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古代书院搞心理咨询》莫车

34、第34章

　　三天后。
　　江云澜、冷雪，云大学士和他的女儿云苔，以及武家的女儿武翘英，几人一道乘船到阳江对面的芝兰镇。
　　原本一起拜访的还有风知行，但他声称自己身子不适，路上舟车劳顿，便不一同前往。
　　风知行此前受了严重的内伤，走路都走不稳，现在是看不出来，但内伤嘛，只有自己清楚，也不晓得现在恢复怎样。
　　既然是病号，那绝对是不适合外出奔波的。
　　云大学士好像很看不惯风知行，听说风大班主任不来，脸都笑成一团。
　　江云澜越来越佩服冷雪。
　　受了一身的外伤，平日里在外头可是一点也看不出来，身子骨就硬朗多了。
　　她早在几日前就一切行动如常。
　　他们这一趟，自然是去看传说中的“天下第一针“——武夫人。
　　在去的路上，云大学士对所谓的第一针半信半疑，说他在官场多年，从未听说过这个名号。
　　不止他，连闯荡江湖多年的冷雪也未曾听说。
　　江云澜倒是觉得，隔行如隔山，云大学士走是的仕途，冷雪在江湖上拼的是武功，和武夫人都不是一条赛道，对针线女工不甚了解，没听过武夫人的名号，其实也算正常。
　　武家既然能把女儿送到崇德书院这种贵族学校读书，想来经济上也有一定实力，所以云大学士对这个武夫人，一时倒也不怎么看轻。
　　究竟会不会同意，让云苔从书院退学，转投武家学艺，就看这一趟了。
　　一路上，云苔延续她向来沉默寡言的风格。
　　江云澜也不是很敢多说什么，毕竟她不是真正的长公主。和长公主的旧识同行，还是谨言慎行些好。
　　一路顺利，众人按计划到了武家。
　　武家做的绸缎生意，在芝兰镇是有名的大户人家，所住的宅院也是庭院深深。
　　武翘英自豪地和大家介绍自家院子。
　　“前面就是我娘的会客室了。只有我娘的客人，才能到那里。”
　　一进武夫人的私人会客室，大家就都被摆放其中的一扇屏风深深吸引。
　　活了二十余年，江云澜从未见过如此精美绝伦的工艺美术品。
　　太震撼！
　　太美了！
　　这是一扇绘有美女的立式屏风。宽大约有三米，高度甚至比江云澜的个头还要高。
　　最让她惊叹的是，美女画像是在单层透明的丝绸上绣成的。蓝绿色调的冷色丝线，折射出沁人心脾的光芒，让整个屏风呈现一种半透明半模糊的奇幻美感，简直令人叹为观止。
　　绣像上，透过玲珑的珠帘，年轻的女子身着青色襦裙，秀发轻轻挽起，戴一只翠珠串步摇，侧身倚门，手握书卷，仰望着空中明月。
　　仅仅是侧影，就如此醉人，待江云澜等人移步屏风的另一面，竟然神奇地发现，这是一副双面绣，两面的图案并不相同。
　　之前那面只能看见女子的背影，而在这一面，可以清晰见到青衣女子清丽面庞上的淡淡愁绪。
　　不仅如此，再仔细观察，竟能隐约可见女子的婀娜身段和嫩白肌肤，这绝对是现代机器流水线完全无法做到的水准。
　　看着看着，江云澜觉得屏风中的女子有些面善，再看看旁边的武夫人，发觉绣像中的女子容貌与武夫人竟有七八分相似。
　　但只是长相相似，气质却是截然不同。
　　绣像中女子似有仙气环绕，转眼便可飞升离去。
　　武夫人就接地气多了，一张秀美的脸上总是笑意盈盈，月牙般的眼睛和女儿武翘英如出一辙，让人见了，有如春风般舒畅。
　　她微笑着介绍这扇屏风：“这是双面全异绣。同一块底料，两面图案各不相同。具体来说，就是构图、色彩、针法完全不同。”
　　“这么一大幅，得绣多久啊！”
　　现代人江云澜第一次开了眼。
　　美，实在太美了！
　　这么一扇屏风，如果是在现代，博物馆才是它最合适的归宿吧。
　　云大学士也被这扇屏风所折服，表示就算在宫里，也见不到这么大气完美的绣品：“这是夫人的作品吧？”
　　“那当然了，这可是我娘的得意之作！”武翘英骄傲道，仿佛这是出自她本人之手。
　　冷雪也大赞：“真是巧夺天工。天下能绣出这等作品，屈指可数。”
　　云苔虽依旧默不出声，眼里却是亮晶晶的，可见内心并不如表面的平静。
　　作为云苔的家长，云大学士今天刻意隐去身份，扮作寻常百姓，带着女儿来见即将拜的师傅。
　　本以为在朝堂之上，见识过不少奇珍异宝，云大学士对武夫人“天下第一针”的头衔并没有在意，以为不过是个噱头。直到亲眼见到绣品，他才佩服得心服口服。
　　果然，无论什么世道，实力都是硬道理。
　　武夫人对夸赞谦虚低调许多了，含着笑道：“这是五年前绣成的，现在年纪大了，怕是也绣不出来了。”
　　丫鬟们捧着茶水进屋了，武夫人便招呼大家坐下来饮茶。
　　直到现在，江云澜还没法将眼睛从屏风上移开。
　　她问武夫人：“这屏风上的女子是夫人吗？”
　　“是我的胞姐。”说起姐姐，武夫人的笑容好似黯淡了一些。
　　江云澜：“风铃儿的母亲？”
　　武夫人点头称是。
　　看着武夫人母女，再看屏风上的女子，江云澜有种感觉，好似风铃儿与武夫人三人并不怎么相像。武夫人和她姐姐，都是柔美温婉的长相，风铃儿却是英气逼人。
　　“夫人有这手艺，没考虑传给自己后人？”云大学士问道。
　　武夫人还没有答话，武翘英就快言快语道：“我没那天分。”
　　她这话一说，会客厅里众人都“呵呵”笑了起来。
　　“我看平日里翘英的针线做得还不错啊。”
　　江云澜见过武翘英亲手做的荷包、手绢，虽然她不懂针线，也看得出这些小东西，就凭绣工，就能卖个好价钱。
　　武夫人宠溺地看着女儿道：“翘英的女红，和寻常女儿家比，自然是出色的。”
　　说着，她看着自己亲手制作的屏风，道：“但和真正的能工巧匠比，还是差了许多。比如，要绣出这么一副双面绣，对她来说，就很有些难度了。”
　　“娘。”武翘英走到武夫人身边，抱着母亲娇嗔道。
　　武夫人轻轻拍着武翘英的手，温柔地笑道：“能绣出来自然是好的。做不到也没什么关系呢。天分这种事情，可遇不可求，我的女儿，开心快乐就好。”
　　云大学士道：“夫人愿意收小女为徒，可是小女日后能绣出这种旷世之作？”
　　武夫人笑得合不拢嘴：“旷世之作可不敢当。我们这行，做得好的，绣花能生香，绣鸟能听声，绣虎能奔跑，绣人能传神。我还称不上最拔尖儿的那个。”
　　“夫人谦虚了，盛传您可是天下第一针呢。”云大学士推崇道。
　　要让人看得起，果然是要凭实力说话。
　　来之前还有些嗤之以鼻，以为什么“天下第一针”是唬人的把戏。到了武家，眼高于顶的云大学士态度发生三百六十度的转变。瞧他的神情，云苔若能拜武夫人为师，真是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但他似乎还不是很敢相信，问道：“小女真有天分？”
　　武夫人笑着点头。
　　武翘英也在一旁夸道：“云苔的女红比我强百倍。我拿她绣的一把双面绣扇子给我娘看，我娘可喜欢了。”
　　云大学士惊讶地问云苔：“你会绣双面绣？”
　　他这做父亲的，对自己的孩子，好像不是很了解。
　　云苔低着头，抓着衣角，谦虚道：“在云谷镇的一家店里偶然看见有人在绣，就在旁边偷偷学了一会儿。回书院后自己绣了一个，就是绣着玩儿的。”
　　“偷些学就绣得那么好了，正经学那改不了的！”江云澜大声道，“恭喜武夫人收了个好徒弟啊！”
　　“对对对！苔儿，赶紧拜师傅！”云大学士推波助澜。
　　“云大学士不必着急。要拜师，可不能随便，得挑选黄道吉日才可。”武夫人不疾不缓道。
　　“夫人言之有理，是我唐突了。”云大学士道，“夫人知道我的官职？”
　　武夫人笑眯眯道：“崇德书院学生的父母，又怎么会是等闲之辈？”
　　云大学士笑了。
　　*
　　回书院的路上，一行人脸上都是隐藏不住的笑容。
　　只有江云澜，脸上笑着，心下却是暗暗伤悲。
　　她后来悄悄找了个机会，私下和武夫人了解过。原来，曾经女扮男装去读书、和念尘和尚情投意合的女子，并不是武夫人，而是武夫人的姐姐，也就是屏风上的那位青衣女子。
　　武夫人的娘家姓陈，她的姐姐暂且称她为陈大小姐吧。
　　陈大小姐到死都没有嫁人，风铃儿是她抱养来的孩子。风是风铃儿的本姓。
　　这其实是一个悲伤的故事，因为陈大小姐几年前就因病去世了。
　　也因为思念姐姐，武夫人才耗费心血，绣出了那副他们惊叹的双面全异绣。
　　陈大小姐至死，都没有忘记年少时的情郎。
　　念尘和尚又何尝不是如此啊。
　　念尘，念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