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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刑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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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珣一进来,就恶狠狠盯着宋玉。
虽说他是一个文臣,可骤然丧失爱妾,面对杀人凶手的时候,他也无法做到冷静,看样子,若非章敬中在跟前,他定能上来将人撕碎了。
偏偏魏氏还在一旁煽风点火,掩着帕子道:
“老爷,大爷,二爷,就是她!就是她害死了雪宁!亏得之前雪宁还那般信任她,对我说宋姑娘给她看过诊之后自己好多了!”
说着,她画风一转,指着宋玉,字字泣血:
“你既然医术不精,又何必出来害人?!雪宁本也就是普通的咳喘,让你用错了药,生生害死了!”
这是已然将杀人的帽子扣在了她的头上了。
宋玉掐着掌心,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我并未开错药,可否……”
“你还不知悔改!”
这次出声的是章珣,他与刘雪宁从小青梅竹马,本就因不能娶她为正妻而心中愧疚,如今人还被眼前的女人给害死了。
他再也控制不住心中的愤怒,猛地砸了桌上的茶壶,碎瓷片飞溅的满到处都是,有一片还擦着宋玉的手背过去,在她手背划了一道不大不小的血印子。
他双目猩红,指着宋玉怒喝:
“你一个小小的太医孙女,连行医的资格都没有,就敢给人看诊,枉我们念着宋太医的品性相信了你!你就是这样治病救人的?!雪宁从前身子骨一直好好的,竟就被你……就被你……”
说着,那章珣似是再也控制不住情绪,疯了一般朝宋玉冲过来,抬脚就往宋玉心窝里踹。
宋玉本想躲避,可一想到他方才提到了自己祖父,转念一想,只有让他出了这口气,他们才能听她解释,便硬生生克制住了想要躲避的想法,闭着眼睛等待那一脚的到来。
忽然,厅中安静了下来,那一脚等了半晌也没落下来。
继而身后传来一个冷若冰霜的声音:
“章大人这是打算绕过朝廷律法,直接将人处置了?”
宋玉心头一颤,猛地回头。
却见谢燕昭那张脸黑沉得宛若修罗,连看都没看她一眼,径直走到章珣跟前,手中刀鞘狠狠砸在了章珣被鹤秋抓住的那条腿上。
“咔嚓”一声骨头断裂的声音响起,紧接着章家大爷痛苦的嘶号响彻整个房间。
章琢夫妇早就吓傻了。
“谢燕昭!”
章敬中也没料到这种变故,但他到底是一朝首辅,只沉沉喝了谢燕昭一声,防止他再有别的举动,而后便飞快命人请府医过来。
宋玉正被眼前的变故骇得怔愣,忽然被谢燕昭从地上提了起来。
那人声音里的怒意几乎喷薄而出:
“你不用跪!没杀人你跪什么?!”
那章珣疼过了劲儿,此刻还想着爱妾之死,龇牙咧嘴道:
“谢小侯爷如此武断,就不怕被奸人蒙蔽了眼睛?!这是我章家的家务事,闲杂人等还是莫要多管闲事的好!”
谢燕昭在京中堪称一霸,一般没人敢招惹,可章珣从前是国子监祭酒,现在又是文渊阁大学士,在天下文人中的声望无人能及。
便是太子都要对他礼让三分,皇帝也曾提醒过谢燕昭平日里再如何混,也不要招惹章珣。
偏偏谢燕昭不吃这一套,他故意将方才打断章珣腿的那把匕首拿在手中掂了掂,见他瑟缩了一下,谢燕昭才满意的冷笑道:
“谁说是你章家的家务事?!再说,就算是你家务事,小爷我就偏要管,你能奈我何?!”
这时章家二爷章琢先回过了神,魏氏在旁边轻轻拉了拉他的袖摆,他看了章敬中一眼,得了他的首肯,对谢燕昭客气道:
“小侯爷,此事当真与您无关,您如今人在章府,那便是章府的客,还请您暂且移步前厅,待我们处理完之后再向您赔不是可好?”
谢燕昭大马金刀地往宋玉身边一坐,撑开折扇摇了摇,视线若无其事地往魏氏身上一瞟,才慢悠悠冷森森地说:
“章府死了人自然是章府的事,但宋玉是我的人,那我便要替她做主,今日小爷我也不是来为难谁的,章珣这条腿,待到真相查明之后,我自会还他。可现在,我要替阿玉讨个清白。”
宋玉垂在身侧地手猛地一抖,眼神复杂地看向谢燕昭,却只见他一脸满不在乎。
她的喉咙忽然有些发紧,轻轻扯了扯谢燕昭的衣摆,小声涩然道:
“燕昭,我的事情我自己……”
“你最好闭嘴。”
谢燕昭显然是对她憋着一口怨气,虽然与之前对章珣他们说话的语气温柔多了,可仍然带着气势汹汹的威胁。
正说着,他面色突的一沉。
宋玉顺着他的视线看到自己手背方才被划伤的血痕,飞快把手背到了身后。
谢燕昭没说话,只是眼底沉郁之色更甚,强势地将她的手扯了过来,用帕子将血痕擦拭干净。
那魏氏又递了个眼风给章琢,章琢意会,对谢燕昭客气道:
“小侯爷,我朝律法规定,天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即使宋姑娘是您谢小侯爷的人,当然也得受律法管制不是,既是杀了人,便要偿命……”
谢燕昭将折扇拍到桌上,他的语气里已经带上了不加掩饰的怒意:
“既然你跟小爷讲律法,那还不简单,我们这便去衙门。今日我也不做这劳什子世子了,免得你们说我谢燕昭仗势欺人,咱们公堂上走一遭!在全京城的老百姓面前,将此事辩个分明!”
魏氏脸色未变,急忙扯了扯章琢的袖子,意思自然是不想将此事闹得太大,然而章琢还没来得及说话,章敬中却率先开口:
“既然定安侯世子都如此说了,那我们章家便奉陪到底!”
魏氏与章琢闻言,对视一眼,都有些心神不定。
可自家老头子是个刚正不阿的性子,说话做事也是说一不二,既然他已张了这嘴,那定然没有回旋的余地了。
况且那头,谢燕昭已经带着宋玉率先离开了。
于是几人各怀心思去了府衙。
京兆尹李从周何时见过这般阵仗,看到来人腿都要软了,再听明谢燕昭的陈述,当即脸都绿了,忙将谢燕昭拉到一旁,支吾着开口:
“小侯爷,您有所不知,这府衙前的鸣冤鼓不是谁都能击的,若是当真有冤要诉,在击鼓前是要受二十杖刑的,下官劝您要不就算……”
“好说,到时记得打重些。”
李从周话还没说完,谢燕昭已经走过去兀自拿起鼓槌开始击鼓了。
一旁章敬中盯得紧,那李从周浑身一哆嗦,硬着头皮对手底下人说:“给、给小侯爷准备刑杖。”
宋玉听到这话,猛地抬头,震惊地说不出话来。
她虽不知道鸣冤要受杖刑,可隐约也猜到些原因,心中一时又急又怕,赶忙想去阻止谢燕昭。
可鹤秋和陈吉顺就像看穿了她的心思一般,一左一右拦着她,让她根本动弹不得。
“你们……”
“宋姑娘您此刻背着的是人命官司,若是以权谋私定难以令人信服。我家主子吩咐了,他自会处理,您去只会添乱。”
“可我与他已经没关系了……”
陈吉顺心知她是为了不让他受刑,但心里难免带上了气,语气生硬道:
“宋姑娘,我们家主子也不是闲得慌非要管你的闲事,他说了只是一时兴起想伸张正义,而恰好又遇到了你的事而已,你不必自作多情。”
宋玉岂会相信陈吉顺这套说辞。
她挣了两下,想上前阻止。
这本就是她一人之事,谢燕昭的身份太敏感,根本不应当卷进这样的官司当中。
然而她无论怎么挣扎都被陈吉顺和鹤秋拦得死死的,鹤秋还不知什么时候点了她的哑穴。
宋玉无声摇头,口中泛起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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府衙门口已经聚满起了看热闹的百姓。
天上下红雨了,一贯骄纵金贵、被不喜之人碰一下手指都要打回去的谢小侯爷居然要当街挨板子了!
这样的消息不啻于惊天巨雷,炸的整个京城的天都变了色,几乎大半个京城的人都堵在了府衙门口。
起先众人还是窃窃私语,到后面议论声渐渐大了起来。
虽然多是些不疼不痒的话,但当中难免也夹杂了几句不堪入耳的话,从前或愤恨或嫉妒谢燕昭的人仗着法不责众,埋在人群中煽风点火。
质疑嘲讽之声从一开始的几个角落,迅速传遍了整个人群。
谢燕昭眼神冷冷扫过人群,淡淡笑了笑,随即闲庭漫步般走到凳子上趴好,对一旁拿着刑杖的人道:
“打吧,让小爷我也看看你们京兆尹的本事。”
李从周眼角抽了抽,捉摸不透这小爷这句话到底是什么意思,但他哪敢真的让人下重手,正挤眉弄眼给那些衙役使眼色,斜刺里忽然闯出一道人影。
那人颇为嚣张,先是绕着谢燕昭转了一圈,之后才幸灾乐祸道:
“哟,这不是咱们金尊玉贵的谢小侯爷么,怎么沦落到当街挨板子的地步了?”
章家人为了避嫌,一直在旁边没出声,见到来人,那章琢与魏氏对视一眼,眼中闪过一抹阴仄仄的得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