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惠]叫魂》梦野久不作

12、第十二章

　　因为能干的伏黑惠救驾及时，我成功还阳了。
　　对于这起超现实诈尸事件，五条悟和伏黑惠作为第一目击者，也不知道是单纯的心大还是承受力的确异于常人，竟然对此都表示接受良好。
　　当然，不管他们接受不接受，我现在都活蹦乱跳，断不可能倒头再死一回。

　　身为叫魂的主力军，莫名走了一回阴的伏黑惠被我特意拉到一边检查身体。
　　围着他前前后后转了三圈后，我盯着他朝着四方肆意飞翘的头发，有点敬佩地喃喃：“我就说你怎么做梦会跑到黄泉去，惠，你身上沾染的祟气很严重啊……要是不赶快处理，搞不好下次躺在这里的人就是你了。”
　　“黄泉？”正在低头狂按手机的五条悟，闻声诧异地转头，“那不是死者才能去的地方？小惠，你真不是什么魔法少女吗？”
　　当事人双手插兜，盯着地面一语不发。
　　我暗想，真不知道这家伙在大惊小怪些什么，五条，明明当初带着惠勇闯黄泉的人就是你啊！

　　在我暗自腹诽时，伏黑惠突然抬头。
　　“所以你之前是被困在了黄泉？你跟谁有这么大的仇？”他问。
　　呃，这个么……我一时语塞。
　　首先，旱魃的事我还没想好要不要对外人交代，毕竟如果要把一切说清楚，势必会透露我是异界来客的身份，虽然我感觉惠和五条的本性不坏，但有的事并不是不坏就没问题。
　　其次，从小到大，我受到的教育都是自己闯的祸自己收拾，虽说招惹上僵尸老大并非我的本意，但真要论起是非因果，我跟她之间绝对是一笔扯不开的烂账。既然如此，就更没有必要把无关人士拖下水。
　　而且我都已经告知对方他现在情况凶险，在这种时候，惠的第一反应居然还是关心我……这么重情义的人实在罕见，要是连累他，我岂不是罪孽深重？

　　我心虚地别开视线：“没什么，那家伙只是有点棘手而已。我自己能解决的，现在还是你的问题比较严重。”
　　伏黑惠严肃地打量了我一会儿，似乎是在评估我言辞的可信程度。在他的探究的视线下，我努力把背挺得笔直，做出一副可靠模样。
　　“真的没问题？”
　　听出这次的话音里有软化的迹象，我悄悄松了口气，用力一拍胸口：“放心吧，我有把握。”
　　然后迅速转头看向五条悟，意欲转移话题：“这附近有没有桃树？”
　　五条其人，正抻着两条长腿，很没坐相地挂在椅背上揉眼睛。
　　“桃树……嗯，我倒是没留意过这个，怎么，你打算用桃子来给小惠除祟吗？”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手指颤颤巍巍地抬起：“怎么可能是桃子？当然是找桃木啊，桃木辟邪不是常识吗，你们咒术师连这个都不知道？”
　　不料，五条悟歪歪脑袋，意味深长地对我说：“虽然听到你名字的时候我就猜到了，唔……你果然不是日本人吧？”

　　被人看出这点，我并不意外，在我决定用回本名的时候，我就做好了暴露的打算。但我仍旧好奇他怎么能如此笃定的得出结论。
　　面对我的疑惑，五条显得心情大好，故作神秘地开始卖关子。
　　伏黑惠看不下去，言简意赅道：“因为在日本神话里，创世神伊邪那岐为了从黄泉国带回亡妻，曾用三个桃子击退过鬼神，所以有桃子驱鬼的说法。”
　　他说到这，特意停了一停：“你说的桃木辟邪，我确实没听说过，不过，我倒是知道南天竹可以驱邪避灾。”

　　我对日本习俗并不了解，听他讲解，便自顾自的在脑内发散思维——桃子驱鬼听起来虽然儿戏，但民间也有俗语道是“一桃压百木，一核镇千邪”，这桃核既是取自桃子，兴许确实能派上点什么作用。
　　至于南天竹，我虽然不知道那是什么，但这名字却很难不想到观音玉净瓶里插着的竹枝。早就听说过日本佛道盛行，就连人身死，也是靠成佛去踏入轮回，或许这所谓的南天竹，跟我们那的观世音菩萨，确实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呢？
　　成功把陌生的知识拆解一通，并强行套进我熟悉的领域后，我一下子通体舒畅。

　　“……我身上真的有你说的祟气吗？我好像没什么感觉啊。”看我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微笑的变脸，伏黑惠显得有些无奈，他张开手指，伸到眼前抓握了几下，像是在感应着什么。
　　我点头，不远处的五条悟也插话：“她说的没错，你确实被什么不好的东西缠上了。”
　　我俩这过分一致的口径，让伏黑惠终于生出了点后怕的情绪，但由于他至今还没有因为祟气侵蚀而遭难，所以仍有些缺乏实感。
　　看着他茫然的脸，我好心提醒道：“你有没有感觉身上发冷？”
　　他神情微怔：“原来是这个原因？”

　　伏黑惠皱着脸站在一旁思考人生，我伸出根手指，小心地触碰他的手臂。
　　不出所料，指尖顺利地探到股森森寒气，但那寒气并没有过渡到我身上来，而是自觉地避开我，绕着他的体表迅速回流。
　　看那祟气俨然一副狗皮膏药般的黏人架势，我顿觉除祟一事宜早不宜迟，最好现在就开始行动。

　　我收回手。
　　“我之前只试过用桃木刻符来除祟，不过考虑到地域差异，刚刚提到的桃子和南天竹，最好也都拿来试一试，但这两个东西我不知道怎么操作，你们谁会？”
　　说话的时候，我毫不避讳的把目光直直投向五条悟所在的位置。
　　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在场人群里，从外表上看唯一的大人，而且我清楚的记得，他自称是最强咒术师来着。所以……应该……是靠得住的吧？
　　接收到我期待的目光，五条慢腾腾地拉长了音：“那种事——只要用桃子对准小惠砸，和用竹枝对准小惠抽就好了吧，放心，交给我没问题！”
　　……什么啊！就算我不是本地人也知道绝对不是这么干的，难道咒术师里的最强就是这副德行吗？真为日本同行感到不幸！

　　在我努力强压着自己想要揍人的冲动时，屋门被一双手轻轻推开了。
　　随后，一位不久前刚认识的短发少女一脚踏了进来，如果幻境和现实对得上的话，她应该是叫家入硝子。
　　我注意到，她在看到我时，瞳孔先是震惊地颤动了一下，然后迅速地缩紧。
　　“真的假的……尸体居然也能复活？”
　　本以为说着这种话的她应该会对此感到恐惧，但我却惊悚地发现，这位三步并作两步，迅速蹿到我面前的少女，居然满脸都是狂热的神色。
　　她目光炯炯地盯住我，按着我的肩膀感叹：“多么罕见的素材啊，悟，她下次死的时候，真的不能让我解剖一下吗？”
　　被她揽在怀里的我打了个冷颤。
　　五条悟看我僵在那一动不动，玩味的笑意瞬间放的更大：“这种事还是征求下当事人的意见比较好吧，楚苓？你愿意为医学事业贡献自己的身体吗？”
　　“我当然……”看准时机，趁着来人没有提防，我抬肘击向她的侧腰，然后趁着对方吃痛，迅速一矮身钻出了那个消毒水味儿很重的怀抱。
　　“当然不愿意了！别说得我好像很容易死掉一样啊！”我大声抗议到。

　　短发女生抽着气揉腰，有些尴尬地站在原地。
　　“啊，抱歉抱歉，我刚刚情绪有点激动了。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家入硝子，是东京咒术高专三年级的学生，因为我个人对医学很感兴趣，看到你真的能死而复生，所以才对你的身体比较在意。”
　　她态度很好的对我道歉，同时朝我伸出一只手。
　　我犹豫地抬起头，恰好她也在两眼放光的看着我，这视线具有极强的穿透力，感觉不像是在看一个活人，而是在看一个珍稀生物标本……我被她看得再度打了个哆嗦，原本已经伸出去一半的手，不自觉地缩了回来。
　　明明梦里的她挺正常的，难道说是我不小心激起了学医人士的科研精神么……原来医生较起真来这么可怕……受教了。

　　别扭的跟家入握手言和后，我重新盯上五条，幽幽地提醒：“我们是不是该行动起来了？要找的素材还挺多的。”
　　他对我摆摆手，一点儿没有起身的意思。
　　“在这等着就好，我已经叫人去找了，最迟半小时就会全部送过来。”
　　这时，家入硝子也熟练地拉过另一张空椅坐了下来，她转过头：“能叫你家的人顺便送点夜宵过来么，我之前在实验室做病理切片，到现在还没吃饭。”
　　五条顺势举起了手机，边拨号边问：“小惠，你要不要吃点什么？”
　　伏黑惠想了想，说：“关东煮就好。”
　　“关东煮啊……好久没吃那个了，不如我也叫一份吧，竹轮卷要几个好呢？”
　　看着他们凑在一起认真研究夜宵的场景，被忽略在一旁的我沉下了脸。
　　“连素材都不自己去找，这样怎么做得好仪式？”
　　五条悟懒洋洋地看我一眼，举起手抓了抓头发：“活的随意点吧，小朋友。难道你很想傻乎乎地去树林里刨树吗……？大不了我叫送货的人多找几棵桃树连根一起挖过来，到时候你想用哪截都行。”
　　我在意的是这个吗？算了……跟他根本说不通，我愤怒地在房间里踱了会儿步，然后独自盘腿坐在墙角，以实际行动抵制资本主义的入侵。

　　十分钟后，热腾腾的夜宵送到。
　　五条和家入头并头的凑在一起拆外卖餐盒，伏黑惠捧着他的那一份，默默移动到我自闭的墙角。他蹲下来，把暖融融的纸杯放到我的膝盖上。
　　“一起吃吧。”他说。
　　我无力地摆摆手。
　　“我不饿，你吃你的，不用管我。”
　　他不赞同地看着我：“你骗人。”
　　我确实是在骗人，可再饿也不能让我吃这个啊，这就不是我能消化的东西。
　　我果断把纸杯塞回他手里，鼻头轻轻抽动，闻着鼻端浮动着的三道各有千秋的食物香气——分别来自于伏黑惠、五条悟和家入硝子，感觉空落落的胃更疼了。
　　伏黑惠还在看我，我沉默了片刻，眼角一挑，盯住身前半蹲半坐的男孩，慢慢露出一个有点邪性的笑。
　　“真想让我吃点什么？”
　　他愣住，木木地望着我的脸，半晌说不出一个字。

　　在此声明，我这次可没有用摄魂术，只是普通地对他笑了一下而已，要怪就怪旱魃自带的外貌值高得离谱，而惠这小孩又有点过分早熟。
　　五条的声音远远的飘过来：“你要的东西到了，过来看。”
　　我从地上爬起来，从容地走过去，弯腰挑拣起合用的桃枝。

　　要用桃木除祟，最好是把桃木制成桃符，我跟家入要了把手术刀，凑合着当刻刀使。
　　在我埋头做手艺活儿时，五条悟兴致勃勃地蹲在一旁看我雕刻。
　　“你写的不像是汉字啊。”
　　我吹飞雕出的木屑，头也不抬：“是古语。”
　　“篆书？”
　　有点意外他居然知道这个，我直起身，刻下新的笔画，默认了。
　　他用手摸摸我已经完工的那半块桃符，冷不丁地开口。
　　“你今年多大？”

　　我思索了一下要不要撒谎，但感觉在这人面前装小孩似乎没什么必要，干脆就如实回答了：“十九。”
　　这次吃惊的人变成了家入，她用手摸摸我的脸：“十九岁？你长得也太显小了吧……”
　　糊弄人的真谛就是真话不全说，假话不说全，我敷衍道：“因为遇到了意外，只能维持这个样子。”
　　五条在这种时候显得异常敏锐，他托着腮看向我：“意外？跟那个把你扣在黄泉的家伙有关？”
　　我顿了一下，犹豫着点了点头。
　　他又问：“你那个仇家长什么样，说出来听听，说不定我有印象呢？”

　　这倒是没什么好隐瞒的，我握着手术刀转了两圈，没抱什么希望的开口：“是跟你年纪差不多，黑发黑眼的女人，比较显眼的特征是整条左臂都有红色的图腾刺青……最近的话，因为喉咙受过致命伤，可能会缠着绷带吧。”
　　我回答完毕，问话的五条悟看起来没什么头绪，但抱臂坐在一旁的家入，反应却显得有点耐人寻味。
　　她自以为掩饰的很好，但我还是听到了她在听到我说出图腾刺青和喉咙的致命伤后，就明显变快了的心跳声。
　　我按下好奇心继续雕刻，五条若无其事地站起来伸了个懒腰，说：“好闷啊，我出去透会儿气。”
　　在他离开后，家入也匆匆撂下句：“我去看看他”就一起离开了房间。

　　屋外的走廊上，五条抬手立下隔音的结界，抬眼看向追着他脚步出来的家入。
　　他靠墙站住，稍长的额发遮住晦暗不明的双眼，他开口，用的是肯定句。
　　“你见过她说的那个人。”
　　家入有点烦躁地用手指敲打着空空的烟盒，她看了一眼已经合上的房门，咬咬牙：“嗯，我见过，那个人是傑带过来的……当时我还奇怪她脖子上的伤怎么看都像是人咬的，但傑让我别管。”
　　五条扯了扯嘴角：“你还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我跟她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家入接过了他的话，她闭上眼。
　　“我记得，她咬下了仇人的一只耳朵。”

作者有话说

　　没什么话想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