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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第 40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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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章
黑暗里,时间彷佛静止了,沈黎之虽仍张开双眼,却毫无知觉,好似一尊雕塑。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手指似微微动了动,却并没有苏醒的迹象,彷佛从未发生过,一切又重新归于死寂。
而此刻的沈黎之,他的丹田中,犹有万股力量交杂在一起,剧烈冲撞,从腹部直到他的大脑深处,早已失去知觉的他竟然生生被其痛醒了,世界彷佛又重新活了过来,他艰难的睁开双眼,环视周围的一切。
依旧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他的身体似乎静止在这黑暗当中,又似在这黑暗中漂浮,自丹田而起的疼痛发散到身体各处,接近心脏处被花固桶伤的地方,尤为疼痛,本来紧咬牙关的沈黎之,也不由轻哼几声,痛苦犹在继续,血却是渐渐止住了,慢慢附上了一层褐色的痂,再又缓缓脱落,只留下了一道肉色疤痕,除此之外,他身上之前所受的鞭伤皆早已以愈合,疤痕也早已淡去,骨头更是奇迹般地恢复了。
在伤口愈合期间,沈黎之明白了其中好处,他渐渐能掌握这股神奇的力量,全身各处皆以修复妥当,唯有双眼,虽还能示目,却依旧不能合上。他试着引领这股力量向上,聚集到双眼处,滋润着眼睛周围,终是慢慢闭上了双眼,他是眼睛实在是太累了,闭上后彷佛就如沉睡后一般。
正当沈黎之享受这片刻的舒适时,突然腹部巨痛,丹田处金光外现,‘咔嚓’一声,碎裂开来。
这下,他彻底沉睡过去了。
沈黎之彷佛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一个奇怪却又令他感到熟悉的梦。
“师哥,我找到梨子了!”一个身穿淡青色衣袍的青年,手中正怀抱着一个婴儿朝前方的黑衣人跑去。
“噗……”未等青年来到黑衣人跟前,就见一把刀拦腰将他斩去,鲜血飞溅到婴儿稚嫩的脸庞上,只听‘哇’的一声,婴儿放声大哭,这清脆的哭声异常突兀。
画面一转,他这才发现,这是一片战场,所有的人都在战斗中,现场有的只是人们仇恨与愤怒的吼叫,眼见着婴儿就要落入敌手,黑衣人却是早已将其牢牢接住,婴儿见到他后也立刻止住了哭声,两只澄澈的眼睛直溜溜地盯着他。
黑衣人头戴兜帽,额头光洁饱满,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上面轻抹两道淡眉,眼角上已经显出几道淡淡的皱纹,却依旧难掩他的风姿。
沈黎之猛地怔住了,“那是成化上仙——他的师尊,只是现在的他还没有那么老,而那个婴儿……梨子,是他自己。”
他激动地呼喊:“师尊、师尊……”却并没有发出任何声音,接着,他又伸手向黑衣人而去,依旧没有任何反应,他亦是抓了一个空,是了,他只是个围观者,只能静静地看着眼前的一切,什么事情都做不了。
只见黑衣人朝着手中的婴儿和蔼地一笑:“小家伙,受惊了。”
话音刚落,也不知他是如何出手,刚刚杀死青年人的那人瞬间倒地。虽是如此,之前牵制他的紫衣男子也却也赶了过来,
‘那是魔王’沈黎之在一本画册中曾见过他的画像。魔王身材高大魁梧,今日一见,果不其然,他比沈黎之之前见过的任何人都要高大,他的皮肤很白,眼睛很大,嘴唇略有些白皙,却并不给人病态之感,全身上下似乎笼罩着一层朦胧的月光,冷冰冰的。
眼见着魔王的袭击朝师尊而来,沈黎之大喊,却是发不出一声,就连哭都哭不出来,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此时的他,只是一个看客。
‘以前只知师尊因为仙魔大战受了伤,却不知是为自己而受的伤,如今师尊已去,唯一的心愿便是希望天下安稳太平,可现在就连清静山都危在旦夕,他有何颜面再见师尊呢?’沈黎之的心胡乱地跳着,呼吸分外急促。
成化上仙一时不慎后背生生受了一掌,小黎之却依旧好好地被他抱着在怀中护着。
魔王嘴角微翘,速度极快,直朝成化上仙腿步攻去,眼见就要碰上时,竟然生生转了一个弯,朝小黎之探去,成化上仙早有防范,左手之剑,剑气凛然,将其逼退,又往右微移几步,即使带着小黎之依旧安稳自若。
魔王见未得手,却未气馁,一双冷眼,目空一切,招式越发狠辣。
接连的攻击下,成化上仙终是落了下风,魔王立于高空,一件简单朴素的紫衣,衣摆不断鼓动着,冷眼看向成化上仙,却是嘴角微翘:“自己都顾不上了,还管那孩子?”
师尊:“故人所托,不可不顾。”
“还真是重情重义呢。”依旧是那副唯我独尊的神情,只是话语中似乎有些咬牙切齿,若说那只是沈黎之的错觉,接下来的事却是证实了那并不是错觉。
那双冰冷的眼睛彷佛添了一层暖意,话语明显轻快了许多:“你我为敌多年,虽立场不同,却也算得上故人了吧,若一人死去,另一人答应死去之人一件事,如何?”
此话意外真诚,见师尊未答,魔王又道:“你是位令人尊重的对手……”
“我答应你。”
“好,谅你也不会食言。”魔王很是愉悦,却不知为何竟然口吐鲜血,似有爆体之征兆,就连一直面不改色的成化上仙都吓了一跳,紧缩眉头,喃喃自语:“这是为何?”
就见魔王仰天大笑道:“记得每年的今时今日,都别忘了请我喝酒。”
臆想中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魔王只是平静地化作一朵朵紫罗兰随风消散了,魔王竟然用他毕生的功力阻止了爆体的威力。
“好,终归是我错怪了你……”一滴清泪滴落。
听后,沈黎之恍然大悟,难怪从不喝酒的师尊,在每年总有一次要喝个大醉。
仙魔大战后,仙界最终取得了胜利,但仙界一样损失惨重,师尊也因此留下了病根,而小黎之则随师尊一起来到了清静山。
彼时师尊受伤修养期间,小黎之则是由师尊的贴身侍从路真照顾,却因误尝了本因喂与小黎之的银耳羹七窍流血而死。也是因此事,师尊宣布将宗主之位让与虚清,此后他独自带着小黎之闭关与万华峰中,任何人不能打扰。后面的事情便是在他有了记忆后发生的了,而此刻他也发现,若是他对此段记忆没那么感兴趣,注意力没那么集中,这段画面便会一闪而过。
一切回到今日,沈黎之好像又重新活了一次,从他是婴儿起,师尊就一直在保护着他,临死前虽交代让他护清静山安全,反复叮嘱的却依旧是让他好好活下去。
他本以为师尊是怕虚清危祸仙界,如今看来,师尊早已怀疑有其他幕后黑手,但是怕他有危险。魔王的死,必定与那人有关系。想到这,沈黎之的眼神越发坚定,一股猜想油然而生,也许,师尊的死也与那人有关系,虚清只是个幌子。若是他逍遥自在,不去管,自是能保住性命;若是他要找虚清报仇,师尊相信他有这个能力,不仅能保全住清静山,也能阻碍背后那人的计划,况且有清静山做靠山,他怎么也没那么容易丢了性命;这也是为什么师尊没有告诉他,但是没有人能预料到后来。
他失忆了,落到了谢泠手中,经历了如今的一切。
死也不能死的这么窝囊,若说他一直不懂,不懂师父的良苦用心,他现在懂了。他一心追求自由,却是深陷泥潭出不去,如今他只想将这泥潭彻底清除,让真相暴露在所有人眼中,让世界重归和平与安宁。
随心而动,他还不能就这么死去,隐于黑暗中的冥界,那时又是扮演着怎样的角色呢?
随着梦境消失,他又回归到黑暗中,只是已有点点星光遥挂在远方,他脑海中浮现刚刚的一幕幕,似乎领悟一般:“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即是死,死即是生。”
一股强大的白色光芒自他身上迸发出,身上的内力彷佛重新被洗涤一新,焕发出全新的活力与生机,他的境界似乎提升了一大截,较他巅峰时期都要高。
过往的一切痛苦都是他如今蜕变的基石,星光渐浓,开出一条微光小道,他想着朝那处走去,微光越发广阔,慢慢将黑暗淹没,渐渐有其他东西出现,直至黑暗彻底消失。
他环视周围,是一片安静祥和的山林,偶有几只小鸟飞过,点点花儿落在绿色的大地上,种种的颜色,交相辉映,让久处于冥界的沈黎之感到一种由来已久的亲昵之情。
沈黎之盘腿坐下,感受丹田之力,发现丹田已由金黄色变为乳白色,内力也更为精粹浑厚,调动内力游转在身体各处,明显能感到整个身心都变得更加轻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