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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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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这,这就回家了?”虽不是第一次听,但对方依旧震撼。
“我老婆纯,你老婆不也去过我老婆家?”
“那我老婆是不纯。”对方失笑,又拿起酒杯小嘬一口,又似突开了眼泪的开关,泪一滴滴落下,“我真的很想她,真的很想……”
于厌看此情景眼睛一阵刺痛,却也不好说什么,端起酒杯一饮而尽,又给自己满上。
“我想她想到疯,她为什么离我而去……我们一起经历了那么多……”
于厌咬着唇,眼眶也已红,“谁不想,我也想,能怎么办。”
“我和她十五年了……”
“别哭啊,早恋。”于厌突地笑了出来,杯沿碰上对方的酒杯,“还听不听我和我老婆的事了。”
对方抹抹眼泪,“听。”
温年把钥匙插进门锁,转动钥匙,“我一般不带人回家的,除非是很好的朋友。”
很好的朋友吗?于厌心中莫名有些小窃喜。
温年从鞋柜里拿出一双拖鞋,“但是,换鞋还是要的。”
沙发上坐着一个女人,头发微卷,有着成熟女人的韵味。但是和温年长得一点也不像。
“温年,这怎么还带回来个男孩子啊。”女人边摆弄遥控器,边瞟了一眼于厌。
“别误会,晚会搭档。”
女人站起身来,走到于厌面前,“你好,我姓马,是温年的……”女人迟疑了一下,“温年的阿姨。”
温年脱下外套,塞进于厌怀里。“行了马女士,别再自诩‘阿姨’了。”又转头向于厌介绍:“她是我的继母。我父母……”温年脸上露出暗淡的神色,“去世了。”
于厌错愕了一下,一时不知道怎么说话。
“马女士,中午就麻烦你煮饭炒菜了。”
“行行行,好好和同学玩。”
温年打开一个房间的门,“马女士把最大的房间拿给我做音乐室了。”
于厌被眼前的房间晃了眼,装修不是很艳俗,走的简约风,墙壁都贴上了隔音棉,音乐器材不少,架子鼓、电吉他、贝斯、吉他……
“挺有钱啊。”于厌打量着房间布局。
“遗产。”
于厌再一次木讷住了。
“架子鼓别碰,其他随意。”温年淡淡地说,走到架子鼓面前,“你没见过我打架子鼓吧。”
于厌摇摇头,他只在成涣论坛上见过温年弹电吉他,是他转来前几天的艺术晚会。据张炎所说,她那时还发了高烧。
温年弹电吉他的样子,倒挺符合她的性格。
和温年相处的这些天,于厌承认,他真的第一次被一个女孩惊艳到。
说她什么都会吧,也不是,说她只会那么一点吧,也不是。尽管坐最后一排,成绩依然从未掉出年段前七十。画画,写作两不落。
他喜欢温年在舞台上闪闪发光的样子,喜欢她弹电吉他的样子。
虽然她相貌平平,但于厌很喜欢她的眼睛,笑起来很好看。她虽然说话语气淡淡的,可是他喜欢。
“发什么愣啊,我已经想好曲目了。”温年坐到鼓凳上,拿起身后窗台成堆的曲谱,从上面拿了几张。
于厌接过,看了看曲名。
《凄美地》
这是他弹电吉他以来,最想尝试的一首曲子。
“我先给你演示一遍吧,看看我们两个合作的效果。”温年拿起鼓槌开始打节奏。
于厌看着她自信的样子,温年的语调在这首歌的转音里显得莫名地勾人。
“等我找到你……”温年看向了正在发愣的于厌,“试探你眼睛,心无旁骛地相拥……”
温年又继续唱,“仅有的温柔,也是我爱你的原因……”
在这凄美地,如此不可及,就让我坠落在这凄美地。
这不是情歌,但你唱起来有独特的魅力。
鼓槌落在鼓皮上,于厌的思绪也落在了温年的身上。
“那一年的12月14日,我确定我喜欢温年。”
对方失笑,灌了一大杯酒,“行了,你别喝了,小心你老婆真半夜来找你。”
“她碰不到我的。”
对方愣了愣,拍拍于厌的肩:“没事,我老婆死的时候我都没这么颓废。”
“是吗?”于厌挑眉看他,“是谁对着遗照默默流泪,是谁天天叨叨十六年,噢,除去她死的三年,十三年,是谁天天攥着她送你的手链不放?是谁思念她过度导致患了心悸?”于厌说出来这些,是平淡的语气。
“都是我。”对方捂着眼睛自顾自地说着,“都是我……”
于厌不理他,起身给自己倒了杯水醒酒,自顾自地又说了起来。
马女士敲了敲门,“洗手吃饭。”
“走吧。”
“这不好吧……”
“大老爷们吃饭别磨磨唧唧。”
马女士看着于厌乖乖吃饭的样子,又看了看温年,气氛凝固。
“别光吃饭啊。”马女士拿起桌上的公筷往于厌的碗里夹菜。
“温年还没带过学校里的同学回家呢……”马女士干笑了一声。
温年一边往嘴里塞饭,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你要是想见,我现在可以给你叫来。”
马女士闲着无事打探起于厌的初中,“小同学,你哪个初中的啊?”
“三中的。”于厌乖巧地回答。
温年手中的筷子顿了顿,马女士的笑容似乎也凝固了。
于厌看看身边的两个人,不知所措。
温年拍拍他的肩,“吃你的,没事。”
“所以三中怎么了吗?”对方又忽地打断他的思绪。
“她在三中那会儿被霸凌,后面忍不下去爆发了,闹到政教处,谁也不让着谁,就转学和你老婆认识了。”
对方眨眨眼,“那我老婆处理人际关系还是不错的。”
于厌送走对方后,望着温年的架子鼓出了神,真的没法做到释怀。
于厌阖眼,在酒精的催眠下沉沉睡了过去。
周围很嘈杂,于厌心中莫名升起一丝烦躁,睁开眼看着眼前的这一切。
他忘了,家里只有他一人,怎么会有嘈杂。
于厌瞪大眼睛看着眼前的这一切,桌前正在滔滔不绝的张炎正盯着他:“睡醒了于哥?”
这称呼他再熟悉不过了,他错愕地转向身旁,旁边空无一人,随后他的脸上多了几滴冰凉的水,响起女声,“愣着干嘛小说男?”
这声音于厌已有一年未听到了,是他爱人的声音,是温年的声音。
直到温年坐在自己面前,他才发觉这一切都那般真实。
“年姐你眼眶怎么是红的。”
“洗了把脸,水进眼睛了。”
“于厌你别盯着我,看屏幕,你是不是怕了?”温年的声音一如既往地冷淡,于厌忽地想起,这场景都过去十年了,他却仍记忆尤深。
于厌看着笑着给全班点电影的老李,班主任,是他们班的恩师。
出于对科学的这种敏感性,他在思考是不是梦境或出现虫洞使他倒流回之前的时光。
他走上前去和老师请假去卫生间,老李点点头。
于厌差点忘了卫生间的路,毕竟都过了十年。
他打开水龙头往自己的脸上撒,这水跟他在校时一样的冰凉,他看向镜子中的自己,眉眼之间还是没有变,不过确和现在的自己不一样。
于厌又想到了温年,情绪忽地爆发,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再次见到爱人谁会忍住不哭。
发泄了之后他又冲了把脸,随后赶回教室。凭着多年前的记忆,他敢肯定这次是晚自习放电影,恐怖片,还让张炎大声尖叫,被全班当作笑料说了好久。
在此之后,是元旦晚会。
于厌仔细地理了一下,如果他不靠近温年,温年根本不会再犯心悸,并且会过得更好。
于厌心中不得不泛起一阵哀伤,咬着牙,不让自己的泪落下。
温年在写作业,见于厌情绪低迷,唤着张炎:“二火,你后桌有点萎靡不振的样子,来哄哄他。”
张炎转过来,“是谁萎靡不振?让二火来温暖你的心。”
于厌笑了,想起温年去世时张炎哭的比他还惨的样:“音姐你走了于哥怎么办啊!你还管于哥叫小说男……”在那儿叨叨了整整半个小时,于厌都听烦了,拉着他往外走:“起一边去,让我媳妇清净一会儿。”
温年此时写完最后一条短语,放下笔,抬头看着恐怖片,又看了看身边的于厌,“小说男,怕了?”
“没有。”
“小说男”这个称号是温年给于厌取的,她说他的名字很像小说。
电影主角正拿着刀逃命,于厌不禁颤了颤,前面随即发出一声尖叫:“啊!!”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都在哄笑。
温年也不禁笑了出来,“怎么这么没出息。”
张炎眨眨眼开始找补:“我不是被吓的,刚才头疼!”
“哈哈哈哈哈哈!”全班笑得更欢了。
老李也乐了,在台上笑眯眯地看着众人。
于厌的目光对上了温年的目光,于厌慌忙转开,二人不像刚认识的青涩,倒是像多年的老友,这点于厌倒是没注意到。
一个都快三十岁的老男人哪有心思搞小年轻这套。