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归晏》梅花送暖也驱寒

37、夜猫

　　“这里有家兵器铺子。”杜见雪忽然声音轻快，高兴自己发现了一家她要去的店铺。

　　夜风裹着夏夜的温柔，轻拂在耳畔，似是诉说浓重的情意。

　　沈茯如注意力被他的话吸引，扭头朝前看去，那里果然有家铺子，里面估计摆满了各种兵器。

　　也就是这样一个打断，当再回头去看时，那辆熟悉的车马早已经不见，转而是一个小女孩，怀里还抱着只通体雪白的猫。

　　沈茯如收回目光，心中不知怎么，有些失落，罢了，相遇也是缘分，缘分一到，自然背道离去。

　　街边的灯笼高高挂起，红色纸皮撒下满地红意，就是影子也有尖有钝、有直有曲。

　　两侧的人们漫着步伐，行走在相隔不远。

　　小女孩紫色的衣裳在夜色朦胧中看不出色，反而显得黑蒙蒙，只有怀里的猫是隔绝在黑夜中的。

　　猫咪眼中琥珀黄色的竖瞳闪过光亮，毛茸茸的耳朵抖动，不知听见了什么声音。

　　车马声有度，木质紧实的轮子转动，一圈一圈，一轮一轮……

　　终于，到了杜见雪说的这家兵器铺子，沈茯如立刻掀开车马门帘，迅速一跃，爽快落地。

　　“你去官府罢，好了来接我便是。”她响亮嘱咐他道。

　　杜见雪心中默默不平，她竟然这么着急赶他走。

　　面上不动声色，当即马鞭甩起，车轮又开始滚动。

　　望着杜见雪驾着车马离开，沈茯如也紧接着进了店铺里去。

　　“店家，我想来挑选个趁手的兵器。”她一跨进店门便响快表明来意。

　　铺子里边是个老人在，他佝偻着腰，就那样坐在凳子上等待生意。

　　“姑娘瞧瞧，这里可有你满意的？”他声音嘶哑疲惫，语气温和，语速却极慢，配上他满脸的褶皱与老斑，倒也极其令人尊敬。

　　沈茯如打量一遍，这里多的是刀剑，弓.弩等冷兵器，长短不一，样式也不尽相同。

　　老人将它们摆挂在壁上，灯火摇曳处，冷光也乍现。

　　沈茯如小心伸出手指去摸了摸刀锋，确实锋利，可是她去地宫又不是要去打仗，要这些兵器也没用，最主要的，其实还是需要个防身用的。

　　老人垂下的眼皮快要遮挡住一切视野，他看见她摇摇头，面上有些无奈。

　　“老人家，可有些防身用的？”她缺的是这样的武器。

　　老人眼中透出笑意，再是多繁的纹路也掩盖不住慈祥。

　　“你随我来……”老人缓慢移动，领着她走向里间。

　　里间不大，窄小中又摆着杂多的东西，他伸手艰难的将高处架子上的一个黑木盒取下，轻轻吹了一口气，灰沉也随之飘扬。

　　沈茯如见他用袖子擦了擦盒子，“啪嗒”将卡扣打开。里边有三件奇特的兵器。

　　“这是？”沈茯如惊疑。

　　“这是我老伴儿她生前最希望拥有的兵器……”老人潺潺说来。

　　他老伴儿生前最大的愿望便是可以去冒一次险，再带上她设计的防身武器。可惜，她年纪轻轻便因病逝世，就连这三件兵器都是他按照图纸打造出来的。

　　她的梦想停滞在那年桃花盛开的春天，直到第二年夏，她的梦想才在他手上飞翔。

　　“这便赠予你了，在你这里，兴许还能留得一用。”老人眼含泪水，盈盈亮亮。

　　沈茯如低头看着这盒子兵器，精致小巧，当即也心动不已。

　　可是，

　　“我不能要，这也是您的念想，给了我，您怎么办？”她眼中闪过殇痛，这老人家独自一人，这盒子里边的东西可不就是他的全部？

　　老人笑着摇头，“我是把老骨头了，这东西留在我这没用。”

　　沈茯如沉默，看着这盒精巧玲珑的武器，不知该怎样抉择。

　　·

　　夜不住喧嚣，鼓弄起声色一片。

　　几辆马车牵扯住，拴在树下，颇有些安静，不起波澜。

　　对面的街面上原本是和谐热闹，小摊上的大字显露生意兴隆，夜空点点星光娇嫩，给人间添了一笔暖色。

　　草丛中黑漆漆一片，树影葳蕤，草木无声，倏然有一点白色窜躲在其间，速度轻快，留下一点白色幻影。

　　后面的街角处跟着跑来了一个女孩，脚步就是追随那个白影。

　　“阿宝！”她声音清脆，循着亮处而来，一路追至草丛。

　　王双双眸阖上，还在睡梦边缘徘徊。

　　“阿宝！”小女孩的声音响亮，更容易将人惊醒。

　　王双耳边回绕着声音，怎么都睡不着，他一个鲤鱼打挺，坐起身来要掀开车窗布帘。

　　布帘刚一掀开，一只白色的东西便钻了进来，直接扑在王双身上。

　　“啊！”他惊了一下，着实未想到有只死猫跳了进来。

　　“喵”白猫琥珀色的眼睛像是人眼，直勾勾的盯着他。

　　王双怒从心上，“你这死猫！”他想给它一拳，又见着它身上炸毛，忽然有点不敢上手，最终也只是骂了几句。

　　外头有女孩声音一直在唤着“阿宝”，杨柳同他一辆车厢，当即也掀开帘子去看，想知道外头发生了什么事情。

　　只见不远处有个小女孩，七八岁的模样，衣着剪裁精致。

　　“小孩，你是不是在找一只猫？”杨柳冲她问了一句。

　　那个小女孩才回头，脸上圆鼓鼓的，粉腮玉啄，双丫髻顶在头上，可爱极了，“是！”

　　她面上露出惊喜，往他们马车这里走来。

　　王双也探头探脑，“原来这死猫是你的。”他自顾自念叨一句。

　　甄贾贾气道，“它才不是死猫！阿宝可有灵性了。”

　　王双才不管她，一把搂起猫，从窗口往地上一丢，口中说道，“去。”

　　他们正待将帘子放下就此作罢，这才意识到不远处来的可不就是杜见雪和沈茯如。

　　马匹在前一步一踏地过来，杜见雪“吁”一声，将马御停。

　　“到了。”他半转脖颈，对车内的沈茯如说了一句。

　　沈茯如这才也紧接着下了马车，手里还揣着一盒黑木盒，不料遇见他们马车边上站了个小女孩，手里还揽着只猫。

　　“我见过你！”这话不是沈茯如说的。

　　甄贾贾护着怀里的猫，嘴巴咧的上扬好看，可见过她这话从何说来呢？

　　“哦？你见过我？”沈茯如靠近她，脸上溢出笑，这小女孩也太可爱了。

　　“对，就是方才，你坐在马车里，我看见了！”她认真同沈茯如说道。

　　“而且，我还看见一个大哥哥，他长得可漂亮了！”

　　小女孩睁大眼睛，神色天真烂漫。沈茯如忽然有印象，可不就是在路上时她回头看见的那人么？

　　当即有了兴趣，“你能讲讲那个你看见的大哥哥么？”

　　甄贾贾歪头想了好久，“他像夜里的神祇，你像白天的仙女，都好看！”

　　她手里抱着猫，脸上肉嘟嘟的，个子又小，说话又甜，沈茯如被她可爱到。

　　刚想捏她脸颊，那边气喘吁吁的跑来了个婢子，口中边喘气边呼道，“可算找到你了，小姐。”

　　沈茯如这才想到，她一个小女孩出来，一定得有个人陪着才对。

　　甄贾贾冲她招手，“杏儿姐姐快来，我找着阿宝了。”

　　杏儿还在喘气，想来没少找她，“小姐，咱们该回去了，当心老爷骂你。”

　　甄贾贾嘟起嘴，喃喃细语，“好罢好罢……”

　　她怀里的猫开始喵喵叫，众人不以为然，谁知甄贾贾张口道，“不行！杏儿姐姐，阿宝说了，要她陪我回去。”

　　杏儿一脸莫名其妙，她家小姐说的不就是面前这位姑娘么？

　　沈茯如也觉着好笑，怎么这猫还说要她陪她回去？

　　“这……”杏儿为难，她知道她家小姐素来倔强，说了的非办不可，“姑娘，要不，就麻烦你陪我们回去？”

　　沈茯如哈哈笑，也伸手去摸了摸那只白猫，它在夜光下显得贵气，如今正窝在甄贾贾怀里假寐。

　　“姐姐，你就陪我回去嘛！”她开始撒娇卖萌，任谁也难以抵抗。

　　沈茯如太喜欢她了，思索了一下，“好，那你要先告诉姐姐，你叫什么名字，家住在哪？”

　　甄贾贾响快回答，“我叫甄贾贾，我家在华容街东角24号。”

　　“好！那你知道回家的路么？”沈茯如打趣问她。

　　“我当然知道，我爹爹说我是最聪明的小孩儿，”她还想说什么，被杜见雪打断，“你真要去？不怕有危险？”

　　他也是被张家庄那事吓到，这才无论如何都有了防人之心。

　　“呐，她不是已经告诉了你？”沈茯如笑道。

　　杜见雪不放心，转身又上了马车前，“走，我陪你一起。”他这般绅士风度，沈茯如一时倒也觉着很是欣赏。

　　“走罢。”她朝甄贾贾眨眨眼，示意她们主仆上车。

　　夜色寂静下，王双继续倒头就睡，杨柳等人放下帘子也假寐养神。

　　只有杜见雪驾车一直奔波在路上。

　　“姐姐，这是什么？”甄贾贾小手已经探上了那盒黑木盒，儿童的好奇心驱使她很想打开它。

　　沈茯如抱着猫正抚摸，听见她问话，便答道，“这盒子可不能动，是一个人很重要的东西。”她言语带着吓唬，就是怕她打开了盒子会伤到她自己。

　　甄贾贾恍然点点头，一时也不敢去碰它。

　　三人在车中又聊了些家常，过了一炷香之久，外面才传来杜见雪招呼她们下车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