晶晶关心起了开车“导游”的名字。

　　“是。太阳叫尼玛，月亮叫达哇，天上的星星叫嘎嘛。”

　　还挺押韵。

　　“那你叫什么名字呀？”

　　汉族男人揶揄道：“他的名字就叫达哇。”

　　邵晶晶乐了，“啊，果然。就是月亮的意思。”

　　“达哇”介绍道：“我们藏族人有很多都是重名的。而且男的和女的也有重名的。”

　　了解了。

　　果然，远行不仅可以看到不一样的风景，更能感受不一样的人情。

　　太阳已经偏西。汽车吼叫着，朝雪山更深处驶去。

　　他们一路聊着天，一路赏着窗外的风景。

　　不知什么时候开始，邵晶晶开始感到头痛！后脑勺好像被砸了一样，嗡嗡地疼。

　　邵晶晶心想：高反了！这就是传说中的高反？原来高反是这种感觉。

　　她把手紧紧抓住扶手，尽量让自己保持平稳。话也说不动了。

　　终于到了！

　　金光琉璃的寺庙出现了。

　　冷古寺？

　　“这就是冷古寺吗？”

　　达哇介绍道：“这是新冷古寺，老冷古寺还在山里面。沿着这条路上去。”

　　他指了指雪山下的那片森林。

　　“走，进去里面看看。”

　　此时，寺庙除了他们三个，没有一个游客。

　　冷清，幽静而神秘。山风呼啸，孤雁从山崖下飞过，扑喇喇发出哀鸣。

　　峭壁悬崖，石峰如削。绝峰之下，金碧辉煌的殿宇层叠，五色经幡飘舞翻飞。

　　一两个红衣喇嘛不时从楼宇间穿影而过。

　　但是，头痛越来越厉害。头顶已经麻木了，像被箍了个孙悟空的紧箍咒。

　　邵晶晶一边赞叹着这眼前盛景，一边强忍着疼痛。

　　“你怎么了？是高反了吧。”达哇看出了她的神情。

　　邵晶晶用手按压着她的后脑勺，好让自己舒服一点。“好像是。”

　　“深呼吸。”到现在都还不知道他姓什么那个汉族男人走过来，“大口吸气。会舒服一点。你缺氧了。”

　　邵晶晶照做。

　　大口吸气的瞬间，后脑勺和头顶果然不那么疼了。但只是那一瞬间会好过点。但聊胜于无吧。

　　还有老冷古寺！

　　邵晶晶一直想去的地方。

　　“去老冷古寺还需要多久？”

　　“车只能开到那前面，还要走路上去。走路来回两个小时吧。”

　　啊？走路？

　　这天都快要黑了。

　　顶着高反走两个小时，说不定还要走夜路，指不定这晚上山上有什么东西出没，还有两个陌生的——男人！

　　想都不用想，这是不可能的。

　　但他们不会丢下她一个人走了吧？或者硬拉她一起去？

　　此刻，她只想回去了。

　　老冷古寺虽然尽在咫尺，她也不想冒险。

　　邵晶晶小声说：“天快黑了，我想回去了。”

　　“这里晚上八九点天才会黑。还来得及。”达哇好像并不知道她的担忧。

　　“我有点高反。走不动了。”

　　邵晶晶强调着。

　　达哇又出了一个主意：“前面村子有人家，可以租摩托车。这样就不用走路，也很快。”

　　找村民租摩托车？

　　邵晶晶想起了下午在然日卡村温泉旁的桥上，那两个骑摩托车朝她笑的藏族村民。

　　“我想回去了。”邵晶晶不想骑什么摩托车。

　　但是，他们是专门去老冷古寺的。人家两个男人，走上去轻轻松松，租摩托车也方便。如今，遇上邵晶晶这个半路搭便车的女人，这样做岂不影响了他们的行程？

　　想到这里，邵晶晶说：“要不你们两个人去吧。你们今天专门来老冷古寺的，你们不用管我，我在新冷古寺等你们，回来时捎上我就行了。”

　　啊，万一他们去了不回来怎么办？晚上，她在哪里等？跟寺庙的喇嘛们坐着等？还是在寺庙外面一个人等？这荒郊野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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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万个问题涌入她的脑海。

　　“别去了吧！”这时，汉族男人开口了。

　　啊！他也不想去！

　　“回来的时候太晚了。来回就要两个小时，还没有算上逛寺庙的时间。天黑了不安全。”

　　达哇还在继续劝他：“天黑也没事。……再说也不会到天黑，相信我。都到这儿了，不去多可惜啊。”

　　“你实在想去，一个人去吧。我们在这里等你。”汉族男人转向邵晶晶，“你看，人家还高反着呢。”

　　达哇看了看邵晶晶，又看了看他：“你不去我还去干什么？今天我是给你当导游来的。是你说要周末去老冷古寺拜佛的。”

　　“下次有机会再去吧。”

　　邵晶晶长舒一口气。

　　汉族男人又踢他一脚：“开车去，导游！”

　　汽车又吼叫着，行进在起伏不平的黄土路上，一路烟尘。

　　邵晶晶头痛炸裂，呼吸急促，深呼吸的办法已经无法缓解疼痛了。她隐隐听见前排两人传来的对话：

　　“现在，去格聂镇吗？”

　　“回去然日卡村！”

　　“镇上已经订好了房间，怎么办？”

　　“退了！”

　　“退了？”

　　“退了。今晚去然日卡村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