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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9、27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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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程蔓刚一睁眼,母亲大人就捧着老黄历在她床边坐下,用一种不容商议的口吻说,“两周后就有适合嫁娶的吉日,你们去把证领了。”然后把翻开那一页凑到程蔓眼前,“喏,11月18,农历10月23,宜嫁娶。”还刻意用手指着“嫁娶”那两个大红字,生怕程蔓看不见似的。
“哎哟,妈,知道了。”程蔓一把推开书,没好气地说,“是我结婚,又不是你结婚,你那么猴急干嘛,现在网上查良辰吉日方便得很,我自己知道查。”
母亲大人不以为然,“网上的哪有书上的准,11月18,就那天,我会天天打电话提醒你的。”
程蔓真是怕了这个落伍的母亲大人,一轱辘从床上爬起来,环着她的肩语重心长地做保证,“你放心,昨晚我跟洛诚通了电话,我们回去后一定火速领证,让你尽快摆脱‘剩母’这一称谓。”
“剩母?”母亲大人面露疑惑。
程蔓哈哈大笑,“剩母就是剩女之母,我发明的词汇,不错吧?”
母亲大人抬头用书轻轻招呼了一下她的脑袋,嗔怪道,“鬼丫头,老是没正经,既然决定了要结婚,昨晚跟我闹什么闹?我还以为你多不情愿结婚呢!”
程蔓跪在床上,嬉皮笑脸地比了一个握拳的姿势,“我的婚姻我做主,耶!”
母亲大人想着自己仅剩的一个宝贝女儿的终生大事即将尘埃落定,心情大好,也就不再跟她做口舌之争了,只是嘱咐她赶紧穿好衣服出去吃早餐。
晚上父母执意要送程蔓到小区门口打车,她立马出言将他们的美好愿望扼杀了。
六点半准时到达小区门口,隋远人已经坐在出租车里了。司机下来帮她把行李放进了后备箱。
她拉开后门钻进车里,屁股还没坐下去就想表扬他动作神速,可话还没出口就被他的脸色吓住了。
她坐定后有些紧张地望着他的侧脸问,“你脸色不是一般的差,没问题吧。”
隋远微微摆了摆头,对司机说,“开车吧,去机场。”声音听起来很无力。
程蔓抬手摸了摸他的额头,不烫,但满是冷汗,他的脸色白得泛青,眉头皱得很紧。
胃里疼痛难忍,车子只前进了一小段路程隋远就有些坐不住了,他将身体朝前倾了倾,双手撑着膝盖,默默忍耐着。
这次程蔓没有发火,也许是对他发火发疲了吧,还有就是,发火也无济于事,他仍然乐此不疲地自虐。
“我怀疑你能否坚持到下飞机。”她心平气和却又无可奈何地说。
他保持沉默,一是实在没力气说话,二是害怕自己一开口就会呻吟出来。他向来不愿意在别人面前示弱,何况现在还有第三者在场。
她叹了口气,简直拿这人没办法,内心挫败感强烈。
捱到上了飞机,某人强大的忍耐力终于全线崩溃,刚坐下来就深深弯下腰,沉重而凌乱地喘息。程蔓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从后面轻轻抱住他,感觉到他的身体在颤抖,顿时有些慌了,但又强自镇定地问,“吃药没有?”想了想,又问,“吃东西没有?”空腹吃药不但没效,还伤胃,雪上加霜。
他摇头。她急中生智,站起来按了铃。
空姐很快就来了,程蔓对她说,“我朋友不太舒服,你能不能帮忙找一瓶矿泉水,把里面的冷水换成热水?越热越好。”
空姐瞅了瞅弓着身子的隋远,很爽快地答应了,并问她还有没有别的需求,她说暂时没有。
不一会儿,空姐将一瓶烫手的“矿泉水”交到她手里。
她扶隋远起身,让他靠在椅背上,拿开他紧紧按住胃部的手,把瓶子贴上去,再把他的手放回去,然后给他盖上毯子。他手上的温度是透心的凉,手心里冷汗涔涔,她心疼不已。
幸好他们乘坐的是商务舱,不然他一米八几的个头,只怕腿都伸不直,会更难受。
“你只有忍一忍了,下飞机我送你去医院。”边说边从手提袋里掏出一包纸巾,抽出一张给他擦额头的汗水。他闭着眼睛,牙关咬得死死的,不再出声。
她又拿出手机,利用起飞前仅剩的两分钟给季予情打了电话,只说了一句话,让她两小时后到机场来接她。三号航站楼排队打车至少要半小时,以他目前的状况看,可能车还没打着人就先倒下了。
飞机上这两小时对他们来说是共同的煎熬,程蔓随时关注着隋远的动静,一点都不敢马虎。
上升过程中隋远觉得胃里翻江倒海的,干呕了好一阵。连着两天都没吃东西,什么都吐不出来,只是冷汗疯狂地往外冒,程蔓让空姐拿来一条干净的毛巾,一边帮他捂着嘴,一边又帮他顺背。她亲眼目睹了什么叫汗如雨下,不一会儿,一包纸巾全用光了。
他这次胃疼的程度比以往严重,用热水暖胃起到的作用可能只是杯水车薪,但她还是让空姐又帮着换了一次水。
下降过程中,他主动向她坦白,说自己难受得要命,有些坚持不住了。
意志力强大如他,居然肯主动承认自己坚持不住,可以想象,他已经难受到了极点。
看着他愈发苍白灰败的脸色,和他穿的黑色衬衫简直呈鲜明对比,她鼻子里酸酸的,想哭,但忍住了。越是这种时候,她越应该坚强,否则怎么给他力量?
想不出更好的办法来帮助他缓解疼痛,她轻柔地扳过他的身子,贡献出自己的肩膀,让他把头靠在上面。
“试试换一种姿势会不会舒服一些?”她语气柔和地对他说,又把手放到他背上,自上而下地轻轻安抚。摸着他被汗水浸透的衬衫,耳边满是他压抑的呼吸和沉吟,她心乱如麻,心急如焚,不断祈祷飞机赶快着陆。
感受着她的体温,暖暖的,隋远觉得好受了一些。胃从昨晚上到现在一直没消停过,二十几个小时,他一个人躺在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由漆黑变得蒙蒙亮,又由蒙蒙亮变得大亮,又由大亮变得昏暗,他就那么熬着,睡衣都湿透了。这几日习惯了她的陪伴,忽然觉得没有她在身边,时间是那么漫长,疼痛也变得更加折磨人。中途他昏睡了几次,但每次不到二十分钟就又被疼痛唤醒。每次睁开眼睛,他都渴望能看见她,但房间里始终只有他自己。她的声音,她的手,对他而言,跟程菲的一样具有魔力。
下飞机之后,程蔓再次见识到了他那种非同一般的不容小觑的意志力。之前痛得腰都直不起,后来却自己拖着箱子穿过人流笔挺稳健地走到季予情车前,程蔓与他并肩而行,暗中呼唤苍天保佑了好几回。
苍天说:别阿门阿门的啦,你放心,他不会给你丢脸的!
天色漆黑,路灯忽明忽暗,照不出人的真实脸色,季予情没看出隋远有任何不适,只当程蔓嫌等车时间太长,顺便还可以向上司献献殷勤才利用自己,于是开玩笑说,“蔓蔓,今天怎么想到拍马屁了?”因为知道隋远也不单纯是她上司,说话才随意了一些。
但程蔓的回答着实惊吓到她了,“他胃痛得快死了,赶紧开到医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