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夜初晓》老皮球

14、破碎的手机

　　只有林北极和林晓初两个人的KTV包厢里，两个人的歌声更是肆无忌惮的疯狂，此动静可谓是“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不过她俩谁也不嫌弃谁。

　　“快快快，我们来拍视频。”
　　林北极举起手机，记录下了每一段林晓初唱歌的视频。
　　同样的，在林北极唱歌的时候，她也在为林北极记录。

　　每当林北极举起手机，望向眼里只有唱台屏幕的林晓初时，她总会满眼含笑，总感觉心里沉寂许久的孤独似乎终于等到了它消散的一天，似乎就是今天，又似乎是在和林晓初在一起的每一个瞬间，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开始感到心里很踏实，这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感觉，是因为林晓初吗？

　　魔音绕梁的三个小时终于还是结束了，她们离开了包厢，拖着疲惫的身体，俩人嗓子像被烈火灼烧过了一样，又辣又疼得厉害。

　　“林晓初，”或许是刚才唱得太卖力，林北极把自己唱成了公鸭嗓，“据说会唱歌的都是用肚子唱，我们纯靠嗓子吼！”

　　林晓初的嗓子也是疼得不行，不过好像没有林北极哑得严重，她“噗呲”一声嘲笑着林北极现在的声音。

　　“笑什么！你不也这动静！”

　　“是是是，半斤八两。”虽是没有反驳，但林晓初嘴角仍挂着笑。

　　“诶，”说着，林北极把手臂自然地勾上了林晓初的肩膀，嘴角带着几分邪，目光紧紧等着林晓初的反应，“要不我们回去研究研究那些唱歌方法，下回我们再来闯一次？”

　　“好啊。”林晓初随口答应了下来。

　　林北极生怕她没听清自己的暗示，于是直接光明正大地问出来：“说好哦，还要有下次！”眼里冒着满满的期待，视线紧紧停在林晓初身上。

　　林晓初点点头：“好。”

　　得到了满意的答复，林北极开始想起这次的钱，她不喜欢占别人的便宜：“那这次，我把钱a给你。”
　　虽然余额里不剩多少，可她不想占林晓初物质上的便宜。

　　“不用，”林晓初蹙着眉，眼里的不愿意似乎很认真，“我不喜欢我请别人客，别人还钱给我。”

　　她……比起钱，她似乎更在意情义？林北极心想，又开始不自觉研究起来。

　　“那我请你喝咖啡吧！”虽然知道了林晓初好像对那些钱真的不在意，可林北极还是觉得自己在占便宜，欠人情，记得林晓初不喜欢很甜的东西，也许这种不直接还钱，还些等价的东西的方式，能让她俩心里都舒服些。

　　林晓初点点头，还是答应了。

　　夕阳西下，落日余晖射向琐碎的乌云上，暮色好像悬浮在浊流中的泥沙，在静止时偷偷沉淀下来。
　　公交车窗映着这片橘红色的晚霞，林北极独自一人靠在这窗边，手机里空落落的相册此刻填满了林晓初的“魔音”视频，林北极以前从不喜欢记录什么，相册里也几乎全是笔记和知识点的截图，此刻比起这些枯燥乏味的知识，朋友的加入好像让这台手机都有了生机。

　　她……同意做我的朋友了吗？林北极还没找到机会问，只能在心里想，下次，找机会确认一下。

　　突然，手机屏幕亮了起来，一条消息从屏幕弹出。

　　【今天拍的视频发我看看。】是林晓初的消息。

　　林北极把视频发给了她，也同样向她要自己的视频：【我的呢？我也要听我动听的歌喉！！！】

　　【动听的“割喉”。（微笑表情包）】林晓初损了一句，随后也把视频发了出来。

　　林北极手机上还在播着林晓初的视频，随手截了几张，每一张都好搞笑，林北极克制不住自己溢出脑袋的才华，开始创作起来，单把林晓初表情截出来，配上文字，做成表情包。

　　【哈哈哈哈哈！】附带上新鲜出炉的表情包，林北极开始损起了林晓初。

　　林晓初回了个微笑表情包，随后把林北极p的那几个表情包发出来和林北极斗图，看起来她对林北极的创作很满意，随后又发了几张别人给她拍的照片：【呢，我还有照片。】

　　或许是因为她们老是在互损，在林北极眼里，这些照片每一张都是表情包素材，又通通被她做成了表情包，发了出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我发给宿舍群咯？】林北极被这些图片笑出了眼泪。

　　林晓初没有拒绝，只是回了个自己被做成的“无语”表情包。

　　林北极把这些图片发到了宿舍群，很快活跃了群里的气氛，宿舍群几乎被每个人的【哈哈哈哈哈哈】刷屏。

　　还有何雯的一句：【我妈刚刚还问我为什么在厕所笑出猪叫，哈哈哈哈哈哈！】

　　宿舍群也开始拿林晓初的表情包斗起图来，一瞬间，林晓初的表情包成为了整个宿舍人人都有的东西。

　　【对了，】林北极退回林晓初的聊天框，问道，【这些照片谁给你拍的啊？那么会抓表情，每一帧都是表情包！】

　　【我发小。】

　　屏幕亮起这三个字，林北极心里顿了一下，脸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发小？是很好的朋友吗？】

　　【对啊，我们从小玩到大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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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来她已经有了最好的朋友，我怎么可能成为她最好的朋友……林北极心想。
　　她眸子一沉，眼里的光瞬间黯淡，食指关黑了手机屏幕，试图分散注意平复心里的落差，她目光转向窗外的晚霞，眼看着方才还是橘红的一片，现在却逐渐变得清蓝，日落快结束了，今天也是。

　　回到家，林北极想给爸爸分享今天的视频，以前在家她都是自己躲在角落里唱歌的，她从来没有让奶奶和爸爸听过她唱歌，她想让爸爸看到她的改变，不过这一次，她的分享欲并没有换来她想要的回应。

　　“老爸！我今天……”
　　还没等林北极开口，却见爸爸一脸肃穆地抱着手，坐在沙发上，满眼怒意。

　　林北极被吓得一退，满眼的笑容此刻变得空荡荡的，她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你最近这个成绩在班里已经倒数了，你知道吗？”爸爸虽是无奈的叹了口气，可眼里的怒意却盖也盖不住。

　　林北极感到有些无措，她不知道该怎么和爸爸解释，不过的确，这段时间她的心思确实一点都不在学习上。

　　“手机。”爸爸伸出手。

　　“干嘛？”虽然林北极预感到了什么，不过她还是听话地把手机递了过去。

　　没想到下一秒，还没等她手松全，爸爸就一把把手机高高举起，手臂狠狠一挥，那台手机重重摔在了地上，碎成一块无用的玻璃渣，不仅是屏幕，背后的壳也碎得彻底，裂缝像一块密密麻麻的蜘蛛网，甚至能透过碎渣看到手机里的电池。

　　……

　　这一幕又一次出现在了林北极眼前，同样的场景在林北极的脑海里浮现，那些记忆像一块巨石般压在林北极心口使她喘不过气来，她的大脑还没反应过来，眼睛直直地瞪着眼前这一幕，呆呆地愣在原地，好像假的一样，好像她只是回到了那一天。

　　“我每天都在我的朋友面前夸你你有多努力，你呢？你真的努力过吗？如果你努力过，你就不会是这个样子……”爸爸的话把她彻底拉回了现实。
　　她终于泛出了泪光，怒意也从胸口涌了上来，这一次，她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忍着，她开始不受控地怒吼起来，脸色涨红，继而发青，像一个精神失常的疯子，浑身灌了股劲，一把掀翻了眼前的桌子。
　　桌上的东西零零散散落了一地，比这破碎的手机壳的纹路还要乱。
　　她想通过怒吼震碎压在胸口上的“巨石”，可她做不到，一点都没有缓解，她的眼泪一颗一颗落在了那台手机上，顺着缝隙融了进去，委屈和崩溃似乎死死压住了她的喉咙，她说不出一句话来，一瞬间像着了魔似的，失去了所有的理智，她冲出了大门，像一个受了刺激的巨兽，歪歪扭扭的沿着楼梯疯了似的往上跑，左撞墙右撞扶手的，没有一步是直线，她还是逃到了天台上。

　　天台上一片废墟，几块地砖都翘了起来，好像一片只属于她的荒地。

　　她憋着泪爬上了天台的围墙上，静静地坐在上面，眼前脚下是一片深渊，整个小区的事物在她的脚下变得格外渺小，望久了，她感到头晕目眩，她知道只要再往前倾一点，她便坠下去了，这些痛苦就结束了，可当她看向她左手手腕上最深的一条疤痕，那条被缝了十二针的疤痕，她终于犹豫了。

　　她知道，她会在快要死去前后悔，于是她在等，这个方法很危险，可这是她平复下来最快的方式。
　　终于，她想到了那天血一涌一涌渗出来的画面，她以为她快死了，还好没有割到动脉，就差一厘米。
　　那天，她的血在地上滴了一小滩，她以为自己快死了，她本想静静地就这样离开，可她那些支撑她活下去的记忆却涌了上来，她终于感到害怕，去向家人求助，才救了自己和自己的情绪。

　　可这一次，她怎么也平复不下来，她的记忆好像陷入了一个死循环，她越是挣扎越是陷入痛苦与黑暗，她的大脑开始疼起来，像有两只手把她的大脑向两边撕扯，她疼得忍不住喊出声来，浑身止不住发颤，胸口那块巨石变得越来越大，那巨石留下的阴影遮挡住了她记忆里所有明亮的地方，她快被压得喘不过气来，耳边还响起了刺耳的耳鸣……可是明明她还活着，为什么却感觉已经坠入了无尽的深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虚无，她分不清自己是不是已经坠下楼了，只能凭着手指指甲不停划着自己的右臂，疼痛感终于唤回她仅剩的清醒。

　　“不要啊！”
　　身后似乎隐隐约约传来了一些声音，明明很近，可林北极却听得很模糊，那感觉像坠入了深海里，听着岸上发出的声音。
　　那声音是爸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